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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令月歌:遇仙 > 第23章 寒梅最堪恨: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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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庆十八年,八月十三日,意明班师回朝的前一日,清晨时分,令歌陪着甯霞进宫,应帝后邀约,共赴家宴,同行之人有令楷和王大将军一家人。

到达金銮殿之时,令歌发现太子夫妇和景修也在此处,正陪着帝后二人用着茶水点心。

皇帝见他们前来,便开口说道:“无需多礼,都赐座,一家人就只差意明了,今日傍晚他就驻扎在城外,明日一早便会率领军队进城与我们团聚。今日把你们叫来,一来是想着明日是国宴,不如今日的家宴自在,二来是连星郡主要生了,朕和皇后也想看看她,给她送一份礼物。”

“多谢陛下。”说罢,甯霞便欲福身行礼,以示感激。

皇帝道:“你怀有身孕,这些礼数便免了,倾秋,把准备的礼物呈上来。”

“诺。”倾秋呈着一盘服饰来到甯霞的身前,众人定睛一看,只见那服饰华美贵气,并非一般的服饰,王夫人一瞧,诧异道:“这不是一品诰命夫人的服饰吗?”

皇帝开口道:“正是,这服饰是朕让皇后命尚宫局所制,如今意明有战功在身,甯霞又即将为王家诞下子嗣,也算是朕对你们王家的一番心意。”

皇后微笑道:“如此一来,我们王家便有两位诰命夫人了。”

“多谢陛下!”王清一家人便起身谢恩,甯霞却未起身,只是颔首感谢着。

“都说了,今日是家宴,无需多礼。”皇帝吩咐道,说罢,他又看向令楷,微笑道:“除了甯霞的诰命夫人,此时此刻,韩大人的府上也会收到封你母亲为诰命夫人的旨意,同时,朕还追封昔日韩家的大夫人和侍妾为诰命夫人,你们韩家可是有三位诰命夫人。”

令楷微微一愣,随后拱手感激道:“臣替家母多谢陛下!”

皇帝含笑道:“无需多谢,你们两家人如此出色,为我大齐江山做出贡献,少不了在内女子的帮衬,这诰命夫人是你们应得的。”

“朕对你们的赏赐除了褒奖,更多的是想让你们记得,守住大齐江山是你们的共同目标,凡事要以江山社稷为重。”

“谨遵陛下教诲。”王清等人回应道。

皇帝淡淡一笑,他端起茶杯,又道:“先用些茶水点心,待会再移步膳厅用膳。”

众人点头应下,令歌看向甯霞,发现那叠诰命夫人的衣饰正放在甯霞的身前,甯霞紧紧地盯住,一言不发。

令歌注意到甯霞的神色,他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甯霞的脸色便有些苍白,起初他想着许是天气炎热的缘故,过一会就好,却不想良久过去,甯霞的脸色愈发难看,甚至眉眼间浮现惊恐。

“师姐,你怎么了?”令歌小心翼翼地唤道。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甯霞,甯霞仿佛未曾听见一般,依旧盯着身前的服饰,不出一言以复,似乎被困在梦魇之中,难以醒来。

令歌见状愈发不安,他伸出手去拉甯霞的衣袖,试探着唤道:“师姐?”

突然,甯霞将令歌的手甩开,仿佛从噩梦中惊醒一般,王夫人见状立即说道:“甯霞,不可御前失仪。”

皇帝亦是忧心忡忡,他说道:“快去请太医,许是何处不舒服。”

却不想话音刚落,甯霞便捂着肚子突然跪在地上,额头的汗滴正不断渗出,神色惊恐万分。令歌急忙去搀扶她,却听见她对着皇帝喊道:“陛下,还请您救救臣妇!救救我腹中的孩子!”

众人闻言神色骤变,纷纷起身看向甯霞,只听她又道:“陛下,只有您才能救意明的孩子。”

“怎么回事?”皇帝疑惑不解,甚是惊讶,“何出此言?”

