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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令月歌:遇仙 > 第33章 烟花不堪剪: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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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齐长庆十四年,七月初七,乞巧节。

暮色已至,夜色降临,长安城里张灯结彩,这一日就连一向肃穆的皇宫也热闹起来。

大多数宫人们扬起平日里少见的笑容,因为今日不仅是乞巧节,更是玉迟王的十九岁生辰。

这是玉迟王回宫后的第一个生辰,所以阖宫上下都无比重视,尽职尽责地完成自己的任务。

宫人们今日心情甚好倒也不全是因为素来和善友好的玉迟王过生辰,更多的是因为玉迟王亲自向圣上求情开恩,让不参与宴会事宜的宫人们今日可以休息,尽享节日氛围,而那些参与宴会事宜的宫人们则可以在宴会后多得一些赏赐。

至于参不参与宴会事宜全凭宫人们自己决定,这样倒是让有心邀功上进的和只想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宫人们各取所需。

皇帝觉得这个提议甚好,当即答应下来。

玉迟王的生辰晚宴地点设在麟德殿。麟德殿由两座高楼和两座宫殿组成,是皇宫里最为宏伟的宫殿,历朝历代定都长安的皇帝都常常在此设下国宴。

皇帝和玉迟王等皇亲国戚和达官贵人,便在麟德殿最前面的高楼之上举行宴会。

殿前廊下可设宴坐三千余人,热闹喜庆,可谓是灯火瑞气满宫楼,千官尽醉,百戏纷呈。

皇帝和皇后高坐在殿堂之上,离他们下方最近的便是玉迟王和太子夫妇。

五人衣冠华美,气质出尘。虽然玉迟王的辈分在太子夫妇之上,但他却是五人之中年龄最小的一位。其打扮华贵不凡,玉树临风之态尽显皇家风范。

皇帝端起酒杯,对着玉迟王说道:“令歌,这杯酒朕敬你,祝贺你生辰愉快,往后身体康健,事事如意。”

“臣弟多谢皇兄,”令歌站起身来,双手捧着酒杯,向皇帝鞠躬一拜,“臣弟在此也祝皇兄福寿安康,万事如意。”说罢,令歌将酒饮下,礼数周全,众人看在眼里,心生赞叹。

“祝玉迟王寿比南山,福如东海!”来宾们齐声祝福道。

“多谢诸位。”令歌颔首感谢道。

之后,令歌与身边众人一一饮酒,太子和太子妃举起杯子,含笑对令歌说道:“祝皇叔生辰愉快。”

“多谢太子。”令歌颔首应道,饮酒的时候,他注意到太子妃的并非酒杯,而是茶杯。

想来太子妃不擅饮酒,令歌心想着。

许久之后,令歌站起身来,脸颊红润,对着皇帝说道:“皇兄,臣弟不胜酒力,想去后殿休息片刻,会在烟火之礼之前回来。”

“去吧,朕瞧你的确喝了不少,休息一会再回来。”

“多谢皇兄。”之后,令歌便在宫人们的陪同下暂时离开宴席。

看着令歌离去的身影,皇帝摇头一笑,对身旁的皇后悄声说道:“果然,他定不会好好地坐在这一晚上的。”

皇后颔首微笑,说道:“的确,这是玉迟王的性子。”

此时,太子饮下一杯琼浆,并看了一眼下面大臣们中间空出的位置,轻笑不语。

太子妃注意到太子的神色,便微笑道:“想来令状元也不胜酒力先行休息去了。”

太子看向太子妃,与其双眼对视片刻,又看向面前的歌舞,眉眼间的笑意愈发浓厚。

与此同时,令歌在宫人们的拥簇下正走在通往后殿结邻楼的飞廊上。虽然说是不胜酒力,但他的每一步都可谓是大步流星,让身后的宫人们难以跟上。

今日的令歌身着湖蓝色锦衣,银白发冠束发,长若流水的发丝间垂着两条同色的冠带,外罩象牙白金丝祥云兰草大氅,光泽荡漾,如星河在身。

令歌眉眼如画,朱唇紧闭,那一双眼眸清亮如水,似乎能将一切尘嚣拒之于外,更显其清雅华贵。

宫人们看见令歌,不禁内心感叹何为仙姿玉容,举世无双,大概就是玉迟王的模样。

今夜风清月皎,云彩悠然,宫城灯火辉煌璀璨,落入令歌的眼中亦是明星点点,仿佛有潋滟波光。

来到结邻楼时,宫人们上前推开大门,令歌吩咐道:“你们都退下,本王独自一人进去休息就好。”

宫人们知道令歌一向不喜欢有太多的人跟随着他,今夜让他们跟随来到此处已是例外。

“诺。”

宫人们退下后,令歌独自走进楼里,结邻楼里的房间众多,他估摸着那人的习性,前去寻找灯火最为明亮的房间。

很快,令歌的目光落在一处房间,他走近一看,发现房门正虚掩着,他推开房门,如他所料,那人就在此处。

只见在灯火通亮的房间之中,令楷正坐在榻上的小桌旁,用手臂斜撑着脑袋闭目养神,桌上的蜡烛悠悠地燃烧着,身前还放置着一壶酒和两个酒杯,像是一直在等待着何人。

令歌内心默叹,令楷比自己也没早离开宴会多长时间,怎么就已经是一副闲酣良久落灯花的模样?

