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面相觑。
乌鸦看着游隼，游隼看着乌鸦。
关键是他脖子上的堵漏还显而易见。
当他把目光移到史野的时候，乌鸦立即站上前，格挡在中间，以免他一时冲动。
史野为了打破沉默，笑出了声。
毕竟游隼脖子上那玩意，怎么看都可笑。
因为这笑声，他把门打开了一些，急忙把他们两个人拉进去。
“你还活着？”
乌鸦和游隼异口同声地说道。
并且同时发现，能够抓住对方的语言。
在史野的耳朵里，以为那是很偏远的方言味道，半个字都听不懂。
“蒋力呢？你怎么回来了？他们人呢？你一个人？”乌鸦打量着房间。
游隼走向厨房，要给两个人倒水，并没有因为乌鸦的激动，而同样激动。
乌鸦注意到了史野脸上的疑惑，想必他像看着两个外星人一样看着他们。
“这是路上遇到过的愿意帮助我的朋友，再不求人家帮我吃吃喝喝估计要饿死了，你别误会啊。”乌鸦对厨房喊道。
这一喊不打紧，她瞅到了背过身去的游隼。
后颈上的百分比显示为：9%。
他没有说一句话，整体看上去兴致不高。
跟两个落难的人再次相见的喜悦，完全不同。
两杯茶杯端上来。
三个人，三个方向，围坐在茶几面前。
游隼不想说话，乌鸦也不着急。
倒是史野，一直盯着那个堵漏装置，估计脑海里面已经出现过不下于十种猜测。
三分钟过去了。
茶水杯端到游隼的嘴边，结果他突然抽泣起来。
至少有那么两滴，肯定飙进了茶杯。
乌鸦才发现，柜子上的照片，应该即是他的亡妻。
所有的沉默，替代了所有的问题。
他一个人回来了。
就他自己。
乌鸦猜想着，可是却多么想他推翻自己的猜想。
“没错，就我一个。”游隼说。
“连蒋力他……”乌鸦把茶杯放下。
“我伤害了我的队友，我出卖了他们，我不是人，当然，我现在是不是人，一点都不重要，但是我肯定背叛了他们，让他们做了我的替死鬼。”游隼的眼泪不停地流。
“他们都没有回来。”乌鸦叹气道。
“我不想这样，我没有选择，你知道吗，我不是怕死，我真不是怕死，我只是想，如果要死，我想和我的妻子葬在一起，仅此而已。”游隼呷了口茶，茶叶在嘴唇上浮现。
“你把他们怎么了？蒋力呢？”乌鸦把纸巾递过去。
“我们一直决定，还是要回家。看见你迟迟不归，我们就失去了希望，本来也没有把希望放到你身上。于是大家决定一路打扑克牌一路回家，输掉的人，供大家啃噬，以便支撑到回家的那一天。其实我在扑克上面，有老千的水平，所以，我在回来的路上，把他们一个一个都……那个了。至于蒋力，自生自灭。”游隼擦掉眼泪说道。
“自生自灭？”乌鸦不解。
“中途我放他走了，营造他逃跑的假象，至于是死是活，我不知道。”游隼的眼睛红彤彤。
“队长啊，这个世界，是不是已经翻天了？”乌鸦直接抛出大问题。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看到了，我其实没有多少时间了，正准备晚上去墓地见我妻子，然后死在一起。”游隼看了眼妻子的照片。
“好吧，那我有一个简单的问题，你把这玩意就这么戴在脖子上，然后顺利回到了家？这城市这么大，这么多人，他们看不见？”乌鸦瞅了一眼史野，他打起了小盹。
“我……我进不来。”游隼回答道。
“……”乌鸦似懂非懂。
“但凡有人的时候，我不能轻易踏入。我跟你，不一样。”他看向乌鸦的堵漏，快要融合成功。
乌鸦看着窗外，如果不是刚刚发生在大猪蹄子有关‘无法踏入’的事实，她可能还不能完全理解。
那说明游隼是在大半夜没有什么人为活动痕迹的时候，偷偷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一个人对家的向往。
乌鸦再把目光回过来，游隼的眼睛落在了史野的身上。
“没兴趣了，如果愿意，我刚才就可以扑过去。”游隼解释道，也在卸下乌鸦的防备。
“但是那个问题，队长……”
“别叫我队长，我是一个将死之人。”
“我们到底怎么了？我是根据蒋力曾经告诉过我的有关你妻子的事情，才找到了你和他的住处。我们遭遇了什么？我们被这个世界抛弃了吗？还是我们……我们……”乌鸦想了想，先不要提游戏比较好。
她其实想询问的是：我们是不是还在游戏中？
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人嘛，都是要死的，我有亏欠我太太，现在，我终于可以放下一切去见她了。哦，对了，我们到底怎么了？我想，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一定是老天爷在惩罚我，而我，已经完全接受这个惩罚，是时候，去到我该去的地方。”游隼站起来，走到窗边。
乌鸦看着屋内，一切文字都是乱码，只有家，才不需要说明书。
他倚在窗前。
她走了过去。
事到如今，可以说出真相了。
“不好意思，队长，我放走了他们，那两个我们原本可以抓住的人。是我，放走了他们。”乌鸦说道。
游隼低下头，冷笑了一声。
乌鸦猜不出这笑是遗憾还是放下。
这城市如此漂亮，却再也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
“我终于明白向前看的意思了。唯有如此，才能真正地理解生活。”游隼开始感叹。
“你要活下去。”乌鸦哪壶不开提哪壶。
游隼闭上眼睛，手指在窗边轻微地点了点。
看来他不是不想，反而是想过了无数遍过后，才得到了刚才的答案。
“因为我想知道有关堵漏的一切，而这，队长，我需要你的帮忙。”乌鸦把手压上去，让游隼的手不要再抖。
游隼挣脱开：“我们已经死过一遍了，为什么还要挣扎？”
乌鸦：“我不信，我不相信，我不能等死。我进了城后，找到了杠精，还是个坏人，否则我肯定下不了手，队长，我有很多事情要告诉你，你听我慢慢说。”
游隼：“算了吧，姑娘，你是一个好姑娘，但是我们也是活死人。每一次挣扎，不过是为了让我们活得更加痛苦而已，更痛苦……”
砰！
不知道什么时候，史野已经苏醒，当乌鸦和游隼在墙角寒暄之时，他已经摔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