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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姜婉的再三逼问下,秦王世子终于支支吾吾的道:“母妃说,我命格不好,需要一个命好的女子助我,所以我还要同时娶一个侧夫人。”

“同时娶一个侧夫人?”姜婉觉得这个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特别可笑,先不管秦王妃是什么用心。

她笑着反问:“世子殿下,我只问你一句话,娶妻纳妾,这四个字你知道什么意思吗?你知道这四个字为什么娶妻在前,纳妾在后吗?”

秦王世子满头大汗,急得原地打转,他知道娶妻在前,纳妾在后,侧夫人也是妾室,必须在娶妻之后才能纳。

正因为他知道,所以才知道杨萱会生气,只是他怀疑杨萱没有看到信的最后,就直接和断开联系了。

见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还慌忙来找自己,便知道他肯定不知道杨萱和他断交的真正原因。

“李崇。”姜婉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秦王世子怔了下,跟着姜婉,在她对面坐下,还殷切的给她添茶:“表姐,你能帮我联系上萱儿吗?母妃说,我的婚事要在今年年底前定下,所以时间真的不多了,我想娶的人,只有她一个。”

“那你不是同意在同一天纳个侧夫人吗?”姜婉觉得好笑,不太明白李崇的想法,在他要解释前,抢先说道,“而且,萱儿从来都不是在意你纳不纳妾,是不是在同一天纳妾,她在意的是,你都没问过她愿不愿意嫁给你。”

秦王世子不说话了,沉默了很久才抬起发红的双眼:“明明她以前是喜欢我的,我也喜欢她,她为什么不愿意嫁给我呢?我已经说服了母妃呀。”

“你算哪门子的说服,你母妃说你命格不好,要娶一个命好的姑娘做侧夫人,那你有没有想过,在这个命好的姑娘出现前,你母妃为什么一直不松口?”姜婉将手里的茶一饮而尽,心里对秦王妃生出更多的警惕来。

她给李崇挑选的侧夫人,更有可能是正夫人,毕竟在这个时候,秦王妃露出她的野心,肯定是京中有人撑腰。

能给她撑腰的人,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纵观整个京城勋贵重臣,有这个资格的人寥寥无几。

大部分人都可以排除,姜婉突然很好奇:“你母妃点名的侧夫人是哪家姑娘?”

提到这个,秦王世子立刻开心起来:“说起来你也认识,还很熟悉呢,她是袁家四姑娘,之前是你身边的丫鬟,叫霜鹂的那个。”

听到袁家的时候,姜婉正要抬手倒茶,便立刻顿住,抬眸望着他又问一遍:“哪家姑娘?”

“袁家四姑娘呀,她不是喜欢顾……”秦王世子说到一半,想起顾淮是姜婉的夫君,连忙改口,“反正她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她进门后,她想干什么干什么,我也不拦着她,也不会和她圆房,我只喜欢萱儿。”

姜婉沉着脸放下手里的空杯,想了很久,都不明白,秦王妃看中袁四娘的原因。

是,定远侯府手里有兵权,可现在兵权在袁四娘那个常年不在家的大哥手里,疼她的是袁夫人, 她大哥和袁夫人的母子情远不如袁二郎深厚。

真的会为了妹妹,倒戈秦王世子吗?

眼前的李崇,简直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完全不知道秦王妃在谋划什么。

“李崇。”姜婉站起身来,按住跟着要起身的秦王世子,“你母妃想干什么你知道吗?”

秦王世子满脸不解:“她想给我娶媳妇呀。”

姜婉呼出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膀:“你娘想要帮你争夺宫里的那张龙椅。”

顷刻间,秦王世子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只觉得震撼无比,仿佛姜婉说了个什么极其离谱的事来。

他张张嘴,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李崇,看在小时候我教过你几天的份上,我告诉你萱儿为什么不再联系你的原因,第一,萱儿从来没有答应过嫁给你。第二,你母妃图谋皇位,从未甘心当个秦王妃,所以她看不上萱儿。第三,萱儿万一答应你,她是侧夫人,袁家四姑娘才是你的正夫人,你母妃这么做,无非是想让你松口娶妻。”

不再管秦王世子什么反应,姜婉转身就走,推开门后,发现姣姣隔壁门口,后退一步,请她入内。

姜婉走进隔壁,发现杨萱站在窗户前,望着楼下人|流如织,头也不回道:“表姐,我得走了。 ”

停在杨萱身边,她跟着看向窗户下:“你走了,神仙楼怎么办?”