“是皇后!皇后要谋害我和意明的孩子!”此时的甯霞已泪流满面,她抚着腹部,哽咽万分,“只有陛下才能救我们母子!还望陛下垂怜!”

王夫人吓得脸色大变,她斥责道:“甯霞!不得信口雌黄污蔑皇后!”

皇帝眉目紧皱,厉声道:“宫人全部退下!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一个字,朕绝不轻饶!”

立在殿内的侍从闻言立即纷纷退下,令歌从未见过皇帝如此动怒,一向仁爱的皇帝甚至以一句话便左右他人的生死。

然而此时此刻,令歌已无心于宫人们的生死,他的脑子嗡嗡作响,不敢相信眼前之景,只得蹲下身,护在甯霞的身旁。

究竟怎么一回事?莫非皇后对甯霞做了何事?可是自己一直护在甯霞的身边,皇后根本无从下手。

皇帝走上前,居高临下地注视着甯霞,冷冷地质问道:“你说皇后谋害你和腹中的孩子,可有证据?”

甯霞伸出手拽下那件诰命夫人的服饰,哽咽着对皇帝说道:“回陛下,这件衣服便是证据!陛下有所不知,昔日惠贤皇后也是因此丧命!陛下明查!”

太子和太子妃闻言脸色骤变,纷纷紧盯着皇后以及皇帝的反应。

此时,令歌注意到甯霞的身下已经有水液流出,自己的手上也沾染血迹,他吓得大惊失色,道:“师姐你流血了……”

令楷见状,对屋外喊道:“传太医!快!”

“诺!”屋外的黄飞闻言立即应道,随即吩咐腿脚利索的太监和侍卫去请太医。

甯霞的身下传来撕裂的疼痛,喉咙中发出难以抑制的呻吟之声,皇帝见状,只得说道:“先带甯霞去偏殿分娩,有事之后再说!”

却不想甯霞强撑着又道:“陛下且听臣妇说完,只怕臣妇难以有机会再向陛下和太子殿下说清当年的真相!”

众人愣在原地,一颗心悬在嗓子眼,只听甯霞继续说道:“陛下,臣妾的母亲是昔日尚宫局司制房的绣娘马氏,曾为淑妃和惠贤皇后缝制衣裳,也许陛下还有印象。”

“当年,皇后以我父亲和宁州遇仙的性命要挟,让我母亲为她做事,替她除去惠贤皇后和腹中的怡安公主。”

甯霞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让自己感到钻心的疼痛,皇帝闻言更是如此,他辩解道:“惠贤皇后之所以难产逝世,是淑妃当初下的麝香并未根除导致,又怎会与你母亲有关?”

“其实不然,那只是表象,”甯霞摇头否定,“在淑妃被打入冷宫,众人放松警惕之后,皇后命我母亲以一种丝线来缝制衣裳,这样的丝线经过特制,混入麝香,做成的衣裳若是常常贴身,用不了多久便会造成孕妇滑胎,或者早产,让母子双亡!”

甯霞声嘶力竭地呐喊着,全然不见平日里的温柔姿态,“陛下!当年臣妇的母亲便是以此法缝制怡安公主和太子殿下的衣裳,惠贤皇后日日把玩那些衣裳不说,还常与太子殿下亲近,久而久之便造成母女双亡。”

太子妃看向身边的太子,她发现太子的双眼中流露出震惊和恐惧,刹那间,太子妃只觉心中有绞痛感掠过。追查多年,却不想是这样的真相。

见皇帝默然不语,甯霞又道:“方才这衣饰一端上来,我便发现此衣有问题,定然是皇后娘娘欲故技重施,杀人灭口……”

令歌抬眸含恨看向皇后,却发现从头到尾皇后一直神色漠然,只是静静地听着,似乎此事与她毫不相干一般。

话音落下,甯霞便忍不住剧烈的疼痛晕厥过去,倒在令歌的怀中,令歌当即抱起甯霞,朝着门外奔去。

“太医!太医在何处?”

