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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令月歌:遇仙 > 第18章 寒梅最堪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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甯霞和意明大婚之后不久,林良娣便生下东宫的第一个男婴,皇帝龙颜大悦,当即下旨赏赐林良娣,连着太子也深受嘉奖,皇宫上下侍从也受到恩泽。

冬日里,大雪遍布长安城,金銮殿之中,令歌陪着皇帝说话。

皇帝问道:“令歌,你替朕想一想,朕的小孙子应该取个什么名字?”

“皇兄,我不大会取名字。”

“你不是擅长给遇仙山的小动物取名吗?怎么?轮到自己的孙辈小孩就不会了吗?”皇帝调笑道。

令歌摇头推辞,说道:“还是皇兄你取好了,毕竟是皇长孙,皇兄你取名更合适。”

皇帝颔首,心觉有理,遂道:“也罢,朕倒是想到一个,他们是启字辈,叫赵启佑,如何?今年的雪来得晚,他出生那天正好是长安城初雪,天佑大齐。”

“启佑,此名甚好。”令歌笑着附和道。

“那就叫这个。”

说罢,皇帝叹息道:“时间可真快,朕都当皇爷爷了,老了。”

看着皇帝鬓边生出的白发,令歌心生惋惜,他说道:“皇兄不老,我还等着有朝一日带着皇兄去游历遇仙山呢。”

“是啊,”皇帝喜笑颜开,“朕答应过你的,绝不食言。”

离开金銮殿之后,令歌便去寻找景修,却不想在重华宫之内恰好遇上皇后,只见皇后正拿着一本书端坐在景修身前,似乎在检查着景修的功课。

皇后的容颜依旧美丽,只是这些年日夜操劳国事,她的眼角眉梢不免多出岁月的痕迹,不复当年。见令歌前来,她便示意倾秋接过自己手中的书本。

倾秋接过书本之后,又对景修说道:“三皇子,请随臣来。”

景修看了一眼令歌,并未多言,只是随着倾秋离开前殿,留下令歌和皇后交谈。

皇后指向对面的凳子,浅笑道:“本宫许久未见玉迟王了,请坐。”

令歌坐下身去,回应道:“皇后操劳国事,就连去金銮殿的次数都少了很多,更别说见到我。”

皇后淡淡一笑,道:“玉迟王说话愈发夹棍带枪,当真如此厌恶本宫吗?”

令歌侧首看向窗外,说道:“娘娘的所做所为自己清楚,我想无论换做是谁,都不会对娘娘有多余的好感。”

皇后笑意渐深,道:“憎恨本宫之人不计其数,敬爱本宫之人也不在少数,多一个少一个,本宫并不在意,只是殿下要明白,本宫从来都只是想与你合作。”

令歌看向皇后,质问道:“所以你才不反对我师姐和意明的婚事?”

皇后点头承认,道:“可以这么说,不过本宫反不反对重要吗?意明认定了她,本宫是他的姑母,也只好顺水推舟,封甯霞为连星郡主,卖他一个人情,也好让他记得本宫的好。”

令歌微微摇头,冷声道:“皇后之意不止如此,此事之后,外面无数人都以为我和皇后你达成合作。今日难得遇见,我就把话说清楚,我从未想过与你合作,小师姐和意明成婚,也仅仅是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无关其他。”

“娘娘你所追求的我并不感兴趣,更不会帮你去做什么事情,你和太子之争我更不想参与,长安城我早晚都会离开,还请娘娘不要在遇仙身上多花心思,白费功夫。”

皇后不语,只是含笑垂眸,端起身旁桌案上的热茶抿了一口,须臾,她才缓缓地说道:“这两年遇仙势力再次壮大,殿下你又深得民心,就算本宫不动心思,也会有其他人打你们的主意,殿下真以为遇仙还是从前的遇仙吗?想来你的师父白栈期没有告诉过你一件事。”

令歌肃然,他紧盯着皇后,只听皇后又道:“淮阳王死后,江南地区的势力被一分为三,本宫,太子,还有遇仙。”皇后与令歌四目相对,眼中带有锋芒凌厉,“你的师父当初去江南,可没少吩咐安排此事。”

“师父这么做是想保护遇仙,保护我。”令歌确信地反驳道,“当初淮阳王残余势力众多,若非我师父亲赴江南打点处理,像鬼影双虎之流的刺客只会多不会少。”

“可以这么说,但是外人并不会这样认为,只会觉得遇仙另有所图,”皇后笑容依旧,如计谋得逞一般,“如今遇仙已经没有退路,东宫绝不会容下你们,就像当年太宗皇帝不容白清漪一般,殿下何不与本宫达成合作?”

