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灯节已经过去了三天。
我开始收拾行李，准备跟李邵坤，欧阳少恭一起去武林大会。
距离大会开始还有两个多月，李邵坤说有事情需要在江南停留个两三天，
原本提议坐船去江南，这样时间就充裕了，被我一口否决。如此一来只能走陆路，时间还挺赶。
昨日欧阳伯母来看过我，给我拿了好些瓶瓶罐罐，各种好药。
魔教离黑水城不远，伯母怕我自作主张去救柯老，特意来叮嘱我，莫要冒险，凡事多找李邵坤商量。
至于欧阳少恭，伯母倒是对自己的儿子认识清晰，是个没用的，顶多算是个医术高超的大夫，打架的时候，他最大的帮忙就是自己躲的远远的，不要哭爹喊娘的满场乱窜，让其他人分心来保护他。
七七八八的东西委实有点多，想我出谷的时候，就一个轻飘飘的包袱，现如今，邵姨，伯母，皇家赏赐，还有上次经历别苑叛乱的大臣们送的谢礼。
“唉，身外之物，麻烦。”
不若就留在宫里，反正我的驴们还在神医谷的兽医堂养着。等我什么时候游历回来，让长命百岁拉上我这些家当一起回谷里。岂不美哉。
“那就捡些重要带上，其他的都不用了。”
首先，银票还有一些零钱。然后两身衣服就好。干果，玉佩......
对了，还有许家的玉佩。
上次送许夫人出门，临别时她交给我的。说是感谢我的救命之恩。这恐怕是我金都一行最大的收获了。
我拿着玉佩坐在床上满心欢喜的把玩，这玉佩的背后的确是一张地图，不过我手上的两块尚且拼不到一块。
别说，若是我遇上这么一幅地图，怕是也会如阿爹一样去走上一遍，希望遇见一些奇遇。
删繁就简，很快东西就收拾好了，其余的物件塞回到原先的箱子里。
满意的巡视了一圈，目光落在床头的猴脸面具上。
“你跟着我到底要做什么？”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自然是钦慕。”
想起那夜那人说的话，我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烫。
“叶欢说的对，最难消受美人恩啊。”打了一个激灵，甩了甩脑袋，太上头了。
心中有些高兴，“我肯定还是像阿娘的多。”
“柳姑娘，皇上有请。”门口传来萍姑姑的声音。
皇上？他找我做什么？
上次我拿的金令据说是皇上特赐给李邵坤的，作用大到可以调动一方军队。我知道后当即就还回去了。
奇怪，皇上从未单独找过我，难道是我打了李邵坤，让我去给他弟弟赔礼道歉？
“我们这是去哪里啊？”这条路向着出宫的方向，我问萍姑姑是不是走错了？
“柳姑娘，没错的。皇上宫门口等你，说是带你出宫玩儿。”
怪事怪事，怕是天要降红雨。
不远处停了一辆马车，相比较皇帝的步辇，这看着还挺朴实，像是一般商贾家用的，不过马车看着要更好一点。
“青鸾。”
皇上站在旁边，穿着一身象牙白的丝帛长衫。若不是我已经可以看出他和李邵坤的不同，我肯定会以为这是李邵坤假扮皇上来逗我玩儿。
自从别苑叛乱之后，皇上就跟着邵姨他们一道儿改口叫我青鸾，不过现在单独见面，他这么叫，我有点害怕。这是想要干嘛。
“皇上好。”我如今被免了规矩，见面弯腰行礼问好就可以。“你要带我出宫玩儿？”我再次确认。
“嗯......是朕想出宫体察民情，担心刺客，所以想拜托你陪我一道儿。”
“哦。”我长吁一口气，这就对了。我就说嘛，肯定有事儿。
金都城西郊，我还是第一次来。
皇宫坐落在北面，一条大道从皇宫贯穿金都，将一座城分成了东西两面。东城多官宦，西城多贫民，至于南城，酒楼市集多商贾。
所以金都城常说北尊南富，东贵西贫。
“你来这里看什么？”我掀开帘子往外瞧，这里连卖糖葫芦的都没有，路上坑坑洼洼的，许是昨天夜里下过雨，来往有许多拉板车的老百姓儿，轮子压过水坑，溅的旁边人泥水一身。
但是他们好像都习惯了，并没有为这点小事儿生气，深一脚浅一脚的埋头走着，板车上装满了东西，粗布盖着，绳子捆紧，看着又多又重，应该十分累人。