此时门被推开,黄飞急忙进来,回应道:“殿下,太医们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我们不如先把连星郡主送到偏殿待产。”

令歌点头,抱着甯霞往外奔去,来到门外时,小蝶等侍从见到令歌和甯霞浑身是血,神色更是惶恐不已,令歌对他们吩咐道:“你们快出城去找意明,告诉他小师姐要生了!还有无忧,去把无忧和凌岚药局的郎中请进宫!快去!”

“诺!”

看着怀中昏迷不醒的甯霞,令歌害怕不已,就连双腿都开始发软。

师姐,求求你,不要有事,一定不要有事。

此时,太子妃和景修疾步跟上来,一同来到令歌的身边,太子妃边走边道:“皇叔,你一个男子不方便,我来打点产房的一切。”

令歌点头不语,只是紧紧地抱着甯霞,将其送往偏殿待产。

与此同时,金銮殿之中,太子拱手拜道:“还请父皇查明真相!还母后和妹妹一个公道!”

皇帝眉头紧锁,他问道:“方才甯霞说这些都是马绣娘所为,马绣娘人在何处?可还在世?”

令楷开口回应道:“回陛下,马绣娘健在,如今化名为李嬷嬷服侍在连星郡主的身边,今日随之而来,此时正在殿外。”

皇帝坐下身来,神色疲惫,“传。”

令楷随即走出殿外,领着李嬷嬷走进殿内,对皇帝说道:“陛下,此位便是马绣娘,只是昔年她被皇后逼迫服下哑药,如今已不能言语。”

皇帝心生悲凉,他看向马绣娘,那张熟悉的面容让他心中已有答案,却还是追问道:“马氏,朕问你,昔日你可是用了麝香丝线谋害惠贤皇后和怡安公主?你只用点头或者摇头便是。”

虽然马绣娘神色惊恐,但是依旧坚定地点头,不曾犹豫。

“是受何人指示?”皇帝又问道。

马绣娘流转目光,看向立在皇帝身旁的皇后,双眼充满愠色和怒火,给了众人答案。

令楷开口说道:“陛下,想来太医已到,不妨请一位太医进来看看,这服饰是否有问题。”

皇帝默然不语,只是点头示意,他的目光紧盯着落在地上的诰命夫人服饰,眸色沉沉,愠色和哀愁在他的脸上尽现。同时,皇帝的脑海之中也被当年的一幕幕充斥着,这么多年他并非没有疑心,只是他不愿去接受这样的现实,只得装作糊涂人,直到今日。

王夫人和王炳夫妇神色紧张,三人紧皱着眉头,失去主意,只得把目光投向大将军王清,而王清则垂眸不语,并未替皇后有一丝辩解。

少顷,走进殿内的太医拿起服饰端详一番,又从一旁接过剪刀,裁下衣角的一处布料,以蜡烛点燃。一时间,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细细一闻,正是麝香。

太医神色大变,急忙将燃着的布料扑灭,惶恐地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朕问你,那是何物?朕恕你无罪,也不会追究于你。”

太医抓紧衣裳,鼓足勇气,回应道:“回陛下,此衣含藏麝香。”

此言一出,昔年的真相全然浮出水面。皇帝闭目默叹,挥了挥手,吩咐道:“退下吧,今日之事不得向外人提起。”

太医起身离去后,太子当即朝着皇帝拱手一拜,说道:“儿臣恳请父皇惩治恶人,让母后和妹妹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皇帝睁眼看向太子,回应道:“朕自会处理此事,给你母后和妹妹一个交代。”

说罢,皇帝缓缓地站起身来,似乎用尽全力一般,他嗓音森冷地下令道:“皇后留下,其余所有人都退出金銮殿,没有朕的旨意不得靠近。”

令楷看向皇帝,心中掠过担忧,却也不能再多说其他,只得与众人一同离开金銮殿。

当众人离开之后,皇帝转身注视着皇后,却发现皇后只是垂眸看着地上的衣饰,依旧默然不语,不为自己有一丝辩解。

“皇后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皇帝开口问道,嗓音间失去从前的温柔。

皇后神色不变,只是回应道:“臣妾的荣宠和生死皆在陛下的一念之间,陛下信则有,不信则无。”

皇帝勃然大怒,他将桌上的茶水糕点尽数打翻,斥道:“可是事实真相就摆在眼前!你要朕怎么相信你!?”