令歌默然,侧首过去不再看皇后,皇后见状轻笑一声,又道:“其实殿下你已经不再像当年那般不谙世事,如今的你应该知道,民间有无数人敬仰着你。不知不觉间,你已经成为大齐江山最有力的竞争者,生父生母乃临清王和白清漪,背靠遇仙,又有本宫的扶持,胜算之大,你当真不愿去争一下?”

令歌骤然起身,愠怒地凝视着皇后,开口回应道:“方才我已经说过,我心不在此,迟早会离开长安,娘娘还是另寻他人吧。”说罢,令歌便转身欲走。

“景修难堪大任,这点你清楚,他日若是本宫失败,他定会受到牵连,你一向疼他,也忍心吗?”

令歌恼怒,他回身瞪着皇后,斥道:“枉你是景修的嫡母,他自幼失去母亲,已是可怜人,你竟还如此利用他。”

“从他养在本宫膝下的那一刻开始,他的命运就与本宫息息相关,与本宫荣辱与共。”皇后冷声回应,丝毫不在意一般。

令歌尽力地平复心中的怒气,他说道:“若真有那样的一日,我定会带着他远走高飞。”

皇后凝视着令歌,冷笑一声,说道:“有时候本宫真羡慕殿下可以一走了之,本宫如今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多一些筹码,拼尽全力地去赢得这盘棋,想来这便是命吧。”

“本宫甚是好奇,有朝一日,殿下被命运扼住喉咙会是什么模样。”

皇后的双眼犹如无底的深渊,令人望而生畏,稍有不留神,便会被其拽入深渊一般,永世不得解脱。

半饷,令歌回应道:“命运如何都是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选择出来的。”

皇后却是莞尔,否定道:“殿下错了,命运更多的时候是无可奈何,没有选择。”

令歌无言,只是转身径直离去,不再理会皇后。走出重华宫后,即使有风雪扑面而来,也难以将他心中的怒火冷却熄灭。

小寻子和小元子见令歌出来,便立即递上纸伞,并为令歌披上披风,抵挡风雪。两人见令歌心事重重,也不敢多言,只是静静地陪着令歌走出皇宫。

走到月华门时,小元子提醒道:“殿下,韩大人在城楼上。”

令歌抬头看去,发现正是令楷立在城楼之上,令楷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示意他上去。

“你们回去吧,不用送我了,待会我和令楷一起出宫便好。”令歌对小元子和小寻子吩咐道。

月华门之上,令歌和令楷并肩而立,往远处望去尽是白茫茫的一片,令歌感叹道:“这还是回长安后第一次来这里。”

令楷一笑,道:“当初就是在这里向你坦白心意的,时间可真快,都过去三年了。”

令歌回忆起那一夜,万般美好就像美酒一般,无论何时拿出来都会让他沉醉其中。

“对了,阿楷你怎么会在这里?不用去御史台吗?”令歌问道。

令楷含笑,解释道:“今日正好去史馆翻阅史料,出来后见雪景甚美,便来这月华门上看看,顺便碰一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你。”

“那你运气还不错。”令歌笑着,他端详令楷,发现今日的令楷依旧是那一身墨色大氅,在风雪之中犹如一笔浓厚的水墨,让人离不开眼。那雪花纷纷飘来,落在令楷的肩头,似乎想要倾听令楷的心事一般,不愿离去。

“看着我做什么?”令楷问道。

令歌含笑,不再看他,只是流转目光眺望远方,回应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最近有心事。”

“是查到什么了吗?”令歌再次看向令楷。

令楷垂眸微笑道:“我能有什么心事?我整个人的心里都是你,真要说查到什么倒也没有,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事情已经烟消云散。”

“我只是告诉太傅,惠贤皇后之死与当年的马绣娘有关,不过我没说马绣娘还活着。”

“也好,先别惊扰太傅他们。”令歌点头,随后他又微微一叹,想起方才与皇后的对话,他问道:“阿楷,你说我们是不是已经没有退路了?”

