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完之后眯着眼睛一脸戏谑的看着躲在秦天垒背后的秦天淼，这姑娘怨怼的回瞪，敢怒不敢言。
她是什么花花心思，风泽一路上跟我说了几句。不过好坏都是秦天垒唯一的亲人，论年纪估计比我还要小几个月，前几年又遭了罪。
按照秦天垒的性子八成是想管又不能管，心中有愧。我可不惯着。
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把性子给扭回来。心思狠毒点没事儿，但是里外亲疏不能错。
转身朝房间走去，上官拓怕是等急了。
“哥哥，你不会真的让她打我的，对吗？”秦天淼见人一走，恼火的扯着秦天垒的衣袖开始质问。见秦天垒面色严肃，一言不发，更为生气，音调都尖了，“哥哥，你说话啊。”
风泽路过，闻言一笑，若有所指的看了眼地上躺着的，“秦姑娘，你哥这会儿正内疚呢，你让他缓缓吧。再说，青鸾要揍你，你哥拦得住吗？”
说罢就追着青鸾去了厢房，留下一个心神恍惚的，一个内心惶恐的，还有一个半死不活的。
“天淼，今天的事与你有关。”不是询问，是陈述。
扯着秦天垒衣袖的手一顿，没好气的回怼，“我知道你更喜欢柳青鸾，她要打便打，你不用找借口。”
“呵，呵。”秦天垒盯着秦天淼的眼睛，苦涩的笑容比哭还难看，整个心像是泡在苦水里，揪的厉害。“你怎么对我都可以，但是不能伤害他们。要不然，我护不住你，也没脸护你。”
“你是已经认定今日之事与我有关了？你直接就给我判了死刑，连证据都不用？”秦天淼冷若冰霜，理直气壮，若不是秦天垒心中了然，看她的神情，怕是要怀疑是不是自己想错了。
“你说一声有事先走，然后丢下我就跑了。我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衣裳换到一半就追出来了。那个伙计上来就动手要扯我的衣裳，我一时意气，下手重了点，不是故意耽搁的。”
“你是，你是故意的。”秦天垒叹了一口气，目光哀怨的看着秦天淼，“天淼，我从来都不蠢。”
“那个伙计根本近不了你的身，你当时离我们还有一段距离，伙计从你身后追过来，就算你一时情急，又怎会一掌把他拍到我们的方向？按照你如今的性子，店家拉着我们哭喊，你没有继续动手，而是拉着我和风泽二人一同与对方纠缠不请，期间还屡次拱火。你为了什么？还有刚刚，我们赶到门口，听到上官拓的喊声，你比我还急，直接快步越过了我。又觉得不妥，慢了下来。”
秦天垒又看了眼地上的那位，“这人你也认识吧。与青鸾一起来的，是风信楼楼主，他眼神暗示，话中有话，我不是不懂。天淼，我日日看着你，时时关注，我比你以为的要更了解你。怪我，你早已言明身份，我......我还以为......”
终是说不下去，秦天淼只觉得自己暴露于人，脸色警惕中又有一丝不耐烦。秦天垒知道她是一点儿后悔自责都没有，心中更多的应该是事情失败的懊恼。
提起地上的人往侧边的房间走去，脚步顿了顿，“你去跟上官拓道歉，不然我就带你离开。”
不大的农家小院走的只剩下秦天淼一人站在场地中间。眼眶中有泪打转，就是倔强的不肯落下。
看着躺了一地的黑衣人，秦天淼没有丝毫伤心，仰头看着天，用衣袖擦掉眼角滑落入鬓的泪水。
最终恨恨的小声念道，“一群没用的东西。”
秦天淼走进卧房时，房内所有人同一时间，或抬头，或转头，都看了一眼。除了上官拓目光幽深的看了秦天淼一小会儿，其他人谁也没出声招呼，又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老伯，人说七分精神三分病，心病还须心药医。你身子如今的状况，就是一口枯井，干涸了。怎么说呢？就是你自己太消极，觉得活着没意思了。所以身子其他位置知道了你的想法，渐渐的都罢工了。”
“小友真厉害，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个说法。”唐傲山觉得眼前的小姑娘很有意思，刚刚见识过她的功夫，自己活了这么大把年纪，真要是对上了，也要落个下乘。
明明是个绝顶高手，这会儿坐在这里给自己诊脉，小嘴叭叭个不停，言行举止，又像是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奇哉妙哉。难道是因为心思纯粹，所以武功造诣才高于常人？