他看着令楷,只见令楷以铜色发冠高高地绾着头发,长眉入鬓,挺鼻薄唇,双目正悠然自如地闭着,似乎外面的繁华热闹都与令楷无关。同时,令楷的脸颊上有些微微红晕,与一身月牙白衣裳外的竹青色大氅倒是相衬。

听闻有人进来,令楷这才缓缓地睁开双眼,一双深邃的眼眸映入烛火,也倒映着如画中人一般的令歌。

“殿下驾到,臣有失远迎,失敬。”令楷温然含笑地说道,只是他仍旧坐在榻上,并未起身行礼。

令歌朝着令楷走过去,神色淡然地扫了一眼桌上的酒壶,语气颇为不满地说道:“令状元在此独酌好生逍遥自在。”

令楷轻轻一笑,眉眼舒展开来,他坐直身子,重新打起精神,回应道:“殿下独自来此,不也是来寻逍遥自在的吗?”

令歌没有理他,神色依旧清淡沉静,自己的确是来寻自在的。

随后,令歌坐在令楷的对面,开始打量起房间的四周,他发现麟德殿任意一处的布置陈设皆华美非凡,尽显大齐国力强盛。

令楷也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令歌。

片刻,令歌转过头来,一双星眸幽幽地看着令楷,开口说道:“今日是本王的生辰,本王去哪里都自在。”

令楷深深一笑,说道:“是啊,殿下去哪里都自在,是臣失言了。”同时,他给自己的酒杯倒上酒,“臣自罚一杯。”说罢令楷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令歌默然不语,只是淡然地看着令楷,有些出神。

随后,令楷又将事先备好的酒杯也倒满酒,对令歌说道:“既然难得自在,就让微臣陪着殿下单独喝上一会,如何?”

纵使令楷嗓音温和,态度恭敬,令歌也依旧神色冷漠。他淡淡地看了一眼令楷双手奉上的酒杯,只见那酒杯青绿似碧,正是难得的夜光杯。

令歌将酒杯接过来,看着那夜光杯明亮如镜,轻薄如纸,在整个宫中都寻不出几个来。

前段时间,皇帝赐了一套给他,因为珍贵易碎,所以他并未带出宫,一直留在令月坞里。原来皇帝也赐了一套给令楷,令歌心想着。

“令状元竟舍得用这么好的东西来喝酒。”

“托殿下的福,这是你的那套夜光杯。”

令歌眉头一锁,甚是意外,他问道:“怎么会在你这?”

不会是这位飞贼翻墙取来的吧?令歌心想着。

只听令楷笑道:“我早有所耳闻,这夜光杯乃当世珍宝,自然多有留意它的动向,殿下可别忘了我入仕之前是做什么的。”

令歌略勾唇角,他可算明白何叫贼心不死。

“我想见识一下这夜光杯,所以便提前让小寻子带来,说是你想在此饮酒。”

令歌无言,只是冷冷地睨了一眼令楷,随后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一时间,令歌感觉唇齿间酒香四溢,欲再饮一杯。

“替本王满上。”令歌将酒杯递还给令楷。

令楷正欲饮酒,见令歌如此,他不免一愣,而后他放下自己的酒杯,笑意渐深,一边替令歌倒酒,一边说道:“殿下好酒量,我给你满上。”

之后,他将酒杯双手奉到令歌的面前,令歌接过酒杯,并未饮下,只是看着杯中酒,默然不语。

另一边,令楷饮下杯中酒,开始打量着手里的夜光杯,只听他叹息道:“虽然这夜光杯乃世间少有之物,但是今夜琼浆玉露无数,更何况还是令歌你的生辰宴会,用它饮酒再合适不过。”

令歌闻言,看向令楷,眼中闪过一丝柔意,正好与令楷双眼对视,只却不知该如何回应令楷。

他流转目光,继续看着手里的夜光杯,一时间,他只觉得夜光杯折射出的光芒竟如月辉一般轻柔,让他愈发恍惚迷离。

令楷见令歌默然,于是唇角轻扬,又替自己倒上一杯酒。

令歌见状,担心地说道:“阿楷你还喝吗?说是来醒酒的,待会喝得更醉了让人看见可不好。”

令楷顿了一下,他放下酒杯,悠悠一叹,说道:“令歌现在愈发像一位王爷了,也会开始担心别人的看法。”

令歌亦放下手中的酒杯,再次用漠然的口吻回应道:“本王只是怕你醉酒,路都走不稳,到时候可回不到府上。”

“那臣就留宿在令月坞好了,”令楷笑容满面地回应道,似乎很期待此事成真一般,“殿下你定不会嫌弃臣在令月坞歇一晚上的。”

令歌一时无言,恰好此时,他瞥见令楷腰间处系着的鸣春。

“本王已经许久没有听见令状元的箫声了,不知今夜可否有幸听上一曲?”

