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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怀幸 > 第七章 南柯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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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天正午时分雨就稀稀拉拉地止住,怀幸等人来到与坠落悬崖对立的山头,登到山顶时天空阴沉沉的乌云被风吹散不少,阳光从云层后照射几束下来,山林里满是浓稠的地生雾,从高处俯瞰望去,颇有些人间仙境的氛围。

降过雨后林子里的路更难走,极凌炽向怀幸指明方向,不放心地嘱咐:“我昨天教你的符号都记着的吧?别跟丢人,万一掉进我设的陷阱里,啧,挺好笑的。”

怀幸鼓着嘴巴哼了声,示意她们快点走,不然叫群匪追上她得笑死。两人就此分别,怀幸朝着极凌炽先前暂居的队伍走去,她前前后后进入森林许多次,头回大咧咧地顺着方向走还不迷路,心中不禁升起自豪感。

这个时间虽说是乌世还没有入山调动地下能量之前,更甚没有乌世此族,但由于能量紊乱,山脉内险境危崖只多不少,一路走过怀幸见到不少因此丧命的白骨枯尸,能看清死状的一个个极为可怖。

她感知不到能量,心里嘀咕要是遭能量的劫,被人知道绝对得嘲笑一辈子。

好在路上有惊无险,临近入夜时,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那伙山匪的队伍由个矮小精明的男人率领,想必是极凌炽说的军师。队伍共有二十七人,除了之前向怀幸提出比试的男人,个个拿刀握剑,显然都没有指引之神。

一群小孩被包围在队伍中央,年纪和她差不多,数了数,有十三个。怀幸放低呼吸蹑手蹑脚在树林间穿梭跟随,观察了些时间,大人们对孩子辱骂不堪,却除此以外没有过份的举动,她心中明了,便不动声色准备离开,只等极凌炽的陷阱了。

她动了心思,正要走,看见队伍里有个小男孩摔倒,他挣扎着要爬起来,几次没有成功,眼睛半睁着望天,脸色煞白。

有个男人朝他踢了脚,见男孩不动就咒骂,单手拎起他站稳,男孩走了几步又摔倒,这次没有尝试起身的举动。

男人又骂了声,喊住走在前头的军师。军师气定神闲,总是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蹲在男孩身边问他哪里不舒服。

男孩病怏怏地说浑身疼,军师皱了皱眉,先试他额头的温度,而后掀起他单薄的衬衫,见他皮肤全是大片大片的红斑,连声喊晦气,叫人取水洗了手,说男孩得了名叫疹花的传染病,让人垫着衣服扔远,又检查剩下的小孩,确定都没问题才继续上路。

众匪走后,怀幸来到之前的位置,思忖着走向男人扔掉男孩的地方。那是处陡峭的山坡,散落着很多碎石土块,放眼望去,有片褐色布片在草丛中。

说是山坡,但到地面的距离足有二十来米,怀幸小心下山,见到蜷缩在草丛里的男孩。他还是闭着眼睛,额头全是汗珠,待怀幸停了会儿才慢慢睁眼,慌乱了片刻,很快被痛苦和颓废占据神情。

耽误这会儿功夫天已经彻底暗下去,风也愈渐冰冷,天空的云彩没有彻底散去,没有月光,森林里漆黑一片,到处隐藏着致命的杀机。

怀幸把他扶坐起来,男孩低声抽泣,手捂着腿想哭又不敢哭,她顺着目光看去,发现他小腿有处肿胀,就撕开裤腿看,布满红斑的腿上有片青紫的瘀血。

腿断了?她暗中叹气,这男孩确实得了传染病,能治,但要去医院,即使有辆汽车从这儿出发,时间也不够,这病发病快,最迟两天内会死,依现在的情况没有任何办法。

男孩眼睛红通通的,好像知道自己的结局,扭头看向另一边硬是不出声。怀幸看看他,起身走入森林,男孩用余光瞥见,脸上全是惶恐,攥紧衣袖发抖。

过了会儿,从森林里钻出一个人,男孩浑身颤抖,见到来人后眼中被奇怪充斥。这个和他差不多年龄的女孩手里拿着两块削平的木板和根藤条,抬起他的腿固定。

男孩很快被痛感支配,咬着下唇不敢出声,忽听女孩清脆的声音响起:“你叫什么名字?”