“人体是很奇妙的。不要以为只有受伤，中毒，生病才会死人。心情不好也会，有人气急了，一口气没缓过来，当场去世的不知道多少。你不要觉得我年纪小，以为我在敷衍你。”
我看着这个老伯一脸慈爱，笑盈盈的看着我，语气夸张且糊弄。
别说，这语气我熟，欧阳伯母和邵姨都是这么哄我的，我飞檐走壁，踩的碎瓦一堆，她们都能拊掌叫好，又惊又喜的夸我厉害。
“青鸾，那有何医治之法？”上官拓急切的询问。
“无法。”我从凳子上起身，身为医者，最不喜欢这种没有求生欲的患者，居高临下的看着上官拓的义父，语气严肃，“老伯风轻云淡，似乎心中早有成算。可惜这世人的通病就是知道却做不到。你若是放不下心中的纠缠，郁结于心，最多再活半年。药石罔效。”
“小友通透，好一个知道做不到。”唐傲山眼中的欣赏更浓郁了。看了眼上官拓，见他急的一张脸都拧成团了，朗声笑了笑。“我想与拓儿说说话，诸位可否回避一下？”
没一会儿，房中只剩下上官拓和唐傲山两人。年长的坐在床上，背靠着一旁的雕花木柱，年幼的坐在床沿，表情痛苦隐忍。
“唉。”唐傲山拍了拍上官拓的肩膀，长叹一声，“你和梦慈都是由我教导，真不知道为什么性子却是天壤之别。当日我查到是他下的手，一时间觉得天都塌了。我以为我有一个出息的长子，友爱幼弟，孝敬尊长。既是磊落君子，也玩得了阴谋诡计，凌云堡交给你，我很放心。”
“义父。”上官拓不知何意。
“至于梦慈。他出身是早产，你义母拼命生下他，紧接着就力竭而亡。他小时候，我把全部的希望都倾注在他身上，希望他继承我的武学，继承凌云堡，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是他身子太弱，我又太心急，有一次我让他练拳，他打了四五天怎么都学不好，我生气，觉得他偷懒，罚他站马三个时辰，这孩子也听话，最后是被你那些师兄弟抬回去的，病了好久，差点一命呜呼，当真是把我吓到了。”
唐傲山颓然的摇了摇头，眼眶泛红，“当时我就想啊，其实能不能成才也不是那么重要，他平平安安，不就是我和他娘最大的心愿。所以后来我收你为义子，对于你们今后的安排也有打算。你是个好的，必定不会亏待他。可是没想到，你倒是没有忘恩负义，他却长歪了。”
“其实，我们都没有问过梦慈自己是怎么想的。我如今也有些懂了。您之前对他要求严苛，后来却断了，从他的角度，他应该是觉得您放弃他了。至于我，在他心中，是个抢了他爹爹还有凌云堡的人。”
“你说的这些，我自然也想到了。可是我一直都教导你们，君子坦荡，俯仰无愧于天地，男子汉大丈夫，心中所想，没什么不能说的。哪怕是明抢，也不能耍阴招。他表面与你和睦友爱，哥哥长哥哥短，实则心中怨毒，自己应该也每时每刻都如虫蚁噬心一样难受。他觉得自己委屈，觉得我偏颇，你无情无义，为何不光明正大的喊出来？你会不会退让？我会不会权衡？说到底是以己度人，觉得我们的心思也如他一般，表里不一。”
点了点自己的心口，“我宁可他是真小人，也不愿意他是伪君子。他就算手不能提，只要有一身傲骨，也是我唐傲山的好儿子。我不能接受的是他的下作和冷血。”
“义父，梦慈只是误入歧途，他以后会改的。等我把他救回来，我们一起开诚布公的好好谈。您目前要做的是放宽心，好好休养。我也好，梦慈也好，来日方长，都还可以弥补纠正。”
“你喜欢，后来进来的那个姑娘？”唐傲山话锋一转。
上官拓一愣，一时间答不上话。
“青鸾这姑娘很好，心思澄澈，不过你应该是把她当妹妹。后来过来的那个姑娘，我记得是不是姓秦？她看上去，不是善类。我看得出，你很在意她。”
“我，我没想什么。”
“拓儿，你与梦慈的事情让我明白，我有多刚愎自用，梦慈怨我误会我。你呢？你三岁启蒙，埋头苦读，勤练武艺，我很欣慰，但是也从来没有问过你，继承凌云堡是不是你想要的？”
看着上官拓躲避的眼神，唐傲山知道自己真的做错了很多事情，依稀记得上官拓小时候还对自己说过，以后自己要成为一个游侠，闯荡江湖，惩恶扬善。
“好孩子，义父与你说这么多，是想告诉你，你自由了。不要为我活成什么样子，要为了自己，潇洒肆意，无愧于心，自在的过这一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