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
张良看着手中的天宗功法《万川秋水》，陷入了沉思。
北冥子的那句，实则是在向自己隐晦地表达天宗会帮忙的意思。
只不过囿于门规，只能用这种曲折的形式表达出来。
天宗的矫情驰名中外，他也见怪不怪了。也就日后晓梦接管门派后，才摒弃了这种虚伪的方式，像人宗一样入世争斗。
天人之争的隐患，已对北冥子提过，不论对方听不听，反正自己是仁至义尽。
离开天宗后，张良又拐上另一条岔口，去了人宗寻逍遥子。
这一趟就很顺利了，作为一个外道内商的买卖人，且在两年之前有言在先。
逍遥子根本没有多想，便欣然出山，一人一骑随侍车前，兢兢业业地充当着护卫。
要是有人宗弟子在此，见着自家掌门纡尊降贵，自甘堕落地给人当保镖。
张良想着以那个人宗弟子清玄的脾气，肯定第一个冲在前面，把自己这个秦国“走狗”剁碎了扔去喂猪。
好在这都是不可能的事情，清玄若真敢这么干，逍遥子一定一马当先，砍了他表忠。
……
大秦立国五百余年，内靖关中、外略胡地，随着边境长城的建立，关外势力基本固定。
分别是——
匈奴、月氏，羌。
其中尤以匈奴最为强盛，疆域横跨大半个北方，乃是秦、赵，燕三国的心腹大患。
不过这些都与张良关系不大。
此次北行，除了躲避咸阳的风波，便是去北地郡的郡治义渠县上任。
没错，当初他向嬴政提出的要求便是调任此地。
表面理由是考察边境形势，实则借机发展势力。
韩国地处中原、马匹匮乏，只以步兵、弓箭兵等兵种为主，机动性不强。
因此在与秦、赵、魏等国的对战中屡屡处于下风，割地求和。
张良在韩地生活十五年，又为将抗击过魏军，对此弊端了然于胸。
在他麾下的五千余军士中，四千余都是步兵，骑军不足千人之数。
此次北行，便是想要寻找几片合适的马场，更长远点，他还想在关外建几座城池堡垒，与西边的月氏，以及更远的西域诸国通商，打通河西走廊。
不过回望了一眼身后的五百部曲，又暂时收起了这些幻想。
做什么梦呢，没钱没人没粮的，也就只能先发展几个马场，招揽点人手这样。
边关不比咸阳，甚至比韩国边境还要荒凉。
放眼望去，尽是一片粗野生长的杂植，荒草蔓烟，人丁寥落。
鸟不生蛋的地方，连盗贼都懒得惦记。
“亭长大人，此亭是由军事要塞改建而成，新建不久。您检查一下，看看是否有什么新的需求。”
义渠县令早得了消息，提前将地方打扫出来虚位以待。
可当瞧见张良身边一看就不是善茬的白起、盖聂、逍遥子，白凤。
还有其后浩浩荡荡的五百大军，他仍旧感到两股战战。
这种素质的军队，攻灭一个部落都是绰绰有余的。
不管县令怎么想，张良认真检查了堡垒，对新办公室颇为满意。
旋即又提出要求:“县令大人，我需要整个北地郡的文书资料和五百人十日的口粮。准备好以后，请尽快送来。”
县令起初满口答应着，可听到后面，便只剩下沉默。
直到张良拿出秦王诏令。
向县令分配完任务，张良又命各营的百夫长率队分散驻扎，白凤向北越过长城探查。
他自己也没闲着，跑遍了周围十里，解决辖区民众的问题。
五日过去。
军粮送达、整装待发，收好新绘制的地形图，张良以剿匪的名义出关，继续向北而行。
维护治安、缉盗、御寇，都是亭长的应尽职守。
尽管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张良管的根本不是自己那一亩三分地。
但县令早知他背景不俗，尤其是在看到秦王诏书后，更是不敢多管，巴不得这尊大佛离得远远的。
只要不打乱义渠县的基本秩序，都由得他去了。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受到七国形势牵绊，秦国如今的军事重心还不在北部。
长城以西、河套平原的一大半，都还是无主之地。
张良一路走一路考察，横跨南北，最终来到黄河沿岸。
再往北走，便是赵国的云中郡，以及塞外的匈奴了。
停军休整的时候，他发现这一片土地水草丰茂、湖泊众多，若是在此建城，定然大有所为。
只不过中土人以耕作为主、安土重迁，并不适应逐水草而居的生活。
况且筑城是笔不小的开支，就算筑好短时间内也难以发展起来。
如何有效地利用这些资源，张良已经想好了。
于是通晓全军，就地休整一刻钟，随即渡河北上。
当他把计划告知随行的一众高手，旁人没有反应，逍遥子反先主动请缨，独自渡河走了。
这神来一笔令众人惊奇，好在逍遥子没多久便返回，身边还跟着一个妖艳的女子。
好家伙，这玩得挺开啊！老婆都找到塞外去了！
这是张良的第一反应。
反观其他人，虽然没说话，但从表情来看，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先生，这位是匈奴胡氏部落酋长的长女，胡姬。”
张良本是漫不经心，一听此话立刻正色起来。
匈奴广大，是由各个部落组成的松散联盟。
胡氏部落只是音译，与中原人的姓氏不同。虽然比不上呼衍、须卜、丘林这些大氏族，也是北方不可小觑的一支部族。
张良记得眼前这个胡姬，日后会是匈奴单于头曼的宠妃，不过那都是头曼一统匈奴后的事了。
现在既然撞到了自己手里，那只有对头曼说声不好意思了。
出于好奇和一些别的因素，张良认真打量此女。
她看上去不过二八芳华，身穿一身华丽的金色衣饰，胸前、腰腹露出大片的雪白肌肤，被日光一照，更显欺霜赛雪。
五官立体，异色双瞳一蓝一金，其中似蕴藏着山川江海，璀璨奇珍。
当她走来的时候，蹁跹婀娜的身段轻轻摇摆，有着道不尽的异域风情。
“北地苦寒，姑娘远道而来，还是要多穿些，免得着凉了。”
等人走近，张良迎上去的同时，也笑着说道。
眼前这个俊秀少年虽然高大，相貌却委实稚嫩，年纪应该并不大。既然能让逍遥子和这一众高手以其马首是瞻，来头定然不小。
作为酋长长女，注定要对外联姻的胡姬来说，看人是基本素养。
恰好对方主动说话，她遂用流利的汉话热情回应。
“多谢公子关心，尊贵的客人远道而来，请随我渡河，让部落以最好的酒肉招待你们。”
逍遥子:“几年前我于塞外游历时，偶然救下了胡姬姑娘，自此与胡氏部落结缘，众位尽可放心。”
张良一双眼睛几乎黏在了胡姬身上，闻言轻轻颔首。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