杨萱转头看向她:“交给你,不只是神仙楼,还有明妃阁、必中书店等等,楚姨留下的产业,都要交给你。”

“那你呢?跟着楚姨去打仗吗?你的身体受得住吗?当年为了救李崇,至今身体都不太好。”姜婉伸手,牵起杨萱的手,搭脉听诊。

好一会儿,杨萱才推开她:“表姐,我的身体就这样了,我想要活下去的话,只能出去找一找机会。”

“那祖母呢?你不管了吗?”姜婉心里有个不好的猜测。

杨萱反过来握住姜婉的手,有点愧疚:“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祖母的身体快熬不住了,我不想姑母因为这件事留在京城。

魏贤最近盯上了杨家,所以姑母一走,我就送她跟着走了。比起太后,我更相信寇爷爷。对不起,我没有让你见祖母最后一面。”

她低下头,眼泪落下,不知道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别的事情:“表姐,我很自私,你在顾家有太多人盯着,我瞒不过你婆婆,也瞒不过秦王妃和太后,所以我擅作主张送她走了。”

姜婉深吸了两口气,将眼泪憋回去,抱住杨萱:“如果外祖母走了,记得告诉我一声。你保护自己最重要,楚姨将她的东西都留给了你,秦王妃这会儿可能也猜到了,估计她松口,也有这个原因。”

她拍拍杨萱的后背,郑重道:“萱儿,你的命最重要,别的都不重要。秦王妃要对付我,她就来!我不怕!”

三天后,复试结束,所有贡生直接入宫参加殿试。

姜婉忙着整理杨萱交给她的产业,直到孟氏过来提醒,今天要去中堂等候殿试结果。

“看我忙糊涂了。”姜婉收起东西,交给霜雁,唤来雪松茯苓替她梳妆更衣。

她们来得不算晚,只有二房的顾观和乔氏带着两个姨娘在里头。

谢氏和顾茹今日在宫里,原本是要带上姜婉的,又想着顾家大房要是一个人都不在府里,也不太好,姜婉便留了下来。

进屋没一会儿,陈氏和顾浊扶着顾老太爷进屋来,众人吩咐起身行礼。

顾老太爷见到大房只有姜婉留下来,一口气没提上来,想起三天前姜婉送考惹出风波后续,只能忍了又忍,颓丧的摆手:“都坐都坐。”

在考院前顾淮的行为,到底被人抓住把柄,大多数人不敢得罪顾家,总是有想要搏一搏的人,去触这个霉头,借机到皇帝面前弹劾顾望。

恰好萧贵妃同样在勤政殿,听完这人的话,当场起身坐到皇帝腿上,笑着反问:“那本宫又该当何罪?”

皇帝开心得不知道嘴角压也压不住,弹劾的人抬头便知道,自己失算,敢怒不敢言。

萧贵妃起身,讥讽道:“我当你多有风骨,弹劾顾相教子无方,弹劾顾淮有伤风化,怎么,现在就不敢劝谏陛下以身作则了?”

在场的还有其他官员, 加上皇帝直接将弹劾的这人连降三级,贬谪出京,这件事便怎么都瞒不住。

本来顾老太爷还想趁着顾淮去参加考试,敲打一下姜婉,宫里这事一出,他便歇了心思。

他若是认为姜婉有错,那萧贵妃岂不是更有错?为了萧贵妃贬谪言官的皇帝,岂不是错上加错?

谁都可以有错,唯独不能认为皇帝有错。

临近晌午,有管事控制不住喜悦,朝着中堂这边飞奔而来,大喊着:“中了中了!三爷高中状元!”

