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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令月歌:遇仙 > 第44章 有歌待应: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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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夜,烟花骤然升起,在长安城夜空绽放,皇宫亦能被那万丈光芒所渲染。

皇帝的船只划过平静的太液池,将水中烟花尽数扰散。皇帝坐在船头,默默地沉浸在这茫茫夜色当中,十多年以来,蓦然回首,他发现自己好像一直在这湖上一般,从未到过彼岸,只是流连徘徊在途中。

“黄飞。”皇帝开口低声唤起身后的黄飞。

“老奴在。”黄飞立即上前。

“你陪朕的时间最久,你说,朕当年为了守住父皇和皇叔打下来的江山,是不是牺牲了太多?”皇帝幽幽地问道,满目萧然,思绪随着水波渐远。

黄飞陪伴皇帝多年,他再清楚不过皇帝的心性,他说道:“老奴不敢妄言,但是老奴敢肯定,陛下所做的一切都对得起大齐江山和黎民百姓。”

“是啊,朕对得起天下便好,从前都过去了,即使朕作为天子,也不能再挽回什么了。“皇帝的声音变得无力,疲惫不堪。

忽然,他听见不远处的岸边传来声响,定睛看去,只见火光之中,一群御林军正往水里扑去,并高呼道:“那人落水了!得赶紧救上来!”

“黄飞,把船靠过去。”皇帝吩咐道。

待皇帝的船只靠近时,落水之人已被御林军救了上来,为首的侍卫一见皇帝前来,立即下跪认罪道:“还请陛下恕罪,是末将等人失职,人救上来了,也已经遣人去请太医。”

“失职?落水之人是谁?”皇帝疑惑地问道,他往人群之后看去,那里正有几位姑姑和侍女忙碌着,并未察觉到他的到来。

“是……是…….”侍卫犹豫不决,神色慌张。

“当着皇上的面,你还不快说。”黄飞催促道,他见到这些侍卫时,已经隐隐约约猜到落水之人是谁。

侍卫深深磕头认罪道:“是末将们失职,才让清心苑的淑妃……昔日的淑妃娘娘跑了出来。”

皇帝神色一滞,顿时愣在原地,黄飞见状心想大事不妙,便立即斥责道:“你们如此懈怠,可是犯了死罪!”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众位负责看守清心苑的侍卫纷纷跪地磕头求饶。

皇帝视若无睹一般,只是一直看着侍女们的方向,那边的侍女听闻动静,这才注意到皇帝前来,立即上前叩首说道:“奴婢参见皇上,淑妃娘娘她……”

“人可有事?”皇帝打断道,眼中是说不出的急切担忧。

“陛下放心,娘娘还有呼吸,太医亦在来的路上。”侍女回答道。

皇帝微微颔首,随即出人意料地说道:“待在这也不是办法,将淑妃送回金銮殿治疗。”

“陛下……”黄飞开口欲劝说。

“朕意已决。”

说罢,皇帝便往淑妃那边走去,婢女们纷纷散开,让一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映在皇帝的眼中。

只见一位陷入昏迷的女子正倚在一位侍女的怀里,那女子浑身湿透,容颜苍白,正是久居清心苑并患有失心疯的韩淑妃。

皇帝从未想过与淑妃能够在此重逢,一时间,往事的一幕幕在他的脑海里重演,昔日的这位将门虎女是何等的明艳动人,开朗活泼,如今却只能囚禁深宫,无声地度过余生岁月,一种前所未有的愧疚感在皇帝的心中生起。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皇帝已经将女子抱起,转身离开此处。

事发突然,即使黄飞在御前当差多年也不免乱了阵脚,他只是急忙地叮嘱着众人:“今夜之事不准乱传,否则都是杀头之罪!”

