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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期末考试来临。考试的前一天,我们把自己的座位清理得干干净净,放学后我背起书包飞奔出教室,心想过了明天,就开始放寒假,我又能回城里见爸爸姐姐,心情异常激动。

风无意今日的日志写着:

放学后,我原本想上去对她说声加油,奈何她却像只脱缰的野马,出了教室便不见了踪影,有些遗憾。

考试那日,考生的位置还是打乱的,一半同学被调到别的班,一半留在自己教室,我被调到别班教室,风无意留在我们班。

上午语文下午数学考得很顺利,铃响后交了卷,我慢悠悠回我们教室,远远看到班主任站在讲台上,我匆忙走进去,却瞥到风无意饶有兴趣在看我,我避开他的眼光,安分坐好。

班主任说:“同学们,试已经考完,从明天起就不用回校,记得下个星期一早上回来拿学生手册和寒假作业。”

同学们齐齐说好,班主任一走,大家哇啦大叫,此时的心情万分激动,不管考得怎么样,考完就万岁。

五年级就这样结束,只差寒假的来临。

我站起身,背好书包,又瞥到风无意在看我,似乎有话说,最终却还是保持沉默。

风洛婷已在我们教室门口候着我,一副大大咧咧的男孩子样,我上去搭她的肩,说:“走,回家。”

她挽着我的手,我们肩并肩走出校门。

“考完试,整个身体都轻松下来。”风洛婷伸伸懒腰,打个哈欠,摊开两臂,闭上眼闻着新鲜的空气,好像一只被束缚已久的兔子,这一刻终于迎来自由,十岁的孩子说起话来像大人那般老练。

“你考得怎么样?”我问。

与她交朋友这么久,我都没了解过她的成绩,此时才想起要关心起她的成绩来,有些惭愧。

她一挥手说嗨,别提这个,成绩出来又少不了挨老爹批评一顿。

“那说明你爹对你的期望很高。”我哈哈笑。

”呵呵,我也想变得像你一样优秀,可我就不是那块料,怎么学都不学不来,习惯就好,骂一顿就过了,没什么。”她说的很轻松,似乎这种事稀松平常。

“可怜我娘天天念叨让我努力,‘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是她对我说得最多的一句话,这辈子我是实现不了她的心愿咯。”提到她娘,她有些沮丧。我明白那是她的痛处,一般人提到某个人心怀内疚的时候,就是想达到她的要求又无能为力的时候。

我上去拉住她的手说“放假我帮你补习怎么样?”

她不说话,低着头看着脚尖下的碎石子,偶尔会把某个踢得很远。

“长思,你不明白的。我的家庭与其他人的不一样。”她抬头看我,眼眶红红的,我的心一下子被揪住,这与她平日嘻嘻哈哈的情绪完全相反。

“怎么不一样?”我也沉静下来。

“没什么。”她揉了揉眼,又笑起来,说走吧,天要黑了。

风无意今日的日志写着:

本来想问问她考得怎么样,见她眉飞色舞,又觉得没必要,最后还是没问出口,眼看着她翩翩出了教室。

星期一早上,天蒙蒙亮,我早早到学校,进了教室,发现有几个人比我还早,风无意泽川已经在聊着,梅芸还没到,班主任在门口叫振泰泽川去帮忙搬寒假作业。

剩下我和风无意两人,教室出奇安静,我把那本小人书快速放在他书桌上,昨晚收拾桌子的时候发现这书还没还他,今早顺便带过来,不然放假后很久都不能见面。

怕别人看见,我没和他说话,放好书又重新坐好。

天大亮,同学都到齐。

振泰泽川和班主任一起走进教室,班主任手里拿着四十本学生手册,振泰泽川每人捧着一摞寒假作业。

每念到一位同学的学生手册,就顺便让他们领一本语文一本数学作业。

每人拿到学生手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先看第几名,我看了看我的,是第二,心想第一应该是风无意,我侧耳倾听,却没听到他们后面有话说,估计都在看老师的评价。

泽川用脚踢踢我的凳子,我回头,他低声问:“你第几?”