皇后不甘示弱,她并未被皇帝震慑,而是直瞪皇帝,厉声回应道:“对!一切都是臣妾做的!陛下是要处死臣妾吗!?”

一时间,皇帝只觉头晕目眩之感袭来,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他撑着桌子,维护着帝王最后的尊严。

须臾,皇帝苦笑一声,长叹道:“如今朕还真的不能处死你,皇后如今是天下人的皇后,不再是朕一人的皇后,更不是朕的月儿了。”

皇后冷笑,说道:“可是陛下,你可知道你是从何时开始也不再唤臣妾月儿的?想来你也忘了吧。”

皇帝默然,他努力地回忆着,脑海中却尽是模糊。

皇后又道:“不用陛下耗费心神来想着如何处置臣妾,从今日开始,臣妾会交还朝政大权,自愿禁足凤仪殿,陛下可以对外声称臣妾在为国祈福,等到时机成熟,再处死臣妾也不迟。”

说罢,皇后便转身离去,不曾有一丝留恋。

见皇后走出殿内,众人不敢上前询问,唯有倾秋上前陪伴皇后离开此处。太子看着皇后离去的背影,心中痛恨不已,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同黄飞往殿内赶去。

一进殿内,在外的众人便听见黄飞惊呼道:“陛下!传太医!”

王清见金銮殿如此混乱,便对王夫人和王炳夫人说道:“你们去看看甯霞,可别让她和腹中孩子出了什么事。”他又看向王炳,说道:“你立即派人出城找意明,让他快些回来。”

三人离去后,王清只觉全身无力,此时此刻金銮殿上下侍从手忙脚乱,一时也无人顾及他这位大将军。王清满目忧心,回首凝视着金銮殿的匾额,不免长长一叹,道:“真的要有大变化了……”

此时,金銮殿偏殿之中,甯霞依旧陷入昏迷,形势不容乐观,好在有太子妃在此处指挥,太医和嬷嬷们侍女们也算是各有所忙,为救治甯霞和腹中胎儿出力。

太子妃见令歌依旧守在甯霞的床边,便上前劝说道:“皇叔,你先出去吧,你一个男子在此也不方便,而且产房血腥,不吉利。”

“我要陪我师姐……”令歌满脑子全是甯霞,早已将男女之别和不吉之说抛之脑后。

“这里有本宫看着,不会有事的,”太子妃向令歌承诺道,“孕妇都是要走这么一遭的,之前林良娣分娩时也是本宫打理的,皇叔放心,而且皇叔你现在也一身是血,不如先去换换衣裳,待会等甯霞醒过来,你也好来见她。”

令歌喏喏点头,答应下来:“好,我先去换衣裳。”他看向太子妃,面露不安,问道:“太子妃,我小师姐会很快醒来,对吗?”

太子妃微微一愣,安慰道:“皇叔放心,太医已经喂甯霞服下醒神药,现在已经有了苏醒的迹象,只要她醒来,孩子定能平安诞生。”

见令歌默然答应,太子妃立即对侍从说道:“来人,扶玉迟王出去。”

令歌在侍从的陪伴下离开产房,也渐渐地平复心情,一走出产房,他便看见令楷,然而一时间,他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只是侧首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此时,小涵和小元子带着一盆水和干净的衣裳到来,对令歌说道:“王爷,奴婢们服侍你先去换衣裳。”

令楷见状也跟上去,一同来到另一处偏殿的门前,令歌回头对他们说道:“小涵,你们去看着产房那边,我待会就过来。”

说罢,他便推门走进房间,令楷则接过小涵和小元子手中的衣物和水盆,随着令歌而去。

走进房间之后,令楷将水盆放在桌案上,并安慰道:“令歌,别担心,我们先洗个手,再把衣服换了。”

令歌默然,只是将手放进水里清洗着,一时间,盆中的清水也变得浑浊。

凝视浊水须臾,令歌终是开口问道:“阿楷,你都知道的,对吗?”

