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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南清看着早已被大雨淋湿的马夫。

还是下了马车,进了屋。

这是萧砚堂的一处私宅——墨竹轩。

“你的金石,我很满意,我答应你的承诺,可以兑现了。”萧砚堂坐在上首,狭长的凤眸微动,声音如同久酿的美酒。

沈南清还有点冷,嘴角苍白微颤,“暂时还没有想到。”

“今日有位农户,去揭发了一个在潜逃的教坊司娼妓,你猜结果怎样?”男人唇角勾出一抹弧度,漫不经心地看着她。

沈南清心中一惊,他知道这件事是她所为,她并非指望这件能扳倒宋家,纯粹想给宋家添点赌。

“京兆尹把人撵了出去,拒不受理,指明让他去刑部和礼部状告,农户吓破了胆,根本不敢去告。”萧砚堂神色冷淡,端起一杯热茶,抿了一口。

朝纲崩坏,官官相护,这点她早该想到。

她怎么能忘,上辈子府衙帮她办事积极,其实是多数是冲着萧砚堂的面子来的!

“你现在可要用你的金石?”

迎上萧砚堂凌厉的目光,沈南清忽然释然了。

这辈子,她再也不会因为别人去求他,原本以为他们再也不会有交集。

她想和离,宋家有爵位,有权有势,根本离不了,连沈家的财产也会侵占,甚至连性命都难保。

沈家孤儿寡母,无权无势,再有钱也不过是别人砧板上的肥肉。

她必须拥有权利,若是搭上萧砚堂这尊煞神,借他的势,也没什么不好。

沈南清略忖片刻,答道,“如此,那就劳烦萧大人了!”

“这种告发,端是因为没有苦主,有苦主就另当别论了。不过,你确定要告吗?”萧砚堂目光森冷,直视着沈南清。

苦主?苦主是谁?教坊司吗?

沈南清豁然开朗,教坊司状告,礼部也好,刑部也好,京兆尹也好,更有可能北镇抚司都会过问。

让教坊司上报逃逸的娼妓,原本就是教坊司的职责。

凡大夏官员,上至六部,下至捕吏,均不可嫖宿娼妓,如果官员嫖娼被抓或是被举报查明属实,要处以六十廷杖。

宋汝舟若因此事被廷杖,仕途也就到头了。

“当然要告。”

“若是抓到现行,罪名方可成立,官员藏匿,罪加一等。”萧砚堂颔首,对她的执着颇感意外,看她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欣赏。

民不跟官斗,还敢跟侯府叫板,她还颇有几分胆色!

刚想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

萧砚堂薄唇角浮现一抹笑意,他也不过顺水推舟,就帮帮这柔弱女子,又有何不可。

萧砚堂派小厮给渡口传话,因河水涨势太大,所有私船,只进不出,具体出港日子待定。

毫无疑问,柳如烟被这突如其来的指令,困在了别院。

......

侯府西侧院。

“婆母,这些账册,儿媳给您拿来查阅。”魏氏一脸晦色,随手翻开几页账本,示意宋老夫人查阅。

宋老夫人慢条斯理地喝茶,挥了挥手,等下人们都退了出去,这才开口,“一摊烂账,有什么可看。”

“婆母,再过两天,又到了发放月钱的日子。现在账上就只有几百两银子了。还要留一部分府里的日常开支,根本没钱发月钱,这一旦拖欠下人的月响,怕是人心浮动,谣言四起。”

宋老夫人不语,沉默半响,“庄子、铺子的进项呢?”

“铺子的流水,我们早就抽调了。庄子现在三月天,能有什么收成,无非有点瓜果蔬菜啊。小麦都还得等大半个月。”

“婆母,这些都是指望不上的。执掌中馈这种大事,儿媳实在做得不好,性子愚笨,不如让老二媳妇分担分担。”

宋老夫人哪里听不出来她的托词,前些年宋府不是这般光景的时候,这魏氏天天围着她转,把不得早日执掌中馈,这会无利可图觉得是烫手的山芋了?

“你是主母,执掌中馈原本就是你的职责。”宋老夫人答道。

“不如让沈氏来执掌中馈,她是新妇,要想在婆家立住脚跟,她一定会努力表现的。”崔嬷嬷瞥了一眼魏氏,诚恳提议道。

宋老夫人浑浊的眼睛一亮,点了点头。

沈南清如果没有钱,她自然会向沈家伸手,这些是她们母女的事,跟宋家当然没有关系。

魏氏感激地看了一眼崔嬷嬷,“婆母,眼下这个月如何是好?到时候不发月钱,指不定下头的人怎么骂我呢。要不然,我们再去当点东西?”

宋老夫人拧眉,似乎在出神,得加快速度接手沈南清的商铺和产业,“沈氏的库房还能剩什么值钱的?不是都搬空了吗?”

崔嬷嬷忍不住提醒,“还有些字画,金石,和古籍。”

魏氏一脸不屑,嘀咕道,“学什么书香门第,用这些压箱底装门面,放几本书就能增加底蕴了?沈家就是商贾,学什么世家贵女,附庸风雅!不如多塞点银子。”

崔嬷嬷眼珠子一转,“那些字画说不定都是真迹,卖到懂行的手里,也还是值钱。”

宋老夫人赞许地看了崔嬷嬷一眼,打心底瞧不起自己这个儿媳,明明是个蠢的,还不自知,“你去拿几幅画,找个行家好好估个价。”

崔嬷嬷痛快应下,脚下生风,揣着钥匙直奔库房去了。

这次她是名正言顺,看谁还敢拦!

魏氏继续道,“婆母,这古画一时半会如果卖不掉,要不先把一两个铺面抵押出去?”

宋老夫人微微拨动了几下佛珠,无奈点了点头。

“也好,不过,有了子嗣才能套牢了她!还是得先圆房。”

“沈南清不识抬举,天天跟世子怄气,如何圆房?”

宋老夫人压低了声音,“就用‘情丝结’,这可是前朝留下来的情药,再刚烈的女子也是熬不住的,你这样......”

魏氏得了法子,嘴角挂起一丝冷笑,就不相信治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