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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薇默不吭声。

长公主目光阴冷,面色惆怅:“当初年幼,我见她一个庶女可怜,被人欺辱,就出手相帮,之后见她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就慢慢有了往来。这些年,她是白活了岁数!”

白薇应声道:“萧砚堂带了一锦衣卫的精锐前去围困,那阵仗实在慑人。”

长公主长叹一声,“圣上若是杀伐果决,朝堂上哪里还轮的到我说话?萧砚堂手中没有明旨,甚至连口谕都没有,他无非是揣测上意,靠着锦衣卫那一身官服,扯大旗,唬住了宣平侯府那一窝子蠢货!”

白薇恍然大悟:“这种早已结案的案子要想重审,哪怕有了新证据,想要翻案,也得经过三司同意,甚至是内阁的批红才行!除非圣上亲口过问,萧砚堂是钻了空子,宣平侯府以为他得了口谕,宋崇宣被迫主动投案,既有了新的凶犯,反而让萧砚堂此举合法了。”

白薇继续补充道:“公主,萧砚堂行事乖张,性子狠戾,不如尽早除去?”

长公主勾起一抹讽笑:“上次的教训,还没吃够?不需要为了一个纨绔和他为敌,且让他多蹦跶几日,我们的大事要紧。”

若是萧砚堂那么容易被刺杀,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白薇立马意识自己又冒进了,“宋崇宣入了诏狱,肯定会认罪,不如让御史弹劾萧砚堂‘屈打成招’?

长公主狭长的凤眸一沉,“这种构陷无足轻重!萧砚堂根本不会动他,他只需暗示宋崇宣,锦衣卫一定会惩办真凶,一个劲扯到宋老夫人身上,宋崇宣就会乖乖就范。”

白薇心中不屑,宋老夫人还真养了个大孝子,哪里知道这愚孝反而坐实了罪名。

“若是宋崇宣攀咬出公主府呢?”

长公主冷哼一声,“除非他想宣平侯府全家死绝!”

门外,宋老夫人在长公主府一直守到深夜,也未曾得到长公主召见。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西侧院,颤颤巍巍差点栽倒在地,多亏张嬷嬷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宋老夫人嘴里反复辱骂着,“沈南清,就是个灾星,一定是你害了侯府!”

张嬷嬷眼神晦暗不明,她有种预感,这只是开始,宣平侯府大厦将倾......

梧桐宛。

香菱一边帮着沈南清拆卸珠钗,一边问:“夫人,你那个猫草定制的香料效果真好,昨晚西侧院真的引来了好多野猫!那宋崇宣真的是杀害沈家族长的真凶吗?”

沈南清微笑答道:“不是。”

仅凭宋崇宣‘奸媳’这项罪名就得千刀万剐,遭万人唾弃。

他死不足惜!

沈南清知道他不可能从诏狱里活着出来!

这次设计侯府,她可花了不少心思。

萧砚堂告诉她,圣上不满长公主久矣,这次长公主干涉五皇子婚事的事,就彻底激怒了圣上。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圣上不好直接发作长公主,敲山震虎总是可以的。

宣平侯府这个马前卒无疑就是最好的牺牲品。

贪污军饷的罪名牵涉甚广,圣上不好动侯府,涉及私人命案,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沈南清笃定宋老夫人亏心事做得太多,比常人更加畏惧鬼神之说。

就特意派侍卫明跃去扮成女鬼,利用轻功之便,吓唬宋老夫人,破除她的心理防线,逼她主动认罪。

不曾想,宋崇宣那个禽兽还情愿舍弃自己的性命,替她揽下罪名。

宋老夫人一定以为,她这次可以凭借侯府背后的关系网,化险为夷,所以亲手把宋崇宣送进了诏狱!

可惜,这些权贵不会再帮她拯救一个浪荡子,侯府再也拿不出重金再去收买人心!

她要让宋老夫人尝尝绝望的滋味。

北镇抚司诏狱。

几束熊熊燃烧的桐油火把和灯火,把个整个刑房照得比灯会还亮!

一股股浓烈的酸腐混杂着血腥的味道,迎面扑来。

宋崇宣呈‘大’字形被绑在刑具墙上。

一盆清水自上而下猛然泼下,浇向了宋崇宣的全身。

他幽幽地睁开了迷迷糊糊的眼睛,浑身湿透,俨然被折磨得不成人样:“萧大人,夜深了,我都承认是首恶了,也已经画押认罪了,何必还来折腾我,不许我睡觉!”

萧砚堂背坐在座椅上,双腿交叠打直,放在案桌上,双眸微磕。

“还真当我诏狱是教坊司?你好好想想,到底哪错了,除了这笔命债,还做了什么亏心事!尤其对女人!”

闻言,宋崇宣脸色巨变,无处遁形,萧砚堂知道他的事。

萧砚堂嫌恶地看了他一眼,吩咐赵铿燃,“不准他睡觉,睡着了就给我泼醒!”

半个时辰之后。

嘎吱一声,刑房的门开了。

青锋带着两个穿着黑色斗篷,裹得严严实实的人,走了进来。

萧砚堂递了个眼神,在场的锦衣卫都恭敬地退了出去。

因穆西禾的哀求,沈南清趁夜把她带了进来。

看着满墙的刑具,沈南清想起上辈子萧砚堂被人称为‘玉面阎王’,这里才是他施展才能的地方?

他慢慢走到她们身旁,压低了声音:“长话短说。”

沈南清还想陪着穆西禾,却被萧砚堂一把拽了过来,低声道:“别再掺和。”

虽不见全貌,宋崇宣已知道来人,凄凄地望着她:“你一向胆小,还敢来这里?”

穆西禾扯开兜帽和面纱,一张煞白的脸露了出来,眼里闪现一丝兴奋,陡然大声惨笑:“你也有今日!”

宋崇宣不以为然,“临死之前,你还专程来看我,值了。”

穆西禾心中陡地冒出一股恶心:“你为何要害我,我是你儿媳!”她不能把他的罪行公之于众,但是也想知道这恶魔的动机。

湿透的头发凌乱垂落,他狼狈不堪的脸怒了,一声嘶吼传来:“那杨玉环不是一样是儿媳吗!不就因为是玄宗皇帝,他们就不受世人唾骂,他们的真情就可以流芳百世,文人墨客诗歌传颂?若我是帝王,你还会恨我吗?”

“呸,还自诩玄宗,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你就是个采花贼,强尖饭,别侮辱了‘真情’二字!我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恨不得拉你下十八层地狱!”穆西禾啐了他一口,满眼嫌恶,恨不能一刀剐了他。

“刚刚带你进来的是宋汝舟的媳妇吧?她跟萧砚堂如此熟络,那萧砚堂只怕早就是她的裙下臣,他们就不恶心吗?”

......

武人耳聪,宋崇宣的言论自然传进了萧砚堂的耳朵,他眼色一沉,偏头看向沈南清,还好她并没有听到。

她低垂着眼眸,静静坐在简陋的椅子上,这冰冷的刑讯室,此刻因为有她的存在,就好像他们俩在墨竹轩的海棠底下、澄园的床榻、西苑的荷花池阁楼一般。

他们过往的时光,一暮暮浮现。

萧砚堂闭上双眼,恍惚中脑海里涌现出一段记忆,佛寺后院的厢房,香气缭绕,轻纱幔帐,有一个女子被他压在身下......

啊——

一声尖叫。

萧砚堂陡然睁开双眸,和沈南清对视一眼,奔向朝刑房。

却看一双沾血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