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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春,与人宜 > 第121章 夜夜流光相皎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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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珩身子养了足足一月才几乎彻底康健,容枝意照料了他半月便再没理由留在郢王府了,倒不是怕人议论,只是圣人吩咐礼部重新拟定了婚期,就在大年过后的二月初。

她特意写了信给杭州外祖家,万望他们能启程来长安参加婚仪,盼星星盼月亮般得到了应允的回信,容枝意喜不自胜,即刻命人去打点外祖一家的住所。

沈家毕竟是皇后母家,在长安本有间宅子,离皇城不远,是两座四进院,可惜小了些,加之久无人住,打点起来颇为棘手。

赵谰听闻她烦恼,大手一挥:“这有何难?阿爷上回说要把康王府留给我,等日后出降了做公主府。我早已命人洒扫修缮,如今我离成婚还远着呢,就让外祖先住着便是。”

“谰儿有心,那表姐就不推辞了。”容枝意欢欢快快接过了公主府的短期使用权,“放心吧,等他们小住一段时日,回了杭州,我必给你打扫得干干净净,绝不妨碍你日后与乔郎君住进去。”

赵谰脸“唰”一下红透:“我借你宅子,你还在这打趣我!不借了!你自去想法子吧!”

“公主殿下金口玉言,说出去的话收回,岂不有伤殿下威严?”

赵谰气得牙痒痒:“是,表姐是该好好打扫,等将来表姐有孕,为皇室添子添福,谰儿必要常邀表姐过府一叙!”

“就你牙尖嘴利!”

无论姐妹二人如何争吵,总算钥匙是到手了,后一日容枝意便喊了一向细致入微的府尹夫人宋嘉夕去了一趟公主府。

毕竟曾是亲王府,奢华气派是不缺的,无处不宣扬家主的财大气粗,就是缺了雅致,可惜时间紧迫改不了太多,园中景致要想挪动那是来不及的。因此便只让人撤去大半花红柳绿的摆件,换上颜色淡雅的,撤去只好看但不中用的桌椅床榻,换上简约舒适的,又听了宋嘉夕,把原先的地毯软垫换了个一干二净。

“这些也不用浪费,先看看有无衙司缺桌少椅的,若没有,一应拿去便宜当了,得来的银子都还给谰儿,日后她要修缮宅子,也不必都从工部拨款,或是从内帑出了。”

“栀栀不愧是长安第一才女。”二人走到一处湖边水榭,也有些累了,不约而同坐下来歇脚。

容枝意随口与她说起谰儿:“你说她和乔郎君到底什么情况了,分明郎有情妾有意,怎的还不去和圣人求赐婚定日子?”

宋嘉夕不知想到了什么,没来得及回她话,直到容枝意再次唤她,才回过神来。

“意儿,我倒有一事想要告诉你。”

“神神秘秘的。”容枝意提替她倒了杯茶,“怎么了?”

“我有身孕了。”

“什么?”

容枝意怔住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你是说,你此刻腹中,有个小娃娃?”

宋嘉夕点点头:“昨日去东宫看可儿时正遇上太医给她把平安脉,我这些日总是贪睡,多嘴问了一句,太医便给我也看了看,说是快满一月了。”

“是喜脉?”容枝意高兴得简直不知所措,“当真是喜脉?千真万确?”

“专瞧妇人的太医看过,后来又让几个司药们来了一趟,不会有错的。”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谢泽旭可知道了?”

“他呀…我还没想好是现在告诉他,还是等头三月过去坐稳胎再告诉他呢。”

容枝意不太明白:“自然是即刻告诉他,这怀孕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他也有份,自然也要为你和腹中胎儿付出些什么,方能显得没那么不公平。”

“你这话说得不错,那我今日回去就告诉他。不过日后身子大了可就难能日日出门了,你可要常常来府里看我,别让我一人天天对着宅子发闷。”

“那是自然,你腹中的小娃娃可得喊我一声小姨母,别说去府里瞧你了,就是搬过去照料你我也愿意!”

宋嘉夕笑开花:“你愿意,世子可不愿意!这没两日就要嫁人,没准等我足月生下孩子,你也要做阿娘了!”