众人立即颔首答应下来,一颗心纷纷提到嗓子眼。

深夜,凤仪殿。

因是夏末秋初之际,入夜之后也残留着白日里的暑气,皇后正身着丝绸寝衣侧卧在珠帘之后的榻上,她眉目微皱,正与倾秋交谈着,倾秋则坐在一边的木凳之上,替皇后摇着团扇。

“娘娘下一步打算如何?”倾秋低声询问道,她深知如今朝堂和后宫的形势愈发错综复杂,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如今太子妃有孕在身,东宫定然对本宫有所防范。”皇后凤目流转,声音变得森冷不已,“也不必担心,我们想除掉她腹中的孩子也并非难事。”

“奴婢明白,此事奴婢会办妥的。”倾秋仍然轻摇团扇,言语平静如水,“过几日奴婢会亲自去玉迟王府接回三皇子。”

“也好,”皇后闭目养神,眉头轻蹙,“就让他在宫外多玩玩,到底还是一个孩童。”

有侍女走进殿内,在珠帘前福身行礼,道:“皇后娘娘,黄公公在殿外求见。”

皇后闻言,坐起身来,“传他进来。”

很快,黄飞走进殿中,步伐匆匆地来到珠帘前说道:“奴才见过皇后娘娘。”

“黄公公,发生了何事?怎么不见陛下前来?”皇后疑惑地问道,同时,她注意到黄飞今夜的神色不安,却也未猜到背后原因,今夜本是中秋之夜,按规矩皇帝需到皇后宫中相伴。

黄飞咬了咬牙,鼓足勇气说道:“陛下叫奴才过来告知娘娘,今夜不来凤仪殿,望娘娘早些休息。”

皇后凤目微凝,问道:“可是今夜有宫女承蒙圣恩?”

“没有,”黄飞摇头否认道,“娘娘且听老奴道来,今夜陛下游逛太液池时,恰好遇到清心苑的废妃韩氏落水昏迷,陛下便将韩氏带回了金銮殿……”

皇后眸色沉沉,叫人难以捉摸她此时的想法,须臾,她问道:“韩氏可醒了?”

“太医尚在医治,说是已无大碍。”黄飞回答道。

“好,本宫知道了,有劳黄公公今夜跑这一趟,您且退下吧。”

“诺。”

黄飞走后,倾秋不安地看向皇后,只见皇后突然一笑,说道:“东宫当真下得一手好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让本宫防不胜防……”

“娘娘勿急,他们就是想让我们乱了阵脚。”倾秋安慰道。

“没错,现在人人都在等着本宫出手,好从中找到疏漏,置本宫和王家于死地。”

倾秋颔首,说道:“细想回来,如今韩淑妃骤然现身,那么乞巧夜潜入清心苑的多半不是玉迟王,而是令状元,看来当时在玉门关与折雪交手的人便是他,原来他会武功……”

皇后侧首看向倾秋,说道:“本宫和你都以为是令歌想从韩淑妃那里获取韩家的消息,以此对付淮阳王他们,却没想到是东宫在对付我们。”

“是啊,我们都被令楷骗了,如今韩淑妃回来,定然是为了韩家翻案一事。”倾秋神色肃然地说道。

皇后闭上双眼,神色疲倦,她用手指轻揉着太阳穴,缓缓地说道:“朝堂之上,宫闱之中,真相和结果从来都可以不是一致的。”

“我们先静观其变,遇仙和东宫要调查宁州定然会在考绩调任之后,我们还有时间和机会布局,倒是淮阳王他们应该已经等不及了,在这之前定然会有所行动。”

皇后睁开双眼,一双明如玉镜的眼睛似乎总能洞悉全局,让人生畏。

凤仪殿的火烛不断地燃烧着,点燃着皇后的心事,直至黎明。

清晨时分,清心殿里的淮阳王和嘉定王便得知消息——皇帝重封韩氏为淑妃。

嘉定王顿时坐不住,起身慌张地说道:“这不就是摆明韩家无罪,要治我们的罪吗?”

