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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汐知道他有心魔劫。

心魔劫其实对于一般修士来说,是很好的锻炼,历劫完,道心更稳,突破更快。

她不要他,料到了他会因为心魔劫而突飞猛进,却又没料到,这个人居然一劫不历,全部压下。

历不过……

苏汐放下茶盏,看向窗外。

苍茫而随意的人间,有这么一个人坠着,好像都不再轻飘飘了。

————

一连几日,裴寻都没有见过苏汐。

他能听到的,关于她的消息,都是一些弟子的闲言碎语。

很多很多,他一直忍着,忍着不去找她。

心魔每一天都在叫嚣,眸子里的血色越来越暗。

那个人给她端吃的。

那个人给她理东西。

裴寻觉得他不会在意的。

他明明已经得到了那三年来他心心念念来最渴望的状况。

她还在。

在他看得见的地方。

她不想要他,不喜他,都可以。

他可以远离。

只要她在,就可以了。

可是人的欲望好像总是愈演愈烈。

她收了凌千陕,他开始嫉妒。

作为新任的殿主,他居然想对一个不知名的同辈出手。

她把那人带回清纵殿,他一杯一杯的酒,麻痹自己,不在乎不在乎。

自欺欺人。

他在乎的要死。

忍着,压着,任由心魔叫嚣蛊惑。

终于。

“哎,听说了吗?凌家那小子,天天清晨在清纵殿后山练剑呢?”

“那肯定能蹭一波指导吧?”

“那可不,人家大小姐亲自收入殿内的,指不定哪一天爬床成功,飞黄腾达了呢。”

沉烨嗡动。

裴寻用尽所有理智,才克制住自己想要动手的疯狂想法。

不可以。

他不能动手。

他没有资格。

心魔在耳边低语呢喃:“看啊,她以前只指导你练剑的。”

“有人代替你在她身边了……”

“你又被抛弃了……”

裴寻紧紧地拿着剑,感受着心魔的躁动。

他来到主峰的山洞,把玄铁锁链套在手腕上,把自己锁住。

沉烨被放在一边,阵法启动,莹蓝色的光缓缓笼罩因为疼痛而绷紧的身体。

墨发散了,遮住那张俊美又清冷的脸。

这一次,比往常都要疼……

有人捂住了他不断颤动睫羽下的眸子,冷香味萦绕。

你看,她总是能撞破他最狼狈的样子。

这里阴寒湿冷,她不该来这的。

可是,裴寻觉得,他真的要疯了。

这种时候,他居然想要拉住她的手腕,把她给锁在这里。

谁都看不见。

她只是他一个人的。

玄铁太冷了,他太贪恋她身上的温度了。

不想和别人分享。

谁都不行。

卑劣又自私,掺杂着无法忽视的嫉妒和不甘。

他略微有些自嘲地勾唇。

她说过不要他了。

她说的是对的。

像他这种人,配不上她。

再靠近,他就真的要疯了。

他会控制不住自己的。

他应该远离她的。

也只有喝醉了,才会控制不住,凭借本能去找她吧……

“裴寻。”苏汐轻声道:“你得历心魔劫。”

没有商量,是通知。

被她捂着眼,裴寻看不见她,只能感受到她手指的温度。

他历不过去,三年前就过不去,现在更过不去。

他历不过去,会死。

然而,他勾唇,带着破碎的潋滟美,轻声道:“好。”

苏汐静了片刻,淡声道:“明天我会来找你。”

裴寻顿住了。

心魔之气被阵法一点点抽引,虽然治标不治本,但是勉强能延缓恶化。

剥皮碎骨之疼施加在身上,他却一片茫然,想着她的话。

她的意思……

他有些自嘲地想,他怕是疼极了,出现幻觉了吧。

她明明一开始都不愿意见他的,要不是他喝醉了,可能……

看他不回答,苏汐道:“听不懂?”

裴寻这才哑声开口:“好。”

光晕暗下去。

锁链落地,发出沉重的响声。

三年枕戈待旦。

这是三年来,他第一次清醒着和她独处。

明明江轻飏在的时候,他还能忍着疼,理好衣服,还能动灵力威胁。

可是见到这个人,就跟刺猬被拔掉了所有的刺,就剩下柔软而无害的一面,所有坚强的壁垒都被打破,碎了一地。

好疼啊……

他伸手想要拉她,犹豫了片刻,却只扯住了她的衣角,低声道:“疼。”

放下所有的身段,来求她的怜惜。

苏汐看着他,最后没拍开他的手,缓声开口:“记得等我。”

“嗯。”

苏汐垂眸:“明天我会送凌千陕下山历练。”

她的指尖轻触他的眉眼,漫不经心之中带着他看不懂的情绪:“我帮你,嗯?”

“好。”裴寻轻应。

—————

凌千陕在苏汐这里学到了不少东西,下山历练是他提出来的。

原因无他,闲言碎语太多了。

他不是怕闲言碎语,但是他撞到过苏汐和裴寻的事情,有点眼色都能看出来两个人关系的暧昧,他怕被裴寻搞死。

男人总是更懂男人些的。

喜欢上这么一个美而冷的高贵之人,总是要不安小心一些的。

怕她被抢走,怕她看上别人。

娇花要捧在手心里,生怕被人摘走。

小心翼翼,心心念念。

爱能让人变得无私伟大,也能让人变得自私卑劣。

而凭借裴寻的能力,想要碾压凌千陕,实在太轻松了。

以至于自从凌千陕那日见了裴寻,他就有些提心吊胆,怕被悄无声息地干掉。

可是没有。

这么多风言风语,他却没有动手。

这反而让凌千陕更慌了。

他每日在清纵殿被灼玉指挥着打杂,灼玉和苏汐闲来都会指导一二,他勤加修炼,剑术也提高不少,他觉得自己是时候出去历练了。

要不然,他可能真的要消失在某个月黑风高的晚上。

那一天他纠结了好久,推开了清纵殿主殿的门。

苏汐正在榻子上慵懒地侧卧着翻书,她似乎翻的是一本古籍,陈旧的书页从美人白皙的指尖滑过。

凌千陕是感激苏汐的,她看出来他被父亲虐待,略伸援手。

虽说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可能是她缺个打杂的,但是确实帮了凌千陕很多。

对她来说是举手之劳,对凌千陕来说,可能是他改变命运的关键时刻。

于是他走之前,想了想,给苏汐送了个礼物。

“这个,我父亲给我的,情蛊。”凌千陕把一个小盒子放在桌上:“我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