容枝意畅想了一番,若真有个孩子喊她阿娘,日日黏着她又哭又闹,她反倒觉得…有些可怕。她帮五婶婶带过念儿一整日,那精力旺盛得,仿佛永远不知疲倦,一日下来把她折腾得腰酸背痛。

“还是不了。”她立刻摇摇头,“我自己还是个孩子,怎么生孩子带孩子?还是再过两年吧。”

“这事儿讲究顺其自然,若真来了,那也没法子。”

二人坐在水榭里聊了许久,直到申时末,谢泽旭下了衙才来接回宋嘉夕。

容枝意不要他们送,想着左右这儿离家中不远,不如步行回府。宿雪未融,整个长安白茫茫一片,倒是坐络车看不到的好风光。

“娘子今日很高兴呢。”照水怕她滑倒,小心翼翼搀扶着。

“高兴。”容枝意难掩笑意,细细和她念叨,“一来是好事将近,我和世子也算历经万难,总算走到一起了。二来是就要见到外祖一家,一年多未见着实想念。三来…照水,我喜欢现在的日子。”

雪光照得天边透亮,人间皓然一色,纵然冬雪未融,心里确是暖洋洋的。

“喜欢这样平淡、圆满的日子。”

……

沈家一行在一月底到达了长安,圣人皇后皆着常服于明德门外等候,郢王夫妇随侍一旁。

自皇后被册为楚王妃,二十多年来见到娘家人的次数可谓屈指可数。沈家一向低调内敛,非圣人相邀绝不踏足长安半步,就连上回太子大婚也顾念着紧张的时局,只来了儿子儿媳。

这回来长安,见证容枝意婚仪倒是其次的,更是想来看看久居宫中的女儿和自出生以来仅有一面之缘的赵谰。

当事人嘉平公主把玩着腰间玉佩立在前头,玉佩样式新奇,玉质晶莹剔透,让人一见难忘,容枝意从未见她戴过。

“谰儿那块玉瞧着眼生,看图样也不是司饰司打的,你知道来历么?”

身旁郎君着蕈紫色水纹襕袍,他大伤初愈,身子较从前清瘦了些,更显朗目疏眉、棱角分明。此刻扬着嘴角道:“十几日了都没摘下来过,定情信物,自是时刻离不开身的。”

“都这般睹物思人了 ,怎的没见他们去求赐婚?每回我问两句她便扯开话题,生怕被我知道些什么。”

赵珩拢了拢她的披风:“两方暧昧,窗户纸欲破不破的最好玩了。谰儿在享受这个过程。”

“欲破不破…”容枝意皱起眉,“我是似懂非懂了,只要谰儿别受什么情伤就好。”

话及此,前头唐可儿问了句:“那是来了吗?”

容枝意赶忙望去,视线尽头出现几骑铁骑,转眼又冒出几架并不起眼的犊车。禁军开道,铁骑并行,此等殊荣都是圣人特意嘱咐的,那来者必定就是晋国公府沈家了。

忽闻前头啜泣声,竟是皇后喜极而泣了:“快,扶柳,咱们下去迎一迎。”

容枝意告别沈府不过一年多,众人外貌变化并不大,她先是问候了长辈,再是拉着谰儿给她介绍平辈的表哥和表姐们,最后——沈椿表弟竟然把春花秋月都牵来了!

两小只被洗得干干净净又白又胖的,穿着过年时裁做的夹棉袄子,红彤彤的,活像两个年画娃娃。春花一眼认出了容枝意,一个劲儿朝她摇尾巴,要不是沈椿牵着绳子,恐怕早就扑上来了。

“他会咬人么?能摸摸吗?”赵谰试探着伸出手,“小春花,当真如表姐说得那般可爱。”

“他脾气算是好的,公主不妨先让他闻一闻气味,等他熟悉了,自然会与您亲近。”

赵谰颇有兴致,蹲下身照做,果然如愿以偿摸到了春花软绵绵的脑袋毛。

“只是为何,分明是第一回见到春花,却觉它春花有些眼熟呢?”

“我知道为何。”容枝意本在与表姐妹们闲话家常,一听赵谰这话,往后瞧了眼赵珩,见他并未看向这里,才神神秘秘凑去她耳边,“你不觉得,你堂哥那双眼睛…”

她话还未说完呢,赵谰一拍脑袋:“我就说春花眼熟,原是像堂哥!”

此话犹如砸入水面的石子,让长安城明德门外所有的寒暄交谈声戛然而止,无数双眼睛齐刷刷看向赵谰。只有春花依旧扒拉着赵谰的手,似是在说:你倒是继续挠呀!

