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虽然走得差不多了，但总有走在后面的几个，此时支着耳朵探头过来看看是什么事。肖潇被苏钰吓了一跳无暇顾及，湛惜虹却是长了个心眼，用余光看了眼周围，扯着两个人往里走了点：“别挡路别挡路，有话到里面找个地儿说。”
两人一个沉浸在喜悦里，一个懵懵的，都顺着湛惜虹的意思走到院子里去。苏钰回过神来，拉着肖潇的袖子兴奋地说：“跟我去后台吧。”
“我不……”肖潇想要拒绝，可湛惜虹是第一次进这种戏园子，对一切都好奇的很，哪能放过这种机会，连连点头替肖潇答应了下来。肖潇无奈，只能跟着两人走了。
苏钰一边带她们去后台的房间，一边向她们介绍戏园子里的摆饰，碰到戏班子里活泼的人，还不忘把两人介绍给他们。大家伙儿也是头一回看见这位少爷那么开心，转瞬话就传开了，少爷的恩人来看他了。
“坐。”
苏钰的屋子不大，但是桌椅妆台样样齐全。几人在八仙桌旁坐下，湛惜虹打量着屋子里的装饰，惊奇地看着一旁架子上摆的脸谱，拉着苏钰问这问那，苏钰也好脾气地一一解答，时不时还和肖潇说两句话。
“少爷，茶来了。”
阿全端着茶壶茶杯踏过门槛进来，碰地一声放在桌子上。声音说大不大，但让正在说话的几人都停了下来，一时之间，屋子里只剩下了哗啦啦的水流声。
肖潇倒是没察觉出来什么，只是鼻子微微抽动，嗅着浓郁的茶香；苏钰看了看肖潇的脸色，暗中瞪了自家书童一眼；湛惜虹苏钰又看看阿全，弯了弯眼睛闭上了嘴。
生活总是比戏台上那几出有意思多了。
肖潇喝了两口茶，有些出神，苏钰垂下头用余光看她，见她停了下来，不禁攥紧了手，问她：“怎么了，这茶不合口味？”
阿全猛地咳嗽了几声，让湛惜虹和苏钰都忍不住看他，可阿全脸皮厚，站在一边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肖潇是个反应迟钝的，眨着眼睛对苏钰说了声没事，苏钰这才放下心来，展颜笑道：“说起来，我还不知恩人叫什么。”说完了又怕她们觉得自己冒犯，赶忙接着说，“我叫苏钰，金字边的钰。”
听了主子的话，阿全脑子里的小人气得打了套拳，自己只能弯腰一个劲的咳嗽，咳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这下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湛惜虹一个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见肖潇惊讶地看她，也只能咳嗽两声做掩饰。
苏钰气坏了，粉妆下的脸都涨红了，湛惜虹看出主仆两人不对付，打圆场道：“这小厮今天该是身体不适，我带你出去走走，说不定是屋子里太闷了。”
“多谢小姐关心，阿全不用。”阿全虎着脸拒绝了湛惜虹的好意，坚定地站在苏钰的身后，甚至还贴近了几分，“阿全要伺候少爷。”
“我也不用。”苏钰回头看他，“你要是不舒服，还是出去让人带你去找医师吧，我怕你咳出肺痨来。”
阿全抿着嘴不说话，就是不挪一步。湛惜虹笑着打趣道：“要是有什么不舒服，不如告诉我们，我们湛家认识好些大夫，本事都不错。”
“湛家，”苏钰终于听到了点自己想知道的东西，眼睛里都在发光，“是将军府湛家？”
“是……”湛惜虹刚说了一个字，阿全又开始拼命咳嗽。这又不知戳中了湛惜虹哪个点，她竟是憋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笑的泪花都出来了。
肖潇尴尬地放下手里的杯子，见苏钰也在那里跳脚，只觉得自己和这间屋子格格不入。
“要不…我们先告辞了？”
没人理会她。
“苏…少爷？”
苏少爷忙着教训书童。
“惜虹？”
湛惜虹笑得快要趴到地上去了。
肖潇静静地看了眼外面，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从熟悉的人下手。于是戏班子里的众人就看见，小少爷的恩人们仓皇逃离了那间屋子，徒留下一串震耳欲聋的笑声。
“哈哈哈，他从哪里找来的书童啊哈哈哈哈，”湛惜虹趴在肖潇身上久久不能平息，“人精说的就是他的吧，怎么就那么机灵啊哈哈哈哈……”
肖潇是不懂她因何而笑，只能努力撑着她的半边身子以免摔倒。
“你看见他那个样子了没有，就是不想让他家少爷和我们接触，又不敢直说，只能演出这么一场戏来，哈哈哈。”
肖潇无语地把她摆正了身子，湛惜虹擦擦眼角的泪水，吸了吸鼻子说：“你说说，他家少爷在台上扮个女郎，但在台下还能是个柔弱女子不成，”说着说着又想到了三人初遇的情景，不由得点点头，“确实身子骨弱了点，但我们也不是鲁莽大汉呀。”
肖潇不搭话，湛惜虹就晃她的胳膊，一定要讨论出个结果来：“你说那书童到底在担心什么啊，随随便便进别人家的地盘，怎么看都是我们更吃亏一点。”
肖潇这才斜眼看她：“你也知道啊。今天这事要是被你爹知道了，肯定又要挨一顿打。”
“切，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不知就行了。”
湛惜虹倒是不甚在意，或者说被打惯了，不过是多一次和少一次的区别，但是在肖潇看来，这就是许久没被打皮痒了。
“不过我看他收集的那些脸谱确实看起来很精致，你说他如果真那么有钱，为什么要唱戏呢？”
湛惜虹想了半天没想明白，又来请教肖潇。肖潇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说道：“我觉得他不仅有钱，说不定还有势。”
湛惜虹来了兴趣：“怎么说怎么说？”
“那八仙桌，样式普通，但用的是降香黄檀，那是富贵人家才用的起的。摆放脸谱的架子上雕刻的花纹繁复，工艺复杂，柜脚的牡丹花样式细致精美，怡贵妃的宫里有一样款式的衣柜。还有那茶……”
“茶怎么了？”
“是好茶”
“……肖！潇！你就吊我胃口吧，哼。”
“我又没说错，难道你觉得那茶不好喝？”
“好喝好喝，比神仙甘霖差不了多少。”
湛惜虹知道是从肖潇那里得不到答案了，敷衍地说了两句，肖潇笑嘻嘻地调笑她几句，她也就不再想着这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