令楷神色一滞,只听令歌继续说道:“太子对遇仙已经有所警惕,对你也不复从前,就连言信都不太与我们见面了,可我从未想过与他争什么,他和皇后想怎么斗都与我无关,我只是想回到遇仙山,去我们想去的每一个地方……”

看着令歌忧心忡忡的神色,令楷只觉凉意蔓延身心,他安慰道:“天无绝人之路,只要我们想离开,总会有办法的。而且陛下如此疼爱你,他定会为你考虑,他也不希望你被困长安。”

“是啊,皇兄对我如此好,自然会为我找到退路。”令歌抬头凝望灰蒙蒙的天空,哀叹不已,“可是他的退路又在何处呢?皇后和太子都是他至亲至爱之人,两者相斗,他该有多痛苦……”

令楷握住令歌的手,安抚道:“事已至此,无人能够改变,令歌你如今能做的便是多陪伴陛下,至少与你相处时,他可以忘却那些烦恼,一时也是好的。”

令歌点头,说道:“我明白,只是我有时候在想,若是皇兄并非皇帝,他该有多快乐,景修也不至于受皇后所累,万一他日……我都不敢想。”令歌皱眉垂头,无力地祈祷道:“阿楷,我好想把他们带回遇仙山,永远地离开这里。”

令楷心中一痛,他将令歌拥入怀中,柔声细语地安慰道:“真有那样的一日,我定然想方设法保下景修,带着景修离开长安,与我们一起回到遇仙山。”

“我还担心你,”令歌的声音变得愈发颤抖哽咽,“且不说皇后他们曾对你出手加害,如今太子也对你心有疑虑,孙太傅已辞官,你在这里只有我护你,可是我都对我自己不自信……”

令楷惶急起来,连连安慰道:“我答应你,我绝不会有事的,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害怕又有像宋君逸那样的人再陷害于你……”

令楷打断道:“别多想,就算真的有那样的一日,令歌你武功高强,带着我再逃一次又何妨?”

令歌忍俊不禁,笑中含泪,说道:“好啊,如今我的翎羽心法已经练到第九层,我每日都练,争取到第十层,这样天下就没有几人是我的对手了。”

“好,我等着那样的一天。”令楷笑着,他伸出手轻抚令歌的如画眉眼,试图抚平令歌所有的不安,“说起来,代大人今早官迁户部侍郎,邀我前去府上做客,令歌可否与我一起去?”

令歌点头,说道:“如今我也不想去理会外人是怎么看我的,代大人与我们在玉门关本就有交情,去他府上做客不是很正常吗?我和你一起去。”

“你这样想就对了,”令楷欣然道,“要不然可要错过叶大人从玉门关寄来的美酒了,代大人还请了意明,我们开心就好。”

……

长安初雪来得晚,冬却去得早,长庆十八年春分之前,城内城外已是一片春光之景,冰雪早早地消融,两岸又绿,燕子飞回,徜徉在天地之间。

一日,甯霞回王府探望令歌等人,之后便与令歌在兰风阁聊天,一人刺绣,一人则看着话本,时不时两人还会吃一些糕点蜜饯。

“话说回来,辰玉师姐来信了,说是江南的春景美不胜收,”令歌想象着说道,“等有朝一日,我们也约着去看看江南好春光,师姐你觉得如何?”

“好啊,都依你,到时候让意明和令楷告假,我们便去。”甯霞含笑回应,依旧绣着手中的手帕。

令歌端详着那条手帕,嘟囔着:“师姐对意明真好,一直给他绣各种东西,手帕到护膝,如今又是一条手帕。”

“快闭嘴吧,这条是绣给你的,为的就是让你别再一天天说我坏话。”

“我哪有说师姐你的坏话啊?是意明说你的坏话。”

甯霞闻言,幽幽地看向令歌,问道:“他说我什么?”

令歌一笑,说道:“他说师姐比他想象中的能吃多了,不过这也算不上坏话,毕竟能吃是福。”

“我看你们两个都有说我坏话。”甯霞佯怒,眉眼含笑,甚是欣喜,正说着,她却突然以袖掩唇,干呕几声。

令歌见状,立即上前查看,问道:“怎么了?莫不是糕点蜜饯吃多了?”