我举起两个手指,一个v字型,他哦了一声,又补说一句:“第一肯定是振泰。”

“你的呢?”我也很想知道他们的名次,就像开奖一样,比比才有刺激。

“我第四,无意第三。”他毫无顾忌说出他们的名次。

很意外,风无意不是第一,但也很正常,毕竟相差一两分,排名就有先后,这是很正常的,只是对于那个年龄来说,名次对个人的影响很大,有正面影响也有负面影响,优秀的更会增加他们的信心,差的便会大受打击。

班主任走后,班里马上沸腾起来,你看看我的手册,我看看你的手册,在嚷嚷着我考了第几你考了第几,那些考得不好的,心情很差,便早早回了家。

我考得不错,便得意忘形起来,却没考虑到那些不如意的同学。

梅芸手里死死捏住那本手册,快捏出水来,听到我们有说有笑,冷不丁站起来离开座位,叫素景回家,素景起身踹了一脚书桌才和她一起走出教室。

被踹的书桌发出砰的一声,深深震在我的心坎上,我想如果我没转来古凤小学,素景的排名会更靠前一些,也不至于这么难过。

我很内疚,不再和泽川他们聊天,默默离开。

放假前还来这单事,实在是让人烦心。往日风洛婷早早在校门口等我,今日也不见她的身影。周围都是其他班的同学三五成群的离去,只有我是一人走在田间交织的路上,眼前是一片片干枯的只剩半截的稻杆。

我捡起地上的石子,走到旁边的池塘用力的掷,水里发出咚咚的声音,冬天的荷花就剩下一节干瘪的藕茎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如同我此刻的心,无着落。

掷着掷着我的眼泪不争气的流出来,也许是内疚也许是孤独,我擦了擦眼,生怕被别人看到。

不知是谁在后面掷出一块瓦片,在水面上溅起几个浪花,第一次见别人打水漂,很惊讶很好奇。

“女孩子也玩这个?”风无意泽川振泰走过来,我知道他们误会了。

我不吭声,又掷了一块石子。他们也在旁边打起水漂,打得很漂亮,我干脆蹲下来看他们的表演,让自己舒服些。

风无意手里拿着他们的作业,无法玩耍,泽川振泰两人玩得很起劲。

地上很湿,风无意看了看没一处干的地面,只得把作业继续拿在手里,我主动过去接过他手里的作业,说:“你玩吧。”

他把作业还有手册递给我,回头加入他们,一起打起水漂,看着水面上溅出的水花,我的心情莫名好起来。

他们边玩边聊,聊家里的琐事,男女学生的事,老师的事,学习上的事,什么都聊,有些我理解有些不理解,但我喜欢做个聆听者,我很羡慕他们,学习上齐头并进,生活里互相依靠。

太阳渐渐升高,晒得有些热,他们掷完瓦片,拍了拍手,我把作业还给他们,大家分头回了家,回到家就才记起忘记向风无意问风洛婷的事。

寒假开始,很快就迎来除夕。

在除夕前,爸爸和姐姐都回到爷爷家一起过年。在除夕前,我每天早早起来写寒假作业,就为了大年初二能回城里玩几天,家里的风俗是在外面落户,大年初二要回去拜神。

除夕那天,爸爸去找木薯粉,家里的对联多,都是用木薯粉活成糊贴上去,木薯粉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方便又廉价。

爷爷让爸爸去叔伯那里问问,爸爸空手而归,说叔伯的还不够自家用,他想了想,好像想起什么,匆忙从客厅的神台上用袋子装上几个果子,骑上摩托车带上我一起出去,兜了两个弯很快就在一座泥砖砌的房子前停下。

那泥房的庭院周围是竹篱笆,篱笆上挂满枯萎的瓜藤,外门是用竹片编成,用根铁线扣着。爸爸叫了两声:“老三老三。”

一会,有个走路一瘸一拐的男人伸出头来,脸上有些黑,还带有几道皱纹,看见我们很诧异,最后憋出一丝笑容说:“楚博,你怎么来了?”

他边说边开门。

爸爸问他:“我过来问问你家有没有多余的木薯粉?”

“有的有的,你进来拿。”走进庭院,我一眼看到三个孩子在大厅的泥地板上玩,一个在爬,一个大概两岁,满屋子跑,一个六岁左右,在看顾爬着那个。

爸爸把果子拿进去递给六岁那个姐姐说:“姐姐好乖,在看弟弟呢。”

那个姐姐有些害羞,怯怯的接过果子,两岁那个弟弟见到姐姐手里拿有吃的,跑过去抢过姐姐手里的袋子,姐姐不给,两人抢起来,弟弟抢不到哇哇大哭。

厨房里的人听到哭声跑出来,四目相对,我们都愣住,这里居然是风洛婷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