“你给我坐下!”淮阳王重重地拍了一下桌案,“我们在韩家谋反一案里怎么也算是毫不相干的,皇帝重封淑妃该急的是皇后和依附王家的那些人,而不是我们!这些前尘往事你不要动不动就挂在嘴上!”

嘉定王神色一愣,这才收敛情绪,重新坐下,半饷,他又道:“不行,兄长,我们还是得赶紧除掉玉迟王,否则夜长梦多,后果不堪设想。”

“昔年憎恨临清王之人可不在少数,如今父债子还,天经地义。”说罢,淮阳王扬起唇角,眼中却无一丝笑意。

……

令歌再次进宫时,亦是他第一次见到韩淑妃,那一日天色晴朗,韩淑妃正伴着皇帝坐在御花园的亭子里,一同欣赏着眼前夏秋交际之景。

韩淑妃今年三十有九,许是囚禁在清心苑十二年的缘故,她的脸色显得甚是病弱,身形也极为纤瘦。

今日的淑妃身着丁香色衣裙,手执荷花团扇,更显其楚楚动人,羸弱之姿,然而看着她空洞的双眼时,令歌却觉得她像一个傀儡布偶,仿佛在这深宫之中可有可无一般。

“令歌,这位便是韩淑妃。”皇帝介绍道。

令歌颔首,拱手拜道:“臣弟见过淑妃娘娘。”

淑妃神色淡然,只是缓缓地摇着手中的团扇,她端详令歌片刻,随后又流转目光看向别处,不出一言以复。

令歌知晓淑妃患有失心疯,因中秋夜落水时撞到头部,醒来之后便成了这副模样,木讷寡言,似乎一切事情都与她毫不相干。

皇帝对令歌说道:“令歌,今日朕邀你前来,除了让你与淑妃见一面,还有一事相告。”

“皇兄请讲。”

只听皇帝说道:“九月初九重阳节,朕要率领各位王公贵族前往围猎场狩猎,你准备准备同朕前去,到时候也好展示一番你的骑射功夫。”

令歌闻言一愣,随后答应下来。

“这两年狩猎博得头彩的都是意明,不知今年会是谁,朕看好你和令楷。”皇帝笑道。

令歌淡淡一笑,皇帝之所以看好令楷,正是因为昔日他冒充令楷与意明射箭并博得好成绩。

只是提到意明,令歌不免想起那夜之事,意明可有责怪自己?自己是否要去主动找他求和?既然过些日子要去围猎场狩猎,到时候再说也不迟,令歌心想着。

与皇帝闲聊一会之后,令歌起身辞去,临走时他注意到淑妃仍然默然不语。这时无端生起一阵秋风,拂乱众人的发丝和视线,却未扰动淑妃半分,这让令歌不免感到诡异。

离开御花园后,令歌又迎面遇上皇后,虽然皇后的身后跟着众多侍从,令歌却觉得少了皇帝的陪伴,皇后孤单不已。

然而今日的皇后依旧花容月貌,明艳大气,让人为之赞叹。

皇后见到令歌,目示身旁的倾秋,倾秋会意,带着侍从们往后退去。

“娘娘有何事?”

皇后眉目温然,回应道:“想来陛下已经和你说过狩猎之事,本宫之前答应过让你与仪鸾见面,此次他也会随行御驾前往围猎场,到时候本宫自会安排你们相见。”

令歌甚是意外,他原本以为皇后之前只是敷衍在自己,不曾想如今竟是皇后再提起此事。

“那就有劳娘娘了,告辞。”说罢,令歌便迈出脚步往前走去。

“且慢。”皇后唤道,让令歌在她的身侧停下脚步。

令歌侧首,疑惑地看着皇后,“娘娘还有何事?”

