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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内,沈南清的脸色有些差,香菱垂着头,不敢出声,她骗了自己的小姐,心中愧疚的得不行。

气氛有些压抑。

沈南清闭着眼眸,思来想去,都不知道为何萧砚堂非要骗自己,她静静地靠在引枕上,目光时不时透过车帘看向外面。

吃食的香味传来,沈南清撩开了车帘,瞟了一眼,就吩咐停车,她向店家要了一碗阳春面,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脑海里不由思考,她和萧砚堂这‘假婚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身边的婢女,她也毫无印象,虽然有几分亲近,可她是说些谎话来骗自己,失去了记忆,生活虽然能够自理,却如同眼盲心盲,不知道该相信谁。

她在外面逗留,迟迟不肯回去,又何尝不是一种逃避。

马车穿过古罗巷道,再往西行,就到了萧砚堂为她准备的那栋宅院。

夜幕降临,宅院已点灯。

沈南清从马车上缓缓下来,转身就碰到了正欲出去的裴煊之。

裴煊之愣愣地看着她,前些日子沈南清好不容易找回来,萧砚堂恨不能造一个笼子把她关起来,其他人根本不易见到她。

香菱连忙上前给沈南清低声解释他的身份,沈南清淡淡招呼道:“裴掌柜好!”

裴煊之折扇一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忽地开口:“沈掌柜,最近可有什么发财的路子?可别忘了小弟?萧砚堂说你失忆,莫不是故意骗人的,好赖我的银子?”

沈南清被他后半句话吓了一跳,迟疑着开口,“差你多少?”

她听香菱说沈家很有钱,她更会赚钱,怎么还会欠账?

这次轮到裴煊之惊讶不已,他狮子大开口,“十万两!”

沈南清眼眸眯了眯,冷笑道,“哦?这么大笔银钱,想必我一定给你写下了借据,何时何地所欠银两,都应该有明确的标明,再者,我也摁下了手印吧!不知借据可在?”

裴煊之摸了摸鼻子,尴尬地嘿嘿一笑,“跟你开玩笑的,没有的事。”他真不明智,为何非要故意去试探她呢,自找没趣,沈南清的脑子太好使,不好糊弄,不如刚才院子里那小不点好玩。

他猛地拍了拍脑袋,真是蠢,刚才那小姑娘叫什么名字,他都没有打听到!

若是改日有缘,他不能只叫她小不点吧。

......

萧砚堂和傅铮从最开始的婚姻大事,慢慢聊到了朝中大事上。

傅铮心思细腻,慢慢就发现这位萧指挥使并不简单,他慢慢放下成见,和萧砚堂越聊越投机,大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萧砚堂见天色已晚,又只得命人备好酒菜,两人边吃边聊。

直到傅铮的亲卫前来禀报,说傅灵儿带着婆子非要去找萧砚堂,已经在萧砚堂的宅子等了一下午了。

傅铮红着眼眶,酒气熏天,打着哈哈,毫不在意回了一句,“去就去呗。”

若是傅灵儿去了他暂时居住的宅院,那是不是意味着沈南清就已经知晓他骗婚的事,萧砚堂的酒瞬间清醒了。

他立刻起身谦卑地跟傅铮告辞,策马狂奔。

当他推开宅院厢房里的房门时,沈南清正守着一个泥炉烤火,壶中的水早已烧得滚烫,不停地冒着袅袅水雾。

沈南清无精打采,伸手就要去拿那水壶,可那水壶上根本没有隔热的软布。

萧砚堂大骇,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搂住了她,怒吼道:“不要命了吗!”

沈南清猛地回神,怔怔地盯着他,“你回来了?”

萧砚堂从旁边的隔热软布包上水壶,取了下来,给她倒了一盏茶,递了过去。

这才缓了缓情绪,他轻声道:“对不起,我不该吼你,更不该骗你......”

沈南清摇了摇头,眼角有些发酸,她望向窗外漆黑一片的世界,万物寂静,心中一片荒凉。

“你的未婚妻来了,你不去看看吗?”

萧砚堂身形一怔,神情慌乱,他说得有些急,“什么未婚妻,我萧砚堂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有且只有你一个妻子!”

沈南清握着茶盏的手一紧,抿着唇,“真的?”

萧砚堂从怀里掏出一张婚书展开,上面写的是:

喜今日嘉礼初成,良缘遂缔,诗咏关雎,雅歌麟趾,瑞叶五世其昌,祥开二南之化,同心同德,宜室宜家。相敬如宾,永谐鱼水之欢,互助精诚,共盟鸳鸯之誓!此证!

落款日期正是五月初四,落款人:萧砚堂、 沈南清两人的名字。

萧砚堂缓缓道,“这是我们的婚书,这辈子,不管你失忆,还是日后恢复记忆,你都只会是我的妻子!那门亲事,是家中长辈所订,今日我已退婚,傅家会理解的,你不必忧心。”

沈南清接过那张薄薄的婚书,心中一颤,忍不住开口,“是父母为难你?”

“不关母亲的事,是父亲一意孤行,非要找个家里有权有势的。他不过是为了追逐他自己的野心,牺牲子女的幸福罢了!我不会让他如愿的!”

闻言,沈南清眸色一黯,须臾片刻,坚定道:“虚伪的亲情,不值一提。”说完这句话之后,她自己都呆住了,就好像她曾经被至亲至爱的人伤害过一样。

她说完又觉得自己有些违背礼教,逐又补充了一句,“那你和你父亲,关系不好吗?”

萧砚堂面容冷了几分,岂止是不好,他们恐怕都称得上兵戎相见,若不是宁王老是用母亲来威胁他,他根本不再跟宁王有半分瓜葛!

“我不想谈我父亲。”

沈南清垂下眼来,手指悄然收紧,隐隐有些失落,或许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根本没有达到可以分享彼此心中的隐秘吧。

萧砚堂端起茶盏,仰头喝了一大口。

这些年来,他为宁王出生入死,作为夜不收最大的头目,隐藏在景泰帝的身边,有好几次,身份都差点暴露,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虽然锦衣卫的队伍里,已经被他塞入了很多夜不收。

可他哪天睡过安稳觉?

在京城,墨竹轩的侍卫堪比皇宫,每日都会应对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刺客,宁王只会无止境地利用他,从来不会像其他人的父亲那边,询问他一声,累不累。

当然,他从来没奢望过宁王是父爱,他只憎恨自己身上流着朱家肮脏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