令歌抬头注视着令楷,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失望,只听他继续追问道:“今日这一切都是你和师姐瞒着我计划好的,若非有你的帮助,马婶婶又怎会进宫?还有那件衣服,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相信皇后会如此愚蠢再对师姐下手。”

令楷垂眸,沉吟片刻,承认道:“的确是我和甯霞计划好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要是师姐和腹中孩子有危险,我该怎么向师父和意明交代?”令歌质问着,嗓音变得颤抖无力。

“抱歉,我不是有意隐瞒的,我这么做是因为……”令楷向令歌走去,却因令歌的后退一步而停下脚步。

令歌侧首垂头,不去看令楷,只是注视着手上的水一点一滴落在衣裳上。

“你不必再说了,我现在不想听你解释,我只想师姐好好的,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令楷的神色尽是担忧和歉意,然而他也无可奈何,只能按照令歌的意思先行离开房间。

之后,令歌独自一人坐下身来,他用手杵着额头,深深一叹,一颗心仍未平静,反而愈发汹涌疼痛。

“用我一个人作为复仇的利刃还不够吗?”

有泪水无声滴下,落在衣裳的血渍之上,让血迹变得愈发浓厚。

离开金銮殿之后,令楷深深地吸气,打起精神往凤仪殿走去,欲寻求心中的答案。当他来到凤仪殿的殿前时,此处已不见宫人们的踪迹。

秋风掠过,吹下树叶,又卷起地上的落叶,更显昔日辉煌的凤仪殿陷入一片沉寂落寞。

令楷踏入殿内时,皇后正端坐在茶桌前,她的身前是一盘棋局,倾秋则静静地立在她的身边,凝视着棋局。

皇后落下一子,抬眸看向令楷,微微一笑,说道:“韩大人果然会来看本宫,不妨过来帮本宫看看这棋局该如何破解。”

令楷默然,只是来到皇后的对面坐下,他端详棋盘片刻,随手拿起一颗棋子落下,开口说道:“娘娘当年入住凤仪殿之时,可有想过有朝一日会禁足在此?”

皇后不以为然,只是平静地说道:“花无百日红,本宫自然想过,只是没想到是今日,韩大人真是好计谋,知道光提陈年旧事不足以让陛下处置本宫,便和甯霞联手,不惜以身犯险,只为扳倒本宫,实在让本宫佩服你有勇有谋。”

说罢,皇后落下一子,又道:“且容本宫推论一番,韩大人你向陛下提议封甯霞为诰命夫人,以彰显对王家和意明的褒奖,同时在丝线上动手脚,让司制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出那一身衣裳,今日送到甯霞的面前,成功嫁祸于本宫,可是如此?”

令楷颔首承认道:“如娘娘所言,的确如此,今日正是我设计构陷于你,这也叫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是比起昔日娘娘构陷我父亲,还有淮阳王等人所用的手段,我的计谋实在是望尘莫及。”

皇后扬起浅浅的笑意,绝美的面容愈发妖冶诡魅,她含笑叹道:“非也,后生可畏吾衰矣。”

令楷眉目冷冽,目光如炬一般紧盯着皇后,说道:“皇后娘娘此言差矣,这么多年,你可谓是处心积虑,步步为营,算计着我们每一个人,你的手中沾染着无数人的鲜血,以此将大齐江山牢牢地握在手中,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皇后笑颜绽放,饶有兴致,静静地听着令楷继续说道:“虽然今日你已被困凤仪殿,但是你根基之深并非一朝一日能够铲除,所以太子和我一时不能拿你如何,但是我向你保证,你多年以来的计划都会被我粉碎,沦为虚无。”

“是吗?你说说,本宫有什么计划?”皇后反问道。

令楷下颔扬起,冷声说道:“比起称呼你为皇后,或许我更该叫你一声——宁远公主,萧欣月。”

皇后并无异色,只是依旧笑意深深地凝视着令楷,道:“韩大人是在说疯话吗?二十三年前,燕京被破当日,宁远公主便已殉国,本宫又怎会是宁远公主?”