只听皇后低声道:“淮阳王暗箭难防,千万当心。”

令歌神色一滞,他凝视皇后半饷,却未从那张绝美的容颜上发现丝毫答案,无可奈何,他只能继续往前走去。

皇后的言行愈发让他捉摸不透,其实比起仪鸾和淑妃,皇后才是这皇宫里身上谜团最多的人,令歌心想着。

令歌离去之后,皇后看着眼前御花园里逐渐凋零的花朵和树叶,心中却愈发舒畅起来,不知不觉,脸上亦浮现出欣然的神情。

此时,落音楼后院。

尺画正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没有几日便要正式演出的戏。只见他容颜如画,眉眼淡然,身着一身素净的月色深衣,姿态如玉树临风一般,待剧情进入回宫认亲之时,他将衣领敞开,露出胸膛,定睛一看,在他的胸膛上,有一个红色的月牙状胎记。

演完之后,在一旁观看的梦珏和陈先生不免鼓掌赞叹。

“尺画你演得真是惟妙惟肖,”梦珏欣喜不已,“就像令歌真的在我面前一样,尤其那月牙状胎记,是你自己画的吗?真是神来之笔,到时候我们的戏肯定大卖!”

“但愿如此。”尺画颔首,神色淡然平静,似乎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我先去休息一会。”

说罢,尺画便用手帕拭汗,转身离去,只是刚走没几步,他便见到有一名相貌俊美的男子正立在后院通往前楼的门前,似乎已经前来很久,只是他沉浸在戏中并未察觉。

男子眉眼饶有兴致地端详着尺画,这让尺画下意识地娇媚一笑:“见过令大人。”

令楷温柔含笑,夸赞道:“无需多礼,尺画你方才演得极好。”

尺画垂眸微笑,须臾,他往令楷身后看去,问道:“今日怎么不见殿下?”

“殿下今日原本打算与我一同前来,只是陛下临时传旨宣他入宫便给耽搁了,需要晚些的时候才能出宫。”

尺画一边听着令楷说话,一边注意到令楷依旧甚有兴致地看着自己的脸庞,似是欣赏何等美景一般,这样的目光尺画再熟悉不过,只是面对令楷,他不得不起疑。

正当他疑虑不前之时,只听令楷说道:“尺画你不仅戏好,人更是绝色,只唱戏当真是委屈你了。”

“大人抬举尺画了。”尺画欠身微笑着。

令楷又道:“我平日对戏本也颇有研究,不如你现在随我回府,到我府上做客,与我探讨一番,如何?”

见尺画有些犹豫,令楷又凑近尺画,低声继续说道:“殿下傍晚才会回来,此事不会有旁人知晓。”

听着令楷低沉暧昧的嗓音,尺画骤然沦陷,“全听大人的。”

“那不是令楷吗?”站在不远处的梦珏嘀咕道,“怎么他们两人这般有说有笑?”

正当她想上前一探究竟时,令楷和尺画已经动身离去,她只好作罢。

许久之后,令府的一间耳房内。

有一位裸着上身的男子正跪伏在床上,他紧紧地捂住胸口,鲜血不断地从指缝里溢出,原本如画般的面容在此时变得狰狞痛苦,口中也因胸口的疼痛而不断地呜咽着,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尺画。

此时,令楷正立在床前,面色凛然地凝视着尺画,全然不见往日里的温柔和善之态。

只见他拿出一瓶药,将瓶中粉末倒在手中,一旁的桌上有两个铜盆,他用其中一盆的清水将粉末化开,而另一盆里,则有一把带有血液的竹节状匕首,盆中清水已被血液染红。

“躺下。”令楷以一种森冷的口吻命令着尺画。

尺画无言,只得照做。

“把手拿开,我给你上药。”

令楷将手中化开的药缓缓地滴落在尺画的伤口之上,并用纱布为其包扎伤口,同时说道:“用这个药敷在伤口上,用不了多久血便会止住,你待会把这药带走。”

待包扎好之后,尺画忽地坐起身来,满目愤然地盯着眼前这位神情冷冽无比的男子,他吃痛地说道:“你这般对我,说到底全然只是为了你自己罢了,你生怕我的胎记被淮阳王他们用来对付玉迟王,若是玉迟王出了事,你也跑不掉!”