甯霞无奈地瞪他一眼,一时说不上话来。

“师姐怎么突然恶心想吐呢?”令歌疑惑地嘟囔着,忽然他心中一惊,笑得合不拢嘴,“莫不是师姐你……莫不是有孩子了?”

“瞧你这开心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和令楷有了孩子。”甯霞无奈地打趣道。

“真的吗?意明知道了吗?”令歌开心地糊涂起来,“不对,意明肯定是知道的,难怪最近和他出去游玩时他总是时不时的傻笑,原来是师姐你有孕了,几个月了?”

“三个多月了,今日前来就是打算告诉你们的。”

“我要去告诉师父师姐,还有阿楷他们,我要当舅舅了!”令歌笑着蹦起来,准备往外走去。

甯霞一笑,说道:“去吧,就等着你帮我宣告天下,还省得我自己去说。”

“好!我顺便去请无忧过来替师姐你把把脉!”令歌一溜烟的功夫便消失在门口。

甯霞颔首一笑,她看向一旁的李嬷嬷,此时房间里只剩她们两人。她牵住李嬷嬷的手,说道:“娘,这一次我想帮助令歌他们,助他们早日脱离困境,离开长安。”

李嬷嬷点头,垂下眼眸,即使唇角尽力上扬,也难掩苦涩。

自从甯霞有孕之后,将军府上下可谓是喜气洋洋的一片,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王大将军王清也变得慈眉善目。

皇帝和皇后得知消息,更是派黄飞和倾秋送来贺礼,王夫人在前堂招待着他们,笑道:“连星郡主身子不适,害喜得厉害,如今在床上静卧着,不能亲自出来迎接二位,还望二位莫怪。”

黄飞回应道:“无妨无妨,郡主有喜是好事,陛下和娘娘遣我们来就是传个祝福心意。”

王夫人与他们两人寒暄一番,分别打赏银两后便送走了他们。见黄飞和倾秋离去,王夫人轻抚心口,喃喃说道:“总算送走了,也算是替我儿完成任务,好好地护着他的霞儿和腹中孩子。”

她身边的曾嬷嬷笑道:“少爷会记得夫人一番苦心的。”

“他哪会记得?他如今是有了媳妇忘了娘,”王夫人含笑叹息一声,随后起身欲走,曾嬷嬷见状,立即上前搀扶着她,一同往后堂的方向走去。

只听王夫人说道:“走,我们去好生检查一番今日送来的贺礼,可别出什么岔子,我现在只求宫里的那位别做出什么事来。”

“不会吧,”曾嬷嬷神色一滞,压低嗓音,“再怎么说都是王家的嫡孙,也威胁不到她。”

王夫人却是摇头,道:“话虽如此,但是这么多年,她哪把王家当成她的娘家啊?说的不好听些,我们不过是她的棋子罢了。”

曾嬷嬷回应道:“当年老将军南征北战,与皇后的母亲曾有过一番情缘,这才有了皇后,说起来皇后来府上的时候已经十八九岁,不久之后便出嫁,到底在王家待的时间并不长,与我们多少会有些疏远。”

王夫人无奈一叹,道:“当年老将军带她回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她不是善茬,一来就可以把王炳那小子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意明那时候也才一岁大,正是会认人的时候,见了她却很是喜欢,因此我与她也还处得来。”

曾嬷嬷微笑,回应道:“奴婢记得当初整个府里,只有老夫人不喜欢皇后,那时就连大将军都对她颇为欣赏。”

“老夫人不喜欢她是自然的,换做是谁都会不悦的。”王夫人回忆起往事,扬起笑意,“不过自从她入主中宫之后,老夫人出门时脸上愈发有了光彩,看皇后也顺眼舒服多了。”

曾嬷嬷一笑,道:“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老夫人还是明白这道理的。”

“转眼两位老人家都走了这么多年了,我也快当祖母,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王夫人叹息着,看着这熟悉的将军府,只觉心中悲喜交加,“只盼往后我们王家一切顺遂吧,平平安安就好。”

傍晚,在甯霞和意明所住的房屋中,意明正在那些检查过的贺礼里挑选着,他打算选出一些供甯霞玩乐。

看着琳琅满目的贺礼,甯霞只觉头晕眼花,她说道:“随便拿几样摆放着就好,实在太多了。”