“今日是殿下你的生辰,臣自然是要有求必应,”令楷不急不慢地说道,“可是只怕臣技艺不佳,箫声太俗,不如前殿上乘的丝竹管弦那般配得上殿下。”

令歌眸色一冷,看向门外,颇为不悦地说道:“令状元都说自己的箫声俗,只怕这世间再也找不出不俗的来。”

令楷取下腰间的鸣春,拿在手中把玩着,同时,他回应道:“与殿下相比,臣这个状元自然是俗得不能再俗的大俗物。”

见令歌一言不发,眉头轻蹙,令楷愈发春风得意起来,只听他继续说道:“这些日子以来,殿下每次来尚书房念书,见到臣都可谓是摆足了架子,想尽办法刁难臣,完全忘了昔日的情谊。”

令歌闻言,脸颊一时发烫,反驳道:“我就是让你替我和景修答疑解惑,写一下我们的不懂之处,怎么这也算刁难?”

见令歌双颊泛红,令楷得寸进尺,又调笑道:“这还不算吗?若不是臣还算博学多识,也不想与殿下计较,恐怕臣现在已经到陛下面前,状告殿下你恃强凌弱了。”

令歌咬紧牙关,拍桌佯装发怒,斥道:“放肆,别以为本王不敢罚你。”

令歌原以为这样能够震慑住令楷,却不想令楷气势愈发高涨,正扬起下巴与他对视,丝毫不惧强权。

见令楷这般,令歌顿时不知所措,遂偏过头去,不再看令楷。

想起自己方才假装恼怒的模样,令歌突然忍不住地笑了一下,不过转眼间又敛去笑意,继续板着脸,端坐在榻上。

“令歌终于演不下去了吗?”令楷笑问道。

“令状元,本王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令歌继续冷着脸,假装无事发生。

此时此刻,令歌只感觉又好气又好笑,为了今夜的寿宴,这几日他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自己是玉迟王,是当今圣上的堂弟,每时每刻都要恪守规矩,不能在众臣面前丢失颜面。

就这样,包括皇帝和皇后在内的人,都觉得他进步飞快,只可惜,最后到令楷这里还是破功了。

他偷睨了一眼令楷,发现令楷依旧温然含笑,无可奈何,令歌只好轻轻一叹,说话也不再拘束于规矩。

“罢了,原本我就不是那习性,倒是这些日子以来,的确是我为难阿楷你了。”

令楷笑着摇头,说道:“无妨,倒也算不上为难,如此也算是为三皇子答疑解惑了。”

说着,令楷端起自己方才未饮的酒,举杯敬向令歌,说道:“原是那日在湖上我多嘴,得罪了令歌,这杯酒我先敬你,向你赔个不是。”

令歌神色一滞,却又无可奈何,他只好端起自己的酒杯,朝着令楷一敬,说道:“我也敬阿楷你一杯,此事便当翻篇了。”

“我再敬你一杯。”令楷又替自己倒上一杯酒,并一饮而尽,令歌见状,只好又痛饮一杯。

“如今喝酒倒也不觉得三杯两盏冷难酌了。”令楷舒朗一笑,目光落在远处,颇为出神。

令歌闻言微笑,他放下酒杯,从袖中取出一把折扇,将其展开,看着折扇上由令楷亲笔所写的诗词,也陷入回忆之中。

之后,令歌趴在桌上,全然没有那些所谓的礼仪规矩,只听他喃喃道:“关于这首词的事,还有阿楷你不知道的。”

不是其他的事情,正是令歌因这首词偷偷喝酒,被师父白栈期责罚面壁思过的事。

“还有我不知道的?说来听听。”令楷甚是好奇,他只知道令歌最初是因为这首诗词才知道的自己。

令歌轻扬唇角,思绪逐渐飘远,恍惚间,他好像看见自己从前还未来到中原的时候,漫山遍野,白衣红楂,黑影白月,夜湖遇仙……

一时间,记忆和酒意同时袭来,他只觉脑袋愈发昏沉,就连眼前的令楷都变得模糊不清。

自己是喝醉了吗?令歌迷迷糊糊地想着,不容多想,他已沉沉地陷入昏睡。

“抱歉,令歌……”

看着昏迷的令歌,令楷深深一叹,浮现出惭愧之色。之后,他流转目光,站起身来走到窗边,透过窗缝,他见到皇宫上下光芒万丈,一片祥和,其乐融融。

然而令楷却眉头一皱,眸色凛然。

他再清楚不过,这宫里的华美景色从来都只是表象,繁华是为了掩盖无尽的黑暗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