“可以这么说。”令楷淡然地回应着,他伸出手狠狠地捏住尺画的下巴,漠然地凝视着那张与令歌相似的脸颊。

“若非我事先派人留意你的动向,恐怕都还不知道你竟开始与一些权臣有所往来。”

“你是落音楼的人,原本我今日只是想警告你不要多生事端,若你接触权臣,这样对你和殿下都没好处。却不想我看见了你的胎记,我这才明白你的心思可不只是攀附权贵,而是妄图取而代之。”

尺画被令楷的话语震慑住,他从未想过令楷前后变化如此之大,今日他被令楷骗到此处并在其言语威胁之下,他才不得已亲手划破胸前的胎记。

那一瞬间,尺画只觉自己翘首以盼的将来尽数化成碎片灰烬,唯余黑暗。

令楷的神色和嗓音愈发森冷,只听他继续说道:“殿下待你已然仁至义尽,你却如此居心叵测,如今你的胎记已无,有些事你就不要再妄想,若你安分守己,我便会保你一生衣食无忧。”

尺画闻言,讥笑道:“你拿什么保我衣食无忧?此话说得未免为时过早,令状元,和你一批的进士里,似乎就只有你的官职还没封下来。”

“令大人与其担心我,倒不如想想怎么在床上讨好玉迟王,让他在皇帝面前为你多多美言几句,说不定明日你便能官升一品……”

话音刚落,尺画便被令楷狠狠地打了一记耳光。

令楷的双眼涌现愠色,仿佛含有极寒之冰,烈焰之火,令人生畏,他站起身来,说道:“虽然你和殿下相貌相似,但是你知道你和他的区别在何处吗?”

尺画被令楷突如其来的一掌打得眼冒金星,头晕脑胀,却也听清令楷所言。

“殿下是皓月明星,让世人仰慕,而你华而不实,只会令人生厌憎恶。”

“最后和你说一句,若你胆敢再对殿下图谋不轨,就不会是今日划破胎记这么简单,你好自为之。”说罢,令楷便欲转身离去。

“令大人!”尺画唤住令楷,即使用力地挤出一丝笑容,也难以掩盖他双目中的憎恨之意。

令楷侧首看向尺画的脸颊,却发现尺画的双目中除了怒意,还含着泪水,只听尺画说道:“你凭什么说我华而不实!?明明你与我是一样的人,即使人前再完美无瑕,也改变不了人后狼狈肮脏的事实!”

尺画收敛怒气,含笑问道:“白令歌定然没见过你今日的模样,不是吗?”

说完此话,房间内也陷入沉默,半饷,令楷才说道:“或许从前你我是一类人,为了心中所想而遍体鳞伤,却故作无事,只是今时今日,我肯定我们不再是一类人。”

“此话怎讲?”

令楷想起心中那人之时,双眼也重新变得柔和起来,只听他说道:“因为我拥有了自己的心之所向。”

“哈哈哈哈哈哈哈……”

尺画忽然大笑不止,双眸中的泪水也随即落下,仿佛同时听到世间最可笑和最可悲之事一般。

“你真的以为自己拥有了吗?拥有的东西就不会失去吗?”

令楷未再理会尺画,只是转身离开房间,留下尺画独自一人哭笑不止。

之后,令楷一直坐在竹林的亭子里,脑海里不断重演着往事,就算是待在平日里最爱的竹林里,那些往事也依旧不断地折磨着他,吞噬着他。

他垂头抚额,回忆起尺画所说的话。

“说到底全然只是为了你自己罢了!”

“即使人前再完美无瑕,也改变不了人后狼狈肮脏的事实!”