“此处只有你我还有倾秋三人,公主殿下又何需再隐瞒?如今只要找到燕北,不管你是不是宁远公主,通敌卖国的罪名就足以让你身败名裂,功亏一篑。”

“若是找不到呢?”

令楷眸色一沉,说道:“如今你已被困凤仪殿,我不信燕北不会有所行动,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只要现身,定会被抓捕。”

“抓捕他可不是易事。”

“就算没有他,太子记恨于你,也不会轻易放过仪鸾和折雪等人,虽然他们都对你忠心耿耿,但我想倾秋大人也是不忍心的。”说罢,令楷看向倾秋,又道:“倾秋大人和折雪是亲生姐妹,生父是北魏丞相郑业,可对?”

倾秋一愣,默然不语,即使她没有回答,令楷也已确定心中的答案,他继续说道:“昔日倾大人可是北魏的才女,如今却成了我大齐第一女官,当真是造化弄人。”

倾秋说道:“韩大人乃武将之后,如今却是大齐一等一的文官,确实也是造化弄人。”

令楷淡淡一笑,他看向皇后,又道:“的确造化弄人,若是没有你们,也没有我的今日,宁远公主,你终是自食恶果。”

皇后冷笑一声,拿起棋子缓缓落下,并说道:“事已至此,本宫也不必与你兜圈子,如你所言,本宫的确是宁远公主萧欣月,你们口中的魏哀帝的亲生妹妹。”

“韩清玄,你不愧是大齐的能臣,有你可真是大齐之幸,本宫的计划终究是被你发现了。”

令楷眉头微皱,面对皇后的坦诚,他心中的疑惑愈重。

“虽然我发现了你的真实身份,但是我依旧有很多问题想问你。”

皇后默然,只是注视着令楷,依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情,“但说无妨,能为昔日的状元解答,本宫甚是荣幸。”

“第一,你是如何成为王家庶女的?”

皇后轻笑着解释道:“当年王老将军那个老匹夫四处留情,我给他昔日抛弃的情妇一些银两,带我来到他的面前相认,他几乎都没有多想,就把我带回王家,随后将我嫁进代王府。”

“当年刺杀你和陛下的北魏刺客是你派去的,对吗?以此让太宗皇帝怀疑淮阳王,让淮阳王彻底失去成为太子的资格。”

“没错,这的确也是本宫所为。”

“甚至不惜让自己流产?”令楷质问着,他只觉眼前的这位女子可怕至极,美艳无比的面容让她愈发鬼魅,令人生畏。

皇后紧盯着令楷,嗓音愈发森冷,说道:“对,赵齐又怎配让本宫这位萧魏公主为他们生儿育女?”

令楷又问道:“你为什么要扶持令歌?是因为他的母亲是白清漪,身上有北魏皇室血脉吗?”

皇后露出迟疑的神色,半饷,她笑道:“原来白清漪是北魏皇室之人。”

见令楷神色一滞,皇后顿时大笑数声,说道:“原来韩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罢了,你能推理侦查出这么多,本宫已经很是欣慰,本宫果然没有看错人。”

“本宫并不知道白清漪是北魏皇室之人,还是方才你说出来本宫才知道的,所以你可以再想一想,本宫为何要扶持令歌?”皇后并不在意白清漪的真实身份,如今她更在乎的,是令楷知晓真相之后的反应。

令楷紧握双手,神色凝重,只因最不愿意接受的真相在他的脑海中浮现,而他面前的皇后却笑意渐深,让他不得不去面对现实。

“当年青岩山究竟发生了何事?”令楷恼怒地质问着,“还有令歌的月牙状胎记究竟是怎么回事?兰嬷嬷曾见过刚出生的令歌,那时令歌的月牙状胎记只是画上去的,并非生来就有。”

皇后淡淡一笑,回应道:“你追查本宫这么久,自然知道昔年本宫的皇嫂可是有孕在身的,刚好是在那一年生下孩子,皇兄的孩子一开始也没有月牙状胎记。”

“是你派人杀了临清王夫妇,是燕北,对吗?”