“这还是庆贺你有孕的,等你生下孩子还有更多的。”意明笑着,他拿起一对雕刻出来的胖娃娃,只见那对胖娃娃分别穿着龙凤肚兜,甚是亲和可爱。

“令歌送来的东西真是好看,这是祝我们有儿有女,龙凤呈祥。”

甯霞深深一笑,默然不语。

意明将娃娃送到甯霞的面前,蹲下身来压低声音说道:“以后有机会,我们再生个孩子,最好一次就凑齐一男一女,当然了,前提是你愿意。”

甯霞皱眉一笑,说道:“我也想要一男一女,我答应你便是。”

意明一笑,他将头靠在甯霞渐渐隆起的腹部上,想去感受着全新未知的生命,“只是看你怀孕实在辛苦了,我于心不忍。”

忽地,意明又直起头来,说道:“我决定了,先看看这次怎么样,要是太折腾人,以后我们就不生了。”

甯霞被他逗得笑出声,道:“好,都听你的。”

“霞儿,你说肚子里的是男是女啊?”意明开口问道。

“我不知道,你希望是男是女?”甯霞回应道。

“我喜欢女儿。”意明笑道。

“儿子你就不喜欢了?”甯霞笑问道。

“都喜欢,你生的我都喜欢。”

“不害臊!”甯霞推了意明一把,“你可好好想一想取什么名字吧,光怀他就耗费了我所有心力,我实在没那心思去想了。”

“爹娘的意思是我们自己取,可我也不知道该取何名,”意明转念一想,提议道:“不如我们去问问白掌门,还有令歌和令楷。”

“也好。”甯霞含笑应下,“他们一向主意多。”

几日后,玉迟王府。

“我取名?”令歌惊讶不已,“真的吗?”

“真的,”甯霞颔首一笑,“我和意明商量过了,原是打算问师父的意思,师父又说取名字这事你最擅长,还有令楷可以给你提供意见。”

令歌笑着应下,说道:“那可得容我好好地想几天了,师姐你们且等着。”说罢,他看向屋外,如今愈发春光明媚,鸟语花香,于是令歌又提议道:“师姐,明日正值春分,令楷也刚好休沐,我们带你去郊外散散心,如何?总不能老闷在城里。”

甯霞答应道:“好,我晚点回去和意明说一声,明日出城郊游。”

翌日,长庆十八年,二月三十日,春分。

这一日,长安城郊外踏春之人不在少数,令歌他们一行人缓缓地沿着田埂行走着。看着眼前的春景,令歌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满脑子都在思索孩子的名字。

甯霞猜出他的心思,便笑道:“看来让师弟想名字倒是出了一个难题。”

令歌回过神来,发现几人都含笑看着自己,他回应道:“其实也想得差不多了。”

“说来听听。”意明甚是好奇,充满期待。

“就叫惜文,劝君惜取少年时,莫等白头空作文。”

意明朗声一笑,极其满意,说道:“不错,此名男女皆宜,我王家向来崇尚武学,确实在文这一块应该有人才出现了,霞儿觉得如何?”

甯霞笑道:“甚好。”

意明又对令楷说道:“那我就先预定好了,令楷你要当我家孩子的教书先生,酬劳必不会少!”

令楷笑道:“逢年过节还得有好酒相送。”

“那是自然。”意明答应道。

一路说说笑笑,回过神来,令歌便发现他们来到熟悉的地方,定睛一看,不远处正是曲涧院,曲公公和兰嬷嬷一众先帝老人所住的地方。

“都走到这了,我们不妨去拜访曲公公和兰嬷嬷,如何?”令楷向令歌提议道。

意明闻言,说道:“你们去吧,我们在附近逛一逛。”

令歌点头,他有些犹豫的对令楷说道:“只是我们两手空空,恐怕不太好。”

“我都准备好了,带了一些新鲜的蔬果。”说罢,令楷便从墨宝的背上取下一筐新鲜的蔬果,提在手中。

令歌见状,笑道:“原来阿楷早有预谋,我还以为这么多蔬果都是用来在郊外野餐的。”

令楷笑着,上前牵着令歌下马,“走吧。”

两人来到曲涧院,发现这里一如往日的静谧清净。

这一次依旧是兰嬷嬷亲自开门迎接的他们,见到两人前来,兰嬷嬷甚是欣喜,道:“殿下和大人快请进。”

令楷说道:“今日突然上门拜访,还望没有打扰到兰嬷嬷你们的清净,这是新鲜进贡来的蔬果,特意带给你们尝尝。”