“末生。”他喏喏地回答,想了想又补充道,“谢谢你救我,但是……”他的病没有救。

“但是不想报答我?”怀幸接过他的话,语气嚣张,“不可能,必须要报答。欸,你有没有什么特长?”

“没有。”他更加害怕,就要死了啊,还怎么报答她?

“你家里是做什么的?”固定好木板后怀幸就坐他身边。

“阿爹是猎户,我有时会跟着进山。”

“认不认得猎户间的追踪符号?”

“认得,阿爹教过。”

“那就好!”怀幸一拍大腿,“知道他们说的宝藏不?我和人做了约定去抢,就是那符号乱七八糟的看不懂,你懂你就给我指路,不准反驳,我救了你,我说话最大!”

末生出神地望着眉飞色舞的女孩:“我这样走不快路。”

“别拿这个做借口,前面路乱,他们不会顺利,总之这个恩你报定了。”

“嗯,我知道了。”他手抚着伤口,低头表情颓靡,眨眼睛的速度很慢,仿佛某次闭眼后再不会睁开。

他的脑袋缓缓垂下,突然猛地抬起,正定神色:“我会给你带路的,你叫什么名字?”

“怀幸,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好好听……”

那个精彩纷呈的故事是末生听过的最长的故事,女孩柔和的声音好像在吟摇篮曲,他忘记听她说了多久,脑袋昏昏沉沉就躺在草地上睡熟,梦里,他化身故事里女孩的朋友,和她一起冒险,经历各种匪夷所思的事。

只有在夜间出没的昆虫带着微弱的光芒耸动,鸣声随风回荡,怀幸定定地看着男孩,眸色微沉,转身躺在他旁边,望着云彩翻滚的天空,直至曈曚光现。

一夜过去,末生身上的红斑已经蔓延到脸庞,他浑然不觉,只是喘气较昨日更加费力。怀幸说等他养好伤秘境连个石子都剩不了,就现在出发。

他费力地点头答应,怀幸就给他根粗木棍,架着他的胳膊往前走,忽问道:“你多少岁了?”

“十岁。”

“十岁?”她表情顿时精彩,比划两人的身高,得意忘形,“我八岁呢,比你都高五六……高十厘米,等我十岁早超过你了。”

末生不解:“我也会长高。”

“你长得慢,敢不敢打赌?看看两年后我会不会超过十二岁的你。”

他懵了懵,旋即面有笑意:“嗯,就打赌。”

雨后炙热的太阳让空气沉闷,或许正是此原因,森林里总是有股霉臭味,也只有下雨时才好些。到了中午两人休息是,红斑已经传到末生的胳膊和手背上,他看了看,又看看闲不下来摘花的怀幸,笑而不语,怡然自得。

“你看这些花,”怀幸晃晃手里的花束,“我全都认识,比如这个叫顶红兰,”她把那朵红色的花插进绑木板的藤条里,又拿起一朵,“这个叫玲菊,”再插进藤条空隙里,“这个叫白色常萝枝……”

那条腿上各色鲜花越来越低,最后俨然成棵花桩,芳香扑鼻,走路时好像随身携带着一座小花园,过了会儿竟有几只蝴蝶飞来停在上面。

又行过半日,夜里休息时末生拿着树枝画了很多符号,一个个指给她看:“这个是前方有陷阱的意思,需要绕路;这个是一切平安的意思,如果你看到这个,就可以放心……”

他徐徐讲来,怀幸没有插嘴认真听着,直到听不见男孩的声音,她抬首,末生靠着棵树闭着双眼,嘴角挂着舒适的笑容,已然没有呼吸。

这天晚上零星的月光洒落,怀幸将手中的鲜花别入他耳边的头发里,深深凝望几许,动身趁夜而行,追踪那伙山匪走过的痕迹,没有超过他们,耐心跟在身后。

八天后,山匪们进入极凌炽布下的陷阱,那时已有许多来山的匪徒中招,她们趁机救下妇孺,也正是那个时候,怀幸知道了极凌炽有指引之神,据她的说法是“言出必灵”,只要坚信自己拥有指引之神,那么就一定有。

