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声音清冷：“看着我，裴寻。”
裴寻抬眸。
她轻轻靠近，呼吸纠缠，可是话音是偏冷的：“心魔劫不能压的，你知道吗？”
苏汐的眼眸很深，像是夜幕之下，最深不可测的神秘旋涡，引人探索沦陷。
裴寻顿了顿，仰头吻她。
拿仙脉封心魔，本就是下下策。
没有哪个剑修在灵力达到一定地步后，不历劫，心魔劫只是进阶的小劫，情劫是大劫，成仙劫。
而他拿得是沉烨，沉烨是情剑，他的情路注定坎坷。
他的心魔因情而生。
心魔劫对于他来说，和情劫一样艰难。
其实这很常见，很多剑修都有心魔劫。修士修炼慢，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劫数难熬。
他这三年，灵力突飞猛进，实力飞速增长，想来他的心魔劫更是难熬。
他没有去历心魔劫，他选择了把心魔封入仙脉。
没有人阻止他。
因为所有人都清楚，这三年，他不可能历过去。
她不在。
压住心魔，这使他进步的更快，但也象征着，他身体里埋着个定时炸弹。
早晚有一天，仙脉压不住心魔，这些年他压住的劫数会全部反噬回来。
一次尚且难熬，何况压了三年，这么多次。
如果他能历过去，他可能要好好感谢苏汐。
历一次劫，进步的就会更快一些。
可惜了，他历不过去。
裴寻是强行用灵力压住药效的，虽然作用不大，仍然很敏感，但是好歹能……能抓住她了。
裴寻好歹也是青梧山新一任殿主了，他有压药效的本事，苏汐并不意外。
不过碰她，对裴寻来说应该挺煎熬的。
等到把她压在床上的时候，裴寻的声音都因为过分的动情和敏感而轻颤了。
苏汐甚至能感受到他轻触她的时候，指尖的颤栗和呼吸的错乱。
这么难受，还想要碰她？
苏汐由着他为所欲为。
明明她是那个被扣住手腕的人，可是她眉目懒散，整个人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似乎裴寻对她造不成半分威胁。
反而是裴寻，在她慵懒又随意的眼神打量下，显得有些不够稳重。
他小心翼翼地吻她，像是找到了丢失多年的宝藏。
唇齿间是花酿馥郁的酒香，他的发丝落在她身上。
苏汐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不安。
大抵是也微微动了情，她此刻勾唇，本就天生媚骨，此刻更是风情不掩，像是妖精转世似的，又带着高高在上的冷艳高贵。
她问：“怕什么？”
裴寻眼睫微颤。
他怕梦碎了。
他怕自己抓不住她。
他怕又是一个三年，又是三年见不到面。
他怕的东西太多，说不完。
苏汐倒是少见裴寻喝醉，这个人一般都是少碰酒的，怕误事。
他喝醉的时候，眉眼会更好看一点，清冷褪去，有种水墨画的淡漠感。
十指相扣，墨发纠缠，呼吸错乱。
情意压了三年，终于在巫山之中化雨而落。
他眼角泛红，不肯松手。
苏汐也就由他去了，懒洋洋地被他扣着睡。
第二日，东曦既驾。
裴寻醒来的时候，头是有些偏痛的，迷药的药效没尽，指尖有些无力。
身旁还懒散地躺着个人，长发洒满被褥，身上都是痕迹。
裴寻一下子就顿住了。
光落在她身上，这个人在身边，就像梦实现了一样。
他昨晚……
“醒了？”苏汐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懒懒地垂下睫羽。
“嗯……”喉结微滚，裴寻轻声道：“我昨晚……”
“喝醉了。”苏汐确实有些乏，好歹三年没这么折腾过了，她倦了似的，声音低下去：“然后来清纵殿了。”
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他抿起唇角：“抱歉。”
“嗯。”
裴寻顿了顿：“难受吗？”
“有点。”
更不知道说什么了，裴寻安静下来，却不想走。
舍不得。
门外传来敲门声，是凌千陕。
“您醒了吗？我在后山等你。”
说完，凌千陕犹豫片刻，离开了。
苏汐昨日答应过指导他，约他在后山见。虽然知道这屋里还有个裴……
但是，请原谅一个剑修的求学之心吧，清纵殿殿主亲自指导，确实机会难得。
裴寻垂眸，遮住眸子里涌起的暗红，指尖蜷起：“要我替你去吗？”
他甚至都不问她去后山做什么。
苏汐打量了他一下：“不了。”
“没事就走吧。”
倒有些吃抹干净不认账的感觉。
裴寻僵在那儿。
他刚刚继任，有那么多事情要做，踏出这个门，可能就再也没有理由进来了。
“我……”
“记得把江轻飏叫过来。”苏汐打断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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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轻飏知道苏汐会找他，但是他没想到的是，通知这件事情的是裴寻。
“心魔劫他已经压了三年了。”江轻飏扯扯嘴角：“让他继续压，等到三重心魔劫一起降下，怕是能送他上黄泉。”
“没凭他那患得患失的样子，压根历不过劫。”说到这儿，江轻飏顿住：“你最好，别太刺激他。”
苏汐只是翻开桌面上的古籍，没有说话。
灼玉一大清早煮了茶，现在端过来，趁机翻了个白眼：“连心魔劫都过不去，白瞎人家叫他一声尊上。”
江轻飏冷冷地瞥了灼玉一眼：“他这三年给青梧山劳心尽力，也没少为修仙界操心。”
“他就算欠了苏汐的，三年这样还，也该还完了。”
江轻飏看着苏汐，嗤笑道：“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他有多爱你。”
“我师父说过，他把遗落在凡界的万生镜碎片交给你了。”
“你应该也能看得到，他在背后做的一切吧。”
江轻飏没碰茶，临走的时候，他低声开口，整个人站在阴影里，看不清神情。
他低声道：“三年了，你该渡渡他了。”
再不渡，这个人就要溺水身亡了。
苏汐掀开茶盏的盖子，看着里面浮沉的茶叶，整个人懒洋洋的，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听说你带了个人回来。”江轻飏垂眸：“稍微激一下，把他心魔激出来吧。”
“我怕他控制不住出事。”
“还有，有时间，去主峰山洞看看。”
江轻飏离开。
苏汐抿了口茶。
两世情缘，爱恨纠葛 。她算遍千山，谋逆天道，事无巨细，却漏了这么一个人。
以爱为锁，固步自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