“对,是本宫派燕北前去刺杀临清王夫妇,让他带着我皇兄唯一的血脉,换掉了临清王和白清漪的孩子。”皇后悠然地娓娓道来,神色甚是得意,“今日你也为本宫解开疑惑,白清漪的孩子并非生来就有月牙状胎记,原来她是我北魏皇室之人,以皇室秘术在婴儿身上留下印记,犹如胎记一般,终身不散。”

“说到底,白清漪还是想扶持临清王夺权,才会对外宣称自己的孩子伴月牙胎记出生,却不想这不仅给了本宫机会,也让太宗皇帝等人对她有所忌惮,本宫动手,倒也顺了太宗皇帝他们的心意。”

“本宫的皇兄在天之灵若是知道韩大人你对他的儿子如此用情至深,定然欣慰。”

令楷无力地靠着身后的椅子,眸色沉沉地盯着面前的棋盘,努力地克制着心中的怒火。

须臾,他重新凝视着皇后的面孔,那张美丽却可恨的容颜。

“这便是当初你觉得我会回长安的绝对筹码,对吗?即使我已不打算复仇,你也会把身世线索透露给孙太傅,以此引我回来,一步一步侦破你的真实身份,利用我对令歌的爱,让我只能妥协,助你扶持令歌登上皇位,对吗?!”

愈说到最后,令楷愈发激动,甚至站起身来狠狠地瞪着皇后。

皇后平静地仰头含笑,与令楷四目相对,说道:“对,一切都是本宫一手策划的,让你先发现真相是最好的选择,至少你会比令歌更理智,由你告诉他真相,他反而会更容易接受。”

“你知道这样做对他有多残酷吗!?”令楷怒斥道,“他本可以不用经历这些,却因为你的一己私欲走上不归路,甚至可能会因此丧命!”

皇后赫然起身,回斥道:“这不是本宫的一己私欲,而是无数北魏百姓的心愿。”皇后指着门外,威严不减地与令楷对峙着,“他是北魏唯一的皇子,这些是他必须经历必须承受的!你若爱他,就应该和他一起承担!复兴大魏!”

令楷满面愠色,他说道:“想让我把令歌推向火坑,助你实现所谓的复兴大魏?你实在痴心妄想。”

皇后轻笑一声,平复语气,说道:“其实你仔细地想一想,若是你愿意与本宫联手,前方不一定会是火坑,也许会是另一番辽阔景象。本宫向你承诺,只要你扶持令歌登基,本宫的生死由你决定。”

看着皇后陷入疯魔的模样,令楷厌恶地往后退一步,“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倾秋顿时警惕起来,上前将皇后护在身后。

皇后依旧恬静地微笑着,抬手示意倾秋无需担心,她说道:“韩大人,你若是现在杀了本宫,本宫向你保证,太子会立刻知晓令歌的真实身份,到时候对于玉迟王府和遇仙来说,那便是灭顶之灾。”

令楷嘲讽一笑,说道:“是啊,你早已把令歌和遇仙与你自己捆在一条船上,这样的心计当真是无人能比。”

他再一次与皇后四目相对,下定决心般地说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也一样,我绝不会让你得逞。”

说罢,令楷便转身离去,脚步毅然决绝,与皇后对抗着。

倾秋安抚着皇后说道:“殿下放心,仪鸾定然已知晓凤仪殿的情况,会转告燕将军解围的。”

“无妨,燕北自会动手,他做事本宫一向放心。”

皇后收敛情绪,重新扬起笑颜,依旧像往日那般凤仪万千,她侧过身看向殿外,说道:“今日过后,令歌和韩清玄的关系会如何?朝堂之上又会如何?本宫甚是期待。”

“一切尚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