这不禁让怀幸想到镜约,历史中是场精心编造的谎言,可后来指引之神有了,关于镜约的密卷经书也有了,无不是这片土地的言出必灵引导,真真假假在其中已不重要。

极凌炽并没有全部解决山匪,她在其中挑选了些人成为自己的部下,似乎担心怀幸和商疏产生芥蒂,解释说这些人是干净的。

被救下的妇孺根据意愿决定去留,大半选择留下,极凌炽就连哄带骗让怀幸教那群孩子功夫,她是贴着耳边说悄悄话提及此事,看她要拒绝,就说:“你会是他们最好的启蒙老师,我有看错人吗?”

怀幸被噎住,咬牙切齿道:“当然没有,我就是最好的!”

重新整合后的队伍去寻找秘境,结果转悠很多天毫无所获,她们都没有多失望,尤其是怀幸,要是察觉到能量异常却找不到地方指定憋屈,但是现下两眼一抹黑,找不找得到都无所谓。

再三确认确实没有宝地后,极凌炽就带队出山,怀幸犹犹豫豫地也跟上,一方面想去这个时代长长见识,一方面担心离山后回不去。

来此处必然与乌世有关,经过她锲而不舍的努力,终于觉察到若有若无的玄度能量,其余能量都消失,只有它还在,就很能说明问题,玄度能量可能是天地灵体的化形。

估摸是自己时刻放出精神捕捉它,因缘际会叫能量带到此处,想来离开也需要运气。

此事急也急不来,她索性既来之则安之,跟着极凌炽到处跑,不过灵体可能是第一次带人进入历史,智商不够用,能力跟不上,因此无论她待多久,身体永远是小孩子的状态。

时间越久,怀幸就越恍惚,好像一千年后的新元才是她南柯一梦,这处动荡的时代是她真正的归身所。

跟随极凌炽,她见过太多东西,在来到这个时代的两年后,某天深夜,怀幸和极凌炽在一座小院中聊天,这天是个满月,夜空没有星星,月亮的光芒落下,树叶、鲜花、院中水槽流淌的清水,到处覆着层薄纱。

短短两年时间,极凌炽就已是风叶响当当的人物,连帝国方都伸出橄榄枝,她还有无限可能。此刻,被给予厚望的人斜倚着假山,指着月亮懒懒散散地说:“小月亮,你看这轮月亮漂亮吗?”

怀幸没有回答她,月光中,两人的脸庞都被些许朦胧掩着,对面的少女已有成人之姿,而她还是个小孩。

“你之后的打算是什么?归顺圣斯?”

极凌炽意味深长地笑笑:“拒绝圣斯,会面临难以想象的屠杀,不如顺水推舟,我总归是要进入帝国的,但在那之前,得好好计划一番。”

水流声使院子里更加宁静悠然,怀幸双手托腮看着她:“你有没有想过做副总统?”

“这个嘛,偶尔,”她坐直身子,“做个有影响力的人可不止副总统一条路。”

“影响力?”

“嗯,”极凌炽看着她,眼里闪烁着难以磨灭的光彩,声音中饱含着坚定,“我要改变这个国家,假如靠一代人很难,就培养出能够改变它的人。”

少女仿若在月光中定格,变成笔锋凌厉的画卷,她的雄心、她的誓言全勾进冷清的色彩里,渲染着她的眉眼。

这个时候,没有人料到“选择真正的勾汜”只是屠杀的开始,包括惊才艳艳的极凌炽,历史的发展会那样触目惊心,血腥慑人,纵然如此,她没能将历史的巨轮阻挡,却大大减少了推波助澜的凶手。

“我也要改变世界,”怀幸眼中尽是野心,没有孩童的稚嫩,没有凶煞的戾气,她毫不掩饰欲望,“我会得到我想要的一切,我坚信我们都会成功。”

在那个月色如霜的夜晚,她们的眼中倒映着彼此雄心壮志的模样,旧的希望与新的阳光碰撞,融入无尽的时间长河里,诉说着风华绝代的勇者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