……

尺画疯魔般的神情和与言语,竟让令楷联想到自己,只是大部分的时候,他将自己伪装起来,时间久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模样,哪一个才是真实的自己。

今日尺画的话语像刀子一般划开他的皮囊,让他不得不重新直面自己,审视自己。

此时此刻,令楷只觉得心如刀割,就连呼吸都感到疼痛。

夏末秋初的竹叶总会无声无息地飘落,有秋风乍起时,无数竹叶更是纷纷扬扬地飘落在地,映入眼帘,只叫人万分哀叹。

不知过去多久,那竹叶似乎已经铺满一地,夕阳也拉长令楷的身影,然而他依旧垂头扶额,思绪深重,久久不曾回过神来。

忽然,他的视线里出现一个人的浅蓝色衣摆,他蓦然抬头,一张如画玉容便映入他的眼眸,耳边亦是那人亲切的呼唤:“阿楷。”

他定睛一看,令歌的身后是飘零的竹叶,是橘红色的夕阳,藏有银星的明亮双眼里亦有自己的轮廓身影,刹那间温暖他的灵魂。

眼前之景如画静谧,让令楷沉浸其中,似乎已经得到救赎一般。

令歌注意到令楷抬头时眼中流露出无助和惆怅,却在见到自己的时候尽数消散。随后令楷扬唇含笑,紧紧地握住令歌的手,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

“阿楷你怎么了?都没有注意到我回来了,可是哪里不舒服?”令歌问道,他总觉得今日的令楷有些不对劲。

令楷微微一笑,摇头道:“没怎么,可能是等你等饿了的缘故。”

“那你先回府里用膳,待会我再来找你。”令歌提议道,然而他却发现令楷的手依旧紧紧地握着自己,仿佛再也不愿意松开一般。

“阿楷,你今日去落音楼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令楷见令歌流露出担忧的神情,便安慰道:“对,刚好我有一事要对你说。”

“何事?”

“前些日子我一直让小周留意着尺画,竟发现他主动去结交一些王公贵族,今日我劝说了他一番,想来日后他不会再做出此事了。”

令歌微微点头,道:“确实,他与那些人走得太近也并非好事,阿楷提醒他也是应该的。”

说着,令歌想起一事,他问道:“对了,阿楷,刑部尚书盛大人已向皇兄提交辞呈,再过两日便是他的生辰,想来去盛府祝贺的人定然不在少数,阿楷你要去吗?”

“要去,盛大人已经邀请我,令歌可要我帮你做什么?”

“替我送一份礼便好,若是我前去指不定会生出什么事端,扰了人家的喜事可不好。”令歌叹息道,“如今淮阳王与我已经彻底撕破脸面,虽然遇仙一直留意着他周边的人,但也未发现有何异样,只是他们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是不安。”

令楷伸出手揽住令歌,与其相互依偎,温柔真挚地说道:“不怕,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会陪着你,以后做任何事我都会先考虑你,我绝不食言。”

话音刚落,令歌便捧起他的脸颊,并仔细地观察着,想从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阿楷你今日真的有些不对劲。”

令楷扬起笑颜,与令歌双额互贴,回应道:“若是真有什么不对劲,也只是更爱你了而已。”

“令歌今日进宫可有什么事吗?”令楷岔开话题询问道。

“今日进宫主要是皇兄想让我认识一下淑妃娘娘,还有就是为了重阳节围猎场狩猎一事。”说到围猎场时,令歌不免一叹。

“怎么了?”

令歌摇摇头,说道:“我不想狩猎,看着那些动物我于心不忍。”

令楷宠溺一笑,他抚了抚令歌的鬓发,道:“到时候我陪你不狩猎便是。”

“不成,你可要准备一下,看样子有不少人是想看你射箭的。”令歌提醒道,“此事全赖我,当初是我借着你的身份和意明比试射箭。”

“无须担心,我能应付。”

看着令楷信心满满的模样,令歌不免开始猜想,这人到底还有多少技艺藏在身上?真可谓是技多不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