一个老者拉着两人高的草垛，也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
板车前头坐着一个扎着两个红头绳的小姑娘，看上去只有四五岁的样子。
见老者起步拉不动，软软的声音焦急的喊，“爷爷，抱我下去，我帮你推车。”两个腿急的直晃荡，悬在半空怎么也下不来。
老者闻言笑着说，“妮儿乖啊，爷爷拉的动，妮儿坐好了。我们这就回家。”说完攒了攒劲儿，板车的轮子缓缓向前，总算是起步了。
“我来看，众生相。”皇上盯着这一幕，徐徐说道，“青鸾似乎还没来过城西。”
我的确没来过，城东还因为找许侍郎去过几次，城南也经常跑，那边很多好吃的。只有这城西没来过。
“那老人家的儿子媳妇前几日在神医谷丢了性命，说来可笑，本来两人是想去确诊是不是又有身孕，却不曾想，命丧黄泉。这小女孩到现在还不知道，以为爹娘出远门了，会给她买糖葫芦回来。如今只能靠老人家拉草料为生，这样一板车可以换五十文，买半斗米，够爷孙两人吃上十天。”
“你不是自己来看吧，你这是带我来看的？”我放下帘子，审视着皇上，这是唱的哪出啊？
皇上并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说，“富贵人家一桌餐食，山珍海味，吃上几十两，几百两是常事，普通百姓的日子却困在这几十文，几百文。穷人，是禁不起任何风雨的。更不要说是这种飞来横祸。”
我心有戚戚，最初出谷，也曾囊中羞涩，当时为了省钱，没少风餐露宿。一文钱压倒英雄汉，此言不虚。
如果不是遇到沈放，得了两千两，只怕来神医谷这一路，我们三人举步维艰。
有钱之后，我发现两千两如果只是吃穿住行，够用很久很久，便再也没有操心过。
“皇上，你在卖惨？”
皇上用手中的扇子敲了敲自己的额头，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青鸾。”
“有事你就直说吧，看在邵姨的面子上，如果不是什么难办的，我都会答应的。”
我并不担心皇上坑我，反正做不到，他又能拿我怎么样。帮人这件事情，我不热衷，尽力就已经是非常给面子了。
“邵坤此前遇刺，多亏青鸾出手相助。”皇上从怀中拿出一个金令，与第二宫的那枚很像，但是略有差异。
“此次去武林大会，邵坤在黑水城需要解决一些事情，可能会遇到麻烦。我希望青鸾可以收下这枚金令，必要的时候去隔壁的州府，可以下令军队调兵救援。”
“什么麻烦？他堂堂逍遥王，第二宫宫主都搞不定？”
“澧朝国土辽阔，朝堂，江湖又纠缠已久。远离金都之地，官员不受管束，只手遮天，当地的百姓就要受苦遭难。等我们发现时，这祸根已成，不可小觑。我们有心整顿，但是却顾虑太多，往往只能小心处理，不能大动干戈。这点倒是不如你们江湖人痛快，杀伐果断。”
“你希望我保护他？”
我参加完武林大会，还要去南疆的喀尔城一趟，之前我问了欧阳伯伯，他说南疆有我阿爹的一个故友，我还想去问问对方，当初阿爹带着我阿娘是去南疆做什么呢。
难道我要等李邵坤处理完那个麻烦之后再去？
“正是。”皇上将金令放到我手中。“朕担心他腹背受敌，想在你这里留一线生机。其他人，这样的东西，朕也不敢轻易赠与。这是一个请求，在你有余力的情况下护他周全。”
既然这么危险，为什么还要去呢？
我翻看了下手上的金令，蓦然想起别苑那日，皇上独坐高台的身影，以及想要随邵姨一起，却还是止步时的落寞。
神医谷当日的惨状还历历在目，又看了眼车外负重前行的老者，想起上官拓说过关于朝廷想整顿江湖的原因。
“我觉的当个好皇帝，真不容易，要考虑这个，顾着那个，背负全天下的兴衰，明明是一国之君，却一点儿也不自在。”
不过是随口的一句感叹，皇上却诧异的愣住了，眼睛盯着我，若有所思，倒是看的我有点心虚，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
“青鸾。母后曾说，朕与邵坤你可以任选一个。若是......你没看上邵坤，不妨，考虑考虑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