容枝意忙低下头,默默退开一步。赵谰后知后觉一阵尴尬,根本不敢与人对视,硬挤出一丝笑:“我是说…春花今日这衣裳…与堂哥周岁生辰宴那张留念画作上穿得…特别像。”

圆回来了,众人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郢王妃忽道:“你不说我还不觉得…怎么长得真有些像呢?昀升,你快抱上春花,给阿娘比对比对。”

赵珩倒是没生气,饶有趣味地看了眼容枝意,后者一个激灵,赔笑道:“娘娘!比起春花,我倒觉得,我更像秋月呢…”

容枝意捏了把汗,心里叫苦,怎的人家一个眼神,她便心虚成这样!

赵珩笑得开怀:“那若是春花秋月化作人形,没准就是我和意儿的模样!”

他这一松口,汗都下来了的沈家小辈们才乐呵呵笑起来。

圣人见状道:“如今尚未回暖,岳父岳母年事已高,不宜在此处外久留,小婿已着人备好筵席,为岳父岳母接风,还请诸位移步。”

众人到达公主府收拾安顿了一番,圣人才让人传膳,说是家宴,便也没有分设男女的规矩,就连下人也都屏退了,一屋子其乐融融,丝毫不显君臣的拘束。

唐可儿两三句话便和沈家的姑娘们聊作一团,沈老夫人看着心里也欢喜:“当初世白和阿慈参加太子婚仪回来,只跟我说太子妃是意儿的手帕交,是个纯真温厚的姑娘,为人又坦率真挚,今日得见,果真又漂亮又招人喜欢。太子殿下,这是您的福气。”

“外祖母所言甚是,得此贤妻,是阿谚的福气,阿谚必当珍之重之。”

“贤妻”二字一出,唐可儿脸一下红到了耳根,这当真是在说她吗?这两字跟她有什么关系!只能心虚答道:“老夫人过誉了,能嫁给阿谚才是可儿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可儿必当做好分内之事,只盼早日成为阿谚的贤内助才好。”

老夫人笑起来,温和慈爱的目光又细细打量起唐可儿身旁的容枝意。在杭州三年好不容易才将她养得珠圆玉润,怎的一年半载没见,又成了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放她回这暗流涌动的长安城,只在杭州做那快乐无忧的沈府表姑娘。

更何况她像极了她母亲,一想到此,老太太没忍住流下热泪,怕引人注意忙伸手拭去。

“公爷、夫人。”郢王夫妇齐刷刷端着酒碗站起,赵珩也不紧不慢跟上。

“二老此番长途跋涉,皆是为了小辈们的婚事,晚辈身为人父,本该先行登进门拜访的,实在是有失礼数。小儿昀升与意儿娘子青梅竹马长大、两情相悦,也是历经磨难方成眷属。意儿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不瞒二老,得知他二人心意相通,晚辈和内子当真是满心欢喜。今日聚在一起实属不易,我们也当敬二老一杯聊表心意。”

“郢王殿下言重。”老国公也由人搀扶着站起,“先前也只是听世白说世子并没有传闻中那般轻狂骄纵,反倒磊落坦荡,更难得的是一身浩然正气。不瞒王爷,当时老朽还心存困惑,今日一见,可谓疑惑全消。更听闻世子小小年纪便能领兵征战沙场,取敌军首级,当之无愧是少年英雄。”

晋国公甚少给人这么高的评价,容枝意都惊叹了一番,身旁郎君忙道:“公爷谬赞,此次能打胜仗实则多亏阿谚和意儿,孩儿只是从旁辅佐,尽自己所能罢了。”

自然,她也没见赵珩这么谦虚过,笑道:“外祖父快别夸了,意儿看他,高兴得那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晋国公蔼然一笑:“我自然也听说你不少事迹,说你引雷守城、以身挡箭,是将门虎女、巾帼须眉。外祖父便是听着,都要被你吓过去了!”

“这么危险的事,以后万万不能再做了…”老夫人叹了口气,都被逼到那个份上了,不能也得能,她又有什么选择的权利呢?