屋里所有人都立刻起身,却只有姜婉和顾浊夫妻面露喜悦。

顾老太爷神情复杂,喜悦中夹杂着担忧,顾观神色紧张,乔氏拧眉咬唇,孟氏满脸担忧,陈若若则是望着报喜之人的后面。

状元定下,那说明一甲的三名人选已经定下。

如果顾澄和顾潭也在一甲之列,肯定不会只说顾淮一个人。

大房只有姜婉在这里,她立刻吩咐郝嬷嬷:“重赏!”

姜婉向来大方,这次自然不会吝啬,何况这是顾淮的大喜事,直接赏给报喜管事三锭十两的金元宝。

“谢三奶奶赏赐!谢三奶奶赏赐!”

报喜管事知道三奶奶大方,却没有赏赐会这么多,欣喜之余,对姜婉更加敬重。

毕竟谁会嫌弃赏赐多!

在场的下人,由雪松领头,带着沁园的下人们,一一发放赏赐,都是一两银的金锞子。

瞧得顾观看红了眼,这么多金子,就这么赏了出去?皇天贵胄也没有姜婉这么大方的!

乔氏则是在想,如果她有管家权,自己何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那今天风光大赏的就是她了!

顾浊咂舌,悄悄问赵氏:“娘子,三弟妹这么大方,等会大哥和四弟高中,也是这么赏金吗?”

他的声音很小,奈何离得顾老太爷和陈氏很近,赵氏瞧见陈氏脸色快要绷不住,连忙解释:“大伯母带来的嫁妆谁都比不会,三弟妹又将大伯母准备的聘礼,一分不少的带回顾家,她用的也算是大伯母的钱。”

“哦,原来用的是大伯母的钱。”顾浊不说了,他知道顾家不缺钱,可比起谢氏带来的嫁妆来说,还是不够看的。

顾老太爷扫了眼二房这边,想着总不能让二房的人在下人里头失了威信,便道:“等会大郎和四郎的消息过来,按照三郎的赏金来。”

乔氏和叶姨娘齐齐抬头,她们哪里拿得出手这么多银子。

陈氏瞧着,不免冷哼:“银子我来出!”

“谢婆母。”

“谢老夫人。”

乔氏和叶姨娘赶紧低头谢恩。

若是前几年,乔氏还有些底气,这两年丈夫被革职,娘家也一直出问题,她的嫁妆大半都填进去,不剩多少了,亲儿子的赏银换成金子都不够,更何况还有个庶子。

孟氏知道婆母的难处,主动开口:“相公若是高中,银子自是孙媳来出,哪能要祖母负责。”

她是孟家的嫡长女,又在家里极为受宠,这些年在顾潭已经花了不少银子,也不在乎今日的赏银。

只是孟氏这么担下来,顾澄却还未娶妻,乔氏定是不乐意出这个银子的,但若是叫老夫人出,只会愈发显得顾澄势单力薄。

叶姨娘当即心急如焚,眼瞧着那雪松还在分发赏金,她就是把自己卖了,也掏不出这么金子来。

焦急中,又来一个管事报喜。

“中了中了!四郎君高中二甲进士!”

等了会,这次报喜的管事,没有继续说话,那岂不是说顾潭不在二甲之列!

乔氏脸色骤白,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她的儿不如顾三郎就罢了!怎么能连叶氏那个贱人所生的儿子都不如!

发现二甲中没有长子,顾观颇为不高兴,瞧了眼乔氏,愈发不开心:“你怎么教儿子的!”

孟氏怔了下,很快回神,强行振作,二甲既然也定了,那剩下的便是三甲同进士,排名已然无所谓。

顾老太爷满脸失望,陈氏稍微宽慰,冲着叶姨娘招手:“过来,四郎辛苦了,你也辛苦了。”

不到两刻钟,报喜的人再次赶来,顾潭是三甲同进士。

孟氏到底大气,笑着给了同样的赏银,完全不心疼。

顾澄的赏银,则是陈氏亲自点头吩咐叶姨娘派发。

旁边的姜婉瞧着,这真是有意思,从前对顾澄爱搭不理,如今高中,态度真是天翻地覆。

不过她好奇的是,顾潭是同进士,顾老太爷不是最清楚的吗?他怎么会这么失望,难不成以为顾潭中了进士,便能压过顾淮的状元的吗?