兰嬷嬷笑道:“不打扰,殿下和大人能来是我们的荣幸,年关的时候你们还遣人送来衣裳和食物,如今又带来这些新奇的蔬果,实在有心。”

“都是应该的,兰嬷嬷,我和你先去把这些蔬果送去厨房,切出来分大伙们尝尝。”令楷提议道,“令歌就先去看望曲公公吧。”

令歌颔首,与令楷和兰嬷嬷分开,往客室走去,在里等候曲公公。少顷,曲公公到来,他一见令歌便欲行礼,道:“老奴见过玉迟王殿下!”

令歌见状当即搀扶住他,说道:“此处只有你我二人,曲公公无需多礼,快坐。”

“多谢殿下。”曲公公应道。

坐下身来,令歌端详着曲公公,只见曲公公依旧面色红润,精气神十足,令歌遂笑道:“三年多未见,曲公公的身子健朗如初,可喜可贺。”

“托殿下之福,老奴的身子骨一直不错。”

令歌微微一笑,又道:“当年多谢曲公公相告,我才得以在宁州找到昔日先帝的密旨,知晓并非韩家害我父母,也算是了却我一桩心事。”

“都是老奴应该做的,这些年老奴也希望临清王之死可以真相大白,可算是见到那样的一天了。”曲公公颔首道。

“是啊,不止我一个人,多少人也可以对父亲之死释怀了。”令歌叹息道,“曲公公是服侍先帝的老人,想来也知道很多关于我父亲的事,我记得公公曾说过,父亲离去前曾夜见先帝,虽然公公不知他们谈论何事,但我想这件事怎么也有一个起因,可是因我的胎记而起?”

“确实如此,临清王夜见先帝,的确是因为你的出生,”曲公公回应道,“在你出生之前,先帝便得知你母亲与临清王暗中结为连理,同时,还知晓你母亲就是遇仙的掌门人,心中不免对你父母有所猜疑。”

令歌微微垂眸,为这帝王之家的猜疑而感到无奈。

“其实因为你的胎记,先帝也起过杀心。”曲公公叹惋着,““当时你出生的那天,临清王喜得一子,带有月牙胎记,天降祥瑞的消息便不胫而走,一时间,流言四起,先帝对临清王和你母亲难免不起杀心,临清王夜见先帝的导火索便是此事。”

“依老奴看,这消息多半少不了淮阳王的添油加醋,推波助澜,目的就是让先帝对临清王有所忌惮。”

见令歌垂眸不语,神色低沉,曲公公又道:“说起来,在你出生后的第二日,先帝和隆豫皇后便派人来临清王府看你,那人正是兰嬷嬷。”

令歌闻言不免一笑,道:“竟然是兰嬷嬷?没想到我和她很多年前就已经见过面了。”

“是啊,”曲公公含笑点头,“当时她回来就对老奴说,小世子生得眉清目秀,肤白似雪,贵不可言。”

令歌笑着低头,道:“让公公见笑了,能否再听公公说一说先帝和我父亲的其他事?”

曲公公点头,回忆道:“殿下可能有所不知,高祖皇帝曾有两位皇后,第一任便是先帝的母亲——孝恭皇后,孝恭皇后因巫蛊之术被废。”

“巫蛊之术?”令歌甚是惊讶,从前有关巫蛊之术的故事他都是在书上看到的,不想大齐也有类似之事。

“是啊,巫蛊之术乃历朝历代最为忌讳之事,先帝那时还小,却也深受连累,若非后来政绩卓然,德才兼备,这皇位恐怕也轮不到他了,”曲公公深深地叹息着,回忆起辛酸的往事,“那时候我陪着先帝可谓是如履薄冰,步步为营。”

令歌微微一叹,又问道:“那第二位皇后可是我的祖母孝懿皇后?”

曲公公回应道:“正是,第二位皇后是临清王的母亲——孝懿皇后,殿下你的亲祖母,本朝的第一位太后。”

“原来如此,那我祖母她是何时去世的?”