“这也是我正想说的。”老国公忽得板起脸看向赵珩,“世子殿下,老朽女儿女婿早去,只留下这么一个孩子,意儿自小便受了不少的苦,真的是历经磨难长大。老朽知道你是个有担当的好孩子,意儿喜欢你,也是铁了心想与你成婚的,我们自然不会阻拦。但万望你能好好待她,不要辜负了她对你的情意。我晋国公府虽行事低调,但不是好欺负的。”

此番郑重其事,连圣人也不忘嘱咐:“昀升,听着了吧,绝不能辜负意儿伤害意儿,否则便是违抗圣旨,任凭你再多军功在身,朕也必当重罚。”

“孩儿与意儿青梅竹马,几经分离,几经生死,心中早已认定,她是孩儿此生挚爱。”赵珩顿了顿,正色道,“先不论对她好是孩儿本该所为及甘愿所为,便是方才圣人与国公之言,孩儿也是绝不敢有违。恰逢今日诸位长辈都在,也能给孩儿做个见证,我赵珩愿在今日起誓,要一辈子照顾、疼爱,忠于容枝意,一辈子对她好,绝不纳妾,绝不她再受委屈伤害,再受颠沛流离之苦。将她养得白白胖胖,让她顺心自在、尽兴而活,做整个大瑒最快乐的小娘子。以上誓言若有违背,则让我天打五雷轰、七窍流血而亡、永世不得…”

“快住嘴!”容枝意愣了片刻,一听这通报应的话,赶忙拦着他不让他继续往下说,这种话可是随便能说的?

“起誓简单,做到却难。”郢王妃再次举起酒盏:“公爷、夫人,我和王爷一定从旁监督,那些个空话也就不说了,若有违背,本王妃会亲自拿板子打死他…”

“好了好了!”皇后笑着端起酒盏,“两个孩子都是万里挑一的好孩子,连日来昀升是怎么对意儿的我最清楚不过,她有委屈,他可是连命都不顾的。难得相聚,何必说些不吉利的话,倒不如共同举杯,庆祝孩子们的婚事,也今日相聚!”

……

宴席结束,送走圣人和郢王夫妇,皇后特求恩典,单留了下来,只为能和多年不见的爷娘多些相处。

时辰也晚,容枝意便留宿在公主府,刚洗漱出来熄了灯歇下,窗户便“吱呀”一声,她头都没抬,只道:“你真是胆子够大,舅舅们住得不远,被发现了可有违你刚刚誓言。”

赵珩轻笑了一声没说话,解开夹棉斗篷在暖炉边站了一会儿,才坐到床榻边上。

“容枝意。”

被唤之人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困死了,做什么?”

“找你算账。”

容枝意抬起头,夜里昏暗,只见他目光炯炯。忽而坏笑道:“世子是觉着今日起誓太过,可起都起了也不能收回,想来跟本县主讨点利息?”

“那倒不是,席面上那些话皆发自本心。”他美目一转,“只是你今日说我像春花…”

容枝意急了,干脆坐起身:“我不是又说了自己像秋月,咱俩分明扯平了,哪还有什么账没清算的。”

“开玩笑的,你还急眼了。”赵珩笑出声,轻刮他鼻尖,“我是想着离成婚不剩三日,恐怕这几天都见不到你,怕你太过想念,特意把自己送到你床榻上,让你好好看看。”

“那世子不妨说说,你穿戴得如此整洁上了本县主的床榻,是想让我看什么?”

赵珩本想说脸,可她这话分明心存挑衅,反正他都洗漱过了,换了干净的衣裳来的,干脆踢开皂靴盘腿坐上床榻,两手一伸:“娘子贵为县主,自然是想干什么便干什么。”

容枝意笑得那叫一个灿烂,装模作样解起他领扣:“本县主如狼似虎,世子现今这么说,一会儿可别后悔了,又跟上回那样临阵脱逃才好。”

“你解便是。”

容枝意知道他不敢闹,装模作样解了他宝蓝的外裳,想着也该差不多了,谁知就在这时,他忽然抱住自己,掀了衾被便往里头钻,留下轻飘飘一句:“既然县主要留我,那我便明日一早再走!”

容枝意被他双臂圈着,动弹不得,气得一拳打在他胸口:“你非要在这刀剑上舔血,若是被发现了,我便跟人说是你要欺负我,要对我霸王硬上弓,看你被不被王妃打死。”

赵珩已经安然闭上眼:“天不亮我就走,没人会发现的,累了一天了,快睡吧。”

容枝意轻叹了一声,这些日他们见面次数少之又少,自然格外珍惜在一起的时光。又念起今日他当着那么多人起誓,其实他大可不必说这些的,因为他一直是这样做的,言行一致,赵珩从未违背过誓言。可为了能让外祖父母安心,他还是说了。

她不由往他颈窝处靠了靠,还觉不够亲密,几番调整,最终还是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

赵珩得逞一笑,忙乘胜追击。

屋外雪花纷扬,屋内爱人在侧,相拥而眠,浓情蜜意,怎么不是她希望的,最好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