一甲的状元榜眼探花要穿官服戴红花,打马游街,一时半会回不来。

率先回来便是顾潭和顾澄,孟氏和叶姨娘前去迎接。

他们回府进屋时,姜婉发现,顾潭并没有很失落,相反顾澄是一脸严肃。

等两人给顾老太爷和陈氏送喜谢恩,又给顾观乔氏谢恩后, 顾潭才说起殿试上面的惊险过程。

前面都很顺利,一甲确定的三人分别是,顾淮、吕立、萧垣三人,在确定谁是状元时,出现了分歧。

“什么分歧?殿试的题目不都已经出完了吗?”顾老太爷眼皮子直跳。

顾潭回道:“陛下加了两道题,第一道是讨论前朝的中兴之主,第二道是立嫡立贤孰对孰错。”

“三郎怎么回答的?”顾老太爷感觉自己有些呼吸不上来,这两道题压根就是一道题。

前朝的中兴之主,是流落在外的皇子,被接进皇宫后,诛杀昏庸太子,自己上位,开创中兴之治,将气数将尽的王朝延续二百余年。

这位中兴之主非嫡非长,一路杀上位,对文武百官而言,恨不得另扶持新君,偏偏他的政策却又惠及万民。

大楚太祖评他为贤君。

贤者上位,对百姓有利,嫡长上位,却有利于江山社稷的稳固和延续。

“三弟是最后回答的,率先回答的是萧垣,他支持立嫡,后面回答的是吕立,他支持立贤,两人从前朝争执到先帝时期。”

顾潭说到这里的时候,头上冒出冷汗来,“如果不是三郎将话题引开,引经据典,就事论事,吕立怕是性命不保。”

姜婉知道顾淮的能力,这种场面肯定能稳住,只是她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殿试上将这个问题摆出来。

她意外的是,萧垣居然支持立嫡,他是晋王党的人,居然支持册立嫡长,难道晋王当真要支持秦王世子上位?

吕立的选择,姜婉也有点意外,他是比较纯正的儒生,竟然支持立贤。

顾潭仔细复述出来顾淮的回答,顾老太爷听得欣慰之余,愈发感觉自己失去了对顾淮的掌控。

到了最后,顾老太爷才想起来顾澄:“四郎可遇到什么事?”

顾澄走上前来:“祖父,我的答卷是立嫡立贤皆不可取。”

“你说什么?”顾老太爷瞪大眼睛,抓紧扶手,“这可是殿试!”

“皇权之争说到底,还是私人之欲,我认为不管是立嫡还是立贤,都应该以谁更能惠及百姓为前提。”顾澄依然满脸严肃。

发现祖父面色一阵青一阵红,顾潭赶紧插话:“四郎,这会儿三郎也该回来了,你跟着三弟妹他们去迎接。”

姜婉立刻站出来,与顾老太爷等人辞行,带着顾澄暂时离开。

走出中堂后,姜婉无奈道:“四郎,这天下终究还是皇帝的天下,夫君也一直信奉民贵君轻的思想,可是若非乱世,哪个君主会认为,百姓比皇帝更贵重呢?”

顾澄不理解:“三嫂的意思我明白,可造成太子和晋王相争的,不正是陛下自己吗?说到底,和寻常百姓有何区别?

太子乃嫡长子没错,理应继承大统。如今想要废太子,扶晋王上位的,不也是陛下自己吗?说到底,立嫡立贤,不都是陛下的一句话。

他将这个问题摆出来,并不是征求贡生们的意见,而是替太子和晋王挑选附臣,在陛下心里,百姓的位置从来都不是第一位。

天下已经够乱了,陛下还这么任性,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嘘!”姜婉立时打断他,停下来对顾澄道,“四郎,陛下也是人,只要是人都会有私心,你若真的替万民考虑,只能顺势而为,尽量替百姓谋福祉。”

见顾澄眉头深蹙,姜婉道:“刚过易折,你很聪明,当时太年轻,有些事只能迂回去做,你三哥不也是这样,他同样没有选择,因为他一直都是被选的那一个。”