“隆豫三年因病去世的,一转眼都三十多年过去了,孝懿皇后可是一代美人啊……”曲公公叹惋着,“临清王比先帝小十来岁,是孝懿皇后唯一的儿子,和先帝一样都是嫡子。临清王自幼聪慧,一向尊敬先帝这位兄长,先帝待他不薄,孝懿皇后去世时临清王已经十八岁,临清王之位也是先帝在那时亲封的。自那以后,临清王自立门户,常常出远门,广交好友,想来也就是在那时候认识了殿下的母亲。”

“隆豫八年时,我大齐和北魏正式交战,临清王也在此时回到江南,为先帝出谋献策,深受先帝的赏识。再后来的事殿下你也几乎都知道了,先帝直到最后都未对临清王下手,早年争夺皇位之后,他不愿再看到手足相残之景,更不忍心处死自己的亲生骨肉,所以昔日对淮阳王的惩罚也就是将其贬往江南。”

令歌点头,感慨道:“先帝这一生实在不易。”

曲公公颔首,他往外看去,问道:“怎么不见小韩大人?他一切可好?”

令歌差些没有反应过来,半饷,他回应道:“他今日也来了,现在正与兰嬷嬷在厨房切水果,我们今日带来了一些进贡的新鲜蔬果,分曲公公你尝尝。”

曲公公笑道:“多谢殿下,说起来老奴也是很多年没尝到进贡的瓜果了,今日有口福了。”

令歌见曲公公心情甚好,便又问道:“令歌还有一事好奇,我记得我父亲和令楷的父亲是旧识,不知曲公公可知晓他们的往事?”

“自然知晓,说起来韩谦大人可是临清王一手提拔起来的,据我所知,王妃怀着殿下之时,天下初定,她曾和临清王去过宁州韩家做客,说不定在那时候便已经见过幼时的小韩大人了。”

令歌欣然一笑,道:“这么早吗?真是意想不到。”

“世间意想不到之事只多不少啊……”曲公公含笑点头,又为令歌讲述有关临清王和韩谦的其他故事。

“他们两人不仅在朝堂上所见略同,私下也是至交好友,入仕之前便已结识,共同闯荡江湖。”

令歌感慨万千之时,又听曲公公说道:“老奴有一句话想对殿下说。”

“公公但说无妨。”

只听曲公公说道:“如今殿下回到长安,还望行事之前定要思虑周全,有些事一旦开始就再也没有回头路,昔日临清王便是吃了这个亏,有些事并不能一走了之。”

令歌明白曲公公的意思,他颔首道:“多谢公公指点,令歌明白,往后行事自有分寸。”

说罢,两人便见到令楷和兰嬷嬷端着两盘瓜果走进客室。

“久等了。”令楷笑道,他将瓜果放在桌上,与兰嬷嬷一同坐下身来,与之畅聊。四人相聊甚欢,见时间差不多,令歌和令楷便起身辞去,离开曲涧院去寻意明和甯霞。

走出曲涧院,令歌问道:“阿楷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怎么也不会只是单纯地送蔬果吧?你和兰嬷嬷在厨房说了些什么?”

“真是瞒不过令歌,”令楷承认道,“我找兰嬷嬷的确有事,是陛下遣我来的。”

“皇兄?发生了何事?”令歌问道。

令楷一笑,说道:“令歌忘了吗?你的堂姐,飞鸿长公主快要回京了,兰嬷嬷曾服侍过她的生母隆豫皇后,与飞鸿长公主乃旧识,我是特意来请她回宫,与长公主相伴的。”

“原来是这样,”令歌点头醒悟,“说起来,马上又能见到老胡了,到时候我定要好好地问他一番高丽如何。”

“恐怕他只记得高丽的酒是什么味道了。”令楷打趣道。

令歌笑个不停,又听令楷问道:“我没来之前,令歌和曲公公说了些什么?”

“我就是随便问了问有关父亲生前的事,回去慢慢和你说,对了,曲公公对我说,我和你很久之前便见过了。”

“很久之前?此话怎讲?”令楷不解地问道。

令歌笑着解释道:“母亲怀着我的时候曾去过宁州,到你家做客,那时我尚未出生,你正在咿呀学语。”

令楷闻言,当即笑出声,感慨道:“看来我们真是缘分不浅。”

正说笑着,两人便远远地看见意明和甯霞在向他们招手,在一片春意盎然的天地之间,郎才女貌,般配不已。

“阿楷,无论将来如何,我都要护住他们。”令歌神色温柔,言语却是坚定。

令楷闻言,微笑应道:“会的,我同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