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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炎炎似火烧,南方的夏天更是比北方浓烈。

栾家木舫舟上,主家少爷站在船首,有一下、没一下摇着折扇,契诚照例守在身后,而留守凤祥的葛叔公一样为主爷掌橹,主仆们低调隐于无数的商家货船与私家蓬船之间,唯一闪闪发亮的只有舫舟上那位贵客大爷……呃,或者也可称贵客美人儿。

单烈灿又穿上足以艳压群芳的女装,长裙飘渺,薄丝裹身,让薄衫下细嫩的肌肤隐隐可见,腰身如柳,长发如瀑,从头到脚无任何饰物,唯一的装饰,就是左右耳垂各坠着一个形似麦穗的耳环,在烈阳的照耀下异常闪亮。

“够掩人耳目了不?奴家这一身装扮,再往大爷身上贴一贴、黏一黏,瞧见的人都要以为是有钱人家的风流公子押妓出游呢,绝对不会往京城皇商栾大爷身上想!”

栾逢春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用手肘抵开那具蠢蠢欲动,抓准时机就要贴靠过来的身躯。

“嘿嘿嘿……”单烈灿没再跟他胡闹,娇软如蛇的身子懒懒赖进圈椅里,叹口气道:“哎……亲自来这一趟,总该放心了吧,居然还敢信不过我。”

栾逢春淡淡横他一眼。

“不管怎么说,这招请君入瓮也有我一半功劳,先说说,事成之后你要怎么谢我?”

见栾大爷还是不搭理他,单烈灿也不恼,又自顾自说下去,“那姓寒的假冒我单家字号一事,你不想拿出来做做文章?如今证据在手,万事俱备,只差一把东方,再来一招移花接木,最后是连根拔起,准能让他九族的脑袋都不保。”

听到这句,栾逢春总算有了点表情,眉峰细不可闻一蹙。

“还好还好,月心已出寒家,在你府里生活,抄九族也不会连累到她。”单烈灿顿了顿。“后面你想怎么做?”

突然,一句话窜进栾逢春脑海——只希望栾爷无论作何决定,都别牵连寒府那几个无辜的孩子,这样就够。

淡蹙的眉间一弛,栾逢春收起折扇。

“提前让人把寒家大爷姨娘所生的那两个孩子弄出来,剩下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哎,果然心慈手软很多,心里有人,当真不一样了。”

栾大爷脸皮微红,但仍沉静的回。“与你无关。”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一次,他未急着撇清与某人的关系,更没有否认。

凤祥城边,水岸旁的桑林坡下,今日又停泊着一艘前来送民生物资的小船。

普照庵的尼众,领着几个庵里收留的大孩子们出来搬运,每个人都面露喜色,不知疲累般接过箱箱货物,准备带回庵里。几个孩子等不及的打开,看见里面有米油菜盐,还有上好的花茶,全新的几摞大小孩子们穿的衣服,以及笔墨纸砚,十几本识字启蒙必须的书册。

船只主人款步下船,陪一名面容沉静美丽的女尼,缓缓走在桑林小道上。

两人看似十分熟悉,边走边聊,气氛欢愉。

女尼轻笑道:“你腿上的伤似轻多了。”

“嗯,现下只要走慢些,走上很长一段路也不会觉得疼痛了。”栾逢春演示似的踢踢腿,笑意全开。“月心常帮我推揉,她手法非常不错,也教了契诚该怎么做,只是契诚初学,现下还没怎么掌握到窍门,也找不准穴位。你别瞧月心瘦瘦弱弱的,帮我按腿时,手劲拿捏得刚刚好,每晚被她按上半个时辰,一天的痛楚就都消失了。”

“那很好。”薛茹凝……不对,如今慧号以是惠恩了,她含笑点头,“往后要有机缘,也该跟月心施主学那套手法,庵里几位上了年纪的老师父多有腿疾,可用在她们身上。”

“嗯,月心知道我要来,还要我替她跟你问好呢。”

“等你回京城,也代我向她问好。”

栾逢春与她走上坡道,在往前,便到庵里了,几个力气足的大孩子扛着箱子从后头赶上,嬉笑跑过,惠恩望着他们跑远的背影会心一笑。

“惜萝和惜蓉呢?小姐俩也都好吧?”她平声静气的问。

栾逢春有些走神,直到惠恩又唤他。

“……哦,都好。”这桑林小径上,差不多的位置、差不多的风景,有位姑娘曾大胆对他表露真心,还将定情玉佩赠上,只是……他没有接受。“她们都好,只是很爱贴着月心,一时一刻都离不开的样子,成了她们主心骨了,呵呵……有时月心又太顺着她们,弄得我反到成不讲情面那个了。”

不知为何,此时立在这片桑林,听见树尖的沙沙声响,那姑娘被退回玉佩时的容颜,竟清晰浮现在眼前。

她哭的很伤心,但却是他最怕的那种,压抑的、小声的啜泣,他明明看见泪珠遍布整个小脸儿,她却说……自己没有哭,嘴上的倔强,哪能掩盖住一双迷蒙水雾的眼?!

她一边垂泪,一边冲着他笑。

他还记得自己是如何回绝她的,除了茹凝,我从未想过再有婚配……

意思是对于婚姻一事,以往只对茹凝动过念想,然而事到如今,他已不再奢望能与一个人共度一生。

糟糕!那傻姑娘,会不会误以为,他还在痴痴的等着茹凝还俗?

以为他对茹凝旧情难了,所以……所以……其实也算旧情难了没错,但这份情以无关儿女情爱,存粹从亲情与道义的角度出发!

然而,此时此刻,为何他会如此在意她会不会误解?

面前的女子神态悠然,祥和的如一尊坐莲观音,望着他那双锐光闪烁了的眼,心思明镜。

“不知你可有察觉,你的每一句话里,都提到了月心姑娘?”

栾逢春表情一顿。

惠恩柔声道:“只要一提到她,你五官神态就鲜活多了,嘴角挂着笑,很是欢快的模样。”

他一直看惠恩,双目眨也未眨,像在细细品味她的话。

是吧,她说的没错,似乎真是这样!眼前的女子,对待一切仿佛都通透了,而且是那么释然、淡漠,没有了曾经的愤恨、哀苦,更无茫然,所有过往皆如烟云,随风而散。

不管是薛茹凝或是惠恩,她们皆已走出从前的伤痛,找到与整个世间和解的方法。说真的,他一直对她深怀愧疚,尽一切所能、想各种办法,试图去弥补,却不知她内心早归于平静,放过了自己,也放过了别人。

只有他……还留在过去,被牢牢困住,如龙陷泥沼,不能自拔。以至于把自己的心,也给困住了。

不是无动于衷,而是早已过尽千帆,奔向了新的生命,他却似心盲、眼盲,从不试图走出困境。

“我在这里,灵魂有了可以栖息的地方,栾施主,你该牵挂的人……已经不该是我了。”惠恩又笑。“回去吧,好好跟寒姑娘在一起。”

那一日离开桑林坡,栾逢春一直有种脱胎换骨的轻松感。

恍若解除封印了他许久的一道咒,压抑已久的情感全都翻动起来,见不到心心念念牵挂的人,满腔情怀无处宣泄,一颗心跳着,叫着、不眠不休,他头一回尝到坐立难安、相思骇身的滋味。

紧赶慢赶,又花了三天时间了结凤祥这里的事,然后全力赶回京城,弄得契诚以为栾家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紧张的一再追问大爷,岂知爷只顾挥鞭赶马,没工夫搭理他,再问,就只会面泛潮红把脸转向一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