来到门口,姜婉远远看到被百姓簇拥着青年状元郎,一身鲜红官服,骑着高头大马,胸前的红花绸,艳丽得一如大婚那天。

在无数道目光里,顾淮一眼看到姜婉,两人视线交汇,齐齐会心一笑。

身后的榜眼郎,似乎略有所察,顺着顾淮的视线看过来,看到了姜婉,想起素素的嘱托,他立刻收回视线。

再后面的便是探花郎萧垣,比起顾淮的稳重和吕立的严肃,他反而更像是诗中所描述的高中少年郎,挥着手,与左右百姓热情的打招呼。

正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大抵如此。

“三嫂,你认识榜眼吗?”顾澄忽然问了声。

姜婉收回视线:“并不认识,怎么了?”

顾澄凝目望过去:“他刚才一直在看你。”

“是吗?或许他对我比较好奇吧。”姜婉笑了笑,能让吕立上心的,在京城之中,只有一个人。

将近一个时辰后,打马游街才结束,顾淮终于骑着马停在姜婉面前。

姜婉走上前,等顾淮翻身下马后,牵起他的手,与他一块进府。

顾家此次科举,三人高中进士,状元也属于顾家,从古至今,天下独一份。

宴客的流水席十天不歇,散发的喜钱更是一箩筐一箩筐的搬出来。

一切尘埃落定,姜婉打算好好休息一晚,忽然在众多贺喜的帖子中,发现了张熟悉的笔迹。

用的是此次新晋同进士叶柯的名义。

她望着那张帖子,伸出的手,在即将碰到的时候,又缩了回来。

顾淮沐浴完出来,走过来看到上面的笔迹,回头望着姜婉问:“是外祖母吗?”

闭上眼睛,眼泪滑落,姜婉终于明白,萱儿为什么这么着急要来离开。

下一瞬落入熟悉的怀抱里,耳边传来顾淮的声音:“我带你去。”

姜婉抓紧他的衣襟,颤声道:“可是你明日得去翰林院点卯,不能误了时辰。”

“无事,你在家里等我回来。”顾淮抱紧她,望着屋角的烛台,火光晃动,将两人身影映在窗户上。

西厢房门口,宋姨娘望着那两道紧紧相拥的影子,苦笑着回房。

坐在梳妆台前,她取下头上的簪子,拉开梳妆盒的最底层,发现里面放着一块折起来的纸。

手里的簪子跌落在桌上,宋姨娘立刻关上抽屉,回头望着门口,确定没有人进来,这才稍微放心。

犹豫了很久,她才颤颤伸手,拉开抽屉,拿出里面的纸,摊开后,果然是熟悉的笔迹。

只是上面要求她做的事,她根本不可能做到。

可是她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次日清晨,姜婉醒来时,顾淮已经走了,雪松伺候她起床梳妆。

用完早膳后,她等了不到一个时辰,顾淮便回来了。

他还穿着庶吉士的官服,姜婉起身迎上去,先一步道:“我自己去就行。”

“你放心,我亲自请示的陛下。”顾淮牵着她往梢间走去,“我先更衣,等会我们去给母亲请安,再一块走。”

姜婉的视线忽然就模糊了,见顾淮更衣不顺,便猛吸一口气,上前走过去帮忙:“我来。”

两人更衣完,便径直去迎园。

谢氏早就知道他们要来,周围并无多余的人伺候。

见姜婉福身行礼,她连忙起身扶姜婉起来:“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你们此去,晏清都安排好了,定能在头七前赶到。”

“谢谢婆母。”姜婉感激不尽,她没想到,谢氏居然什么都没问,只让她和顾淮尽快赶过去。

翰林院,严侍读忙完回来,想见一见新晋的状元,没曾想,只有被封为编修吕立在这里。

“怎么只有你在这里?顾晏清呢?”严侍读扫了眼顾淮的位置,发现东西收拾得很整齐,像是放衙了一样。

吕立起身回道:“顾大人告假十天,陛下同意的,院长两刻钟前送他离开的。”

既然是皇帝同意的,可能是有别的安排,严侍读又看向萧垣的位置:“萧登云呢?他又去哪了?”

“这个下官不知,点卯时,萧大人便没有过来。”吕立恭敬回道。

严侍读立刻眉头紧蹙,颇为不悦,这个萧垣还真是无法无天,纵使有些才学,仗着家世好,父亲乃左相,也不该如此目无章法。

望着吕立,严侍读没什么好心情,毕竟支持立贤的人,他并不喜欢,冷哼一声, 拂袖而去。

屋里安静下来, 吕立望着空出来的两个位置,陷入了沉思。

那个姜婉到底和萧垣什么关系?她不是顾淮的妻子吗?

为了尽快赶到荆州,姜婉和顾淮共乘一匹马。

城楼之上,萧垣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手里的攥着的信皱成一团。

他的身边站着许久未见的萧二娘,她拍拍大哥的肩膀:“别气了,我帮你查清楚了,是谢谦在暗中帮顾淮,叶柯是姜三太太和姜五郎帮过的人,所以他先一步将消息送进顾家了。”

“我没有生气。”萧垣转身就走。

萧二娘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道:“大哥为了姜三娘点卯都不去,陛下看在贵妃娘娘的面子上,肯定不会责怪你,毕竟你从小就这样。

你倒是学学那顾晏清,先去陛下面前说一声,哪怕去姑母面前说一声也好,事情做圆一些,就你这性子,难怪谢谦不帮你帮顾淮!”

听到最后一句话,萧垣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快步走了。

三天后,顾淮带着姜婉日夜兼程,终于赶上外祖母出殡。

望着母亲跪在牌位前,姜婉快步过去,安抚着母亲:“娘,我来了。”

杨氏怔怔转脸,边流泪边问:“你怎么来了?萱儿说,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不该来的。”

“娘,这是我该来的。”姜婉紧紧抱着母亲,泪流不止。

外祖母到底还是没有撑住,让她心里有些害怕。

送外祖母下葬后,杨氏知道顾淮刚刚入仕,坚持要他们立刻回京。

姜婉和顾淮刚离开半个时辰,姜五郎匆匆赶回来,刚好和他们错过。

望着京城的方向,姜五郎的心思沉重,这次跟着先生出门,他才知道,原来百姓过得这么苦,地方官僚欺上瞒下,官商勾结,百姓民不聊生。

哪怕当地的父母官有所作为,也仅仅只是饿不死人。

回京的路上,天气骤变,乍暖还寒,姜婉他们赶路的速度慢了许多。

在顾淮的坚持下,他们换成了马车。

第九天赶到洛城时,天空下起鹅毛大雪。

天色已晚,顾淮开了一间客房,姜婉走进屋子刚坐下,便听到楼下有小二在驱赶乞丐。

“走走走!今天我们店的食材招待客人还不够,哪有多余的给你们!”

姜婉莫名想起,顾淮的血亲祖母薄氏,便是患了一种不能进食的病,最终形如枯槁而亡。

“晏清,我们还有一天时间,要不就在洛城逛逛?”

“好。”顾淮接过小二的食盒,关上门过来,“洛城有好几处地方可去,明日等大雪停了,我带你去。”

有些恩怨,姜婉不知道,现在的顾淮清不清楚,但恩怨总得有了结的一天,提前了结也好。

次日天不亮,两人便起床出门,整个洛城白雪皑皑,银装素裹,路上的行人车马都少了许多。

“我们去城东马场,教我骑马吧。”姜婉觉得或许,两件事情可以同时办。

这么美好的风景,若只剩下痛苦的回忆,何尝又不是一种残忍。

顾淮让车夫回去,他骑着马带着姜婉缓缓往城东赶去。

城东的马场是陈家的产业,垄断了京城周围一圈的马匹生意。

姜婉没有用自己的身份,用的是顾家远亲的身份,进入马场。

整个马场覆盖上一层厚厚的雪,春暖花开时分,这里种植的马草里混着一种拇指大的紫色小花,茎秆挺直,风吹都难以弯腰。

今天来马场的人不多,远远望去,只有三两个姑娘被一大群丫鬟婆子围着,骑着小马驹,好不快活。

顾淮挑了匹温顺的白马,给姜婉佩戴好护具,这才开口:“脚掌不要完全踏进马镫里,放进脚掌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