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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周许达×闻子珊:离别的第三年

离别的第二年,周许达从闻家老宅搬了出去。

他已经成年,自然不愿意再心安理得地接受闻家和江叔的照拂,依旧把他当做小孩看待。

除了专注学业,励志在最短的时间内修完所有学分提前毕业外,周许达其他的时间都在努力赚钱打工。

他必须要赚到足够的路费,才能去瑞士拿出周父的遗产。

当然也就没法像之前一样,兼顾到闻子珊的信息或是语音视频。

通常都是忙完一阵,拿出手机简短的回几句。等晚上回到家,终于有时间聊一会时,又会因为太过疲惫攥着手机就睡着了。

周许达觉得和闻子珊逐渐冷淡疏离也并没什么不好的,和她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光已经足够了。

他应该慢慢适应,适应回到没有她的生活。

毕竟他如今身上的负担太重,没有时间也没有资格去想报仇以外的事。

虽然理智是这么告诫自己的,但还是在买下去瑞士的机票后,情不自禁地点开瑞士飞往美国的机票,仔细查看起来。

然后又接着自我洗脑,就这一次,去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

初秋的纽约总是阴雨连绵,闻子珊接到电话后急忙打着伞跑到院门外,送货车早已扬长而去。

她气愤地跺了跺脚,无奈地盯着面前一堆被大雨淋湿的纸箱。

怪就怪她下单购买生活用品时没有标注清楚,这里的配送员远不如国内贴心,甚至不愿意多走几步帮她送到屋檐下。

不巧的是她买了好几箱水,凭借一个女孩子的力量是很难搬动的。

眼见雨势愈来愈大,闻子珊不再多做纠结,重新往家里跑,准备去找件雨衣来披上,把箱子搬进屋。

待她去而复返,武装完毕走出家门时,发现院门外的箱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人搬到了屋门口。

来不及查看,闻子珊快步跑到院外,四处张望,想当面感谢一下这个好心人——

周围却看不到一个身影。

没办法,她只好回到屋檐下,拎起东西一样样往屋里搬。

透过雨幕看到少女把最后一箱水挪进屋,房门重新阖上后,周许达终于从对面的小巷中走出,匆匆消失在细雨中……

除了遇上不留名的好心人替自己搬东西外,闻子珊觉得自己的桃花运也好得爆棚。

以往留在学校工作室画画的晚上,她也偶尔会遇到来搭讪的人。

有些男孩大胆直接,径直走到她身边提出约会申请;有些男孩内敛,会送点心咖啡,当中附上有自己联系方式的纸张,算是委婉的示好。

最近这段时间不知怎么了,几乎每天都会遇到送吃的男孩。

不但每天都有男孩来送餐食,送的东西也从常见的三明治和咖啡,变成了各式各样不同的餐点。

甚至有几天送了她最想吃的中餐店里的菜,揭开食品盖时,里面的食物还幽幽冒着热气。

她明明记得这个店离学校很远。

不止如此,这段时间来送吃的男孩们居然都不贴自己的联系方式在一旁。

让闻子珊越发摸不着头脑。

这天傍晚,又一个金发碧眼的男孩敲开了画室的门,酷酷地递上一盒沙拉送给她。

“牛肉沙拉,希望你喜欢,美丽的中国女孩。”男孩递过袋子,朝闻子珊扬了扬眉。

女孩没接,把沾满颜料的笔搁在膝头,偏过头问,“是谁请你帮忙给我送吃的?”

除了这个可能,她想不出其他。

男孩谨记对方的交代,无辜地摊手,摇了摇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她已经受够了这几天以来的各种奇奇怪怪,此时霍然起身,把笔扔进笔筒里,“我不需要,请交还给那个人,告诉他以后都不要再送了!”

如果是要追女孩子,为什么不自己来?

她不懂对方的意图是什么。

对方无奈耸肩,“好吧,那——”

话未说完,只见女孩视线在袋子上停留了一会,还是开口,“给我吧。”

“谢谢你,”闻子珊垂着头慢吞吞解开袋子,重新坐回椅子上,“也帮我……谢谢他。”

说完打开沙拉盖,把食物和袋子外贴的沙拉名称做了对比。

然后拿起叉子,一勺一勺吃了起来。

……

这一边,金发小哥跑下楼,走到枫树下和周许达说:“已经送给她了,我走的时候她正在吃。”

周许达边点头边递钱给他,问了句:“她没有怀疑吧?”

怕好不容易到手的钱飞走,男孩并没有如实告知他和闻子珊的对话,也没有转达那句谢谢。

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般,指间夹着美金扬了扬,“当然没有,放心!”

然后草草和周许达告别,径自离开……

强劲的秋风吹得窗户沙沙作响,端坐在窗边的闻子珊终于停笔,抬手在颈后捏了捏。

窗外寂静的校园已经宣告了夜已深沉,搁在一旁的手机这期间也没收到一条信息提示,她叹了口气,起身把没吃完的半碗沙拉收进袋子里。

然后背起包,关闭画室里的灯,锁上房门下楼开车。

车灯亮起时,倚靠在画室后门角落里的少年终于直起身,几步走到走廊窗边,看着那辆熟悉的车灯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视线中。

“还是同样的时间,同样的人。”拐角楼梯出现一道手电筒的亮光,保卫刚在楼上巡逻完,走到楼梯口又碰上了这个东方少年。

周许达转身,朝保卫点点头,“今天是最后一天,该走了。”

“将近一个月,只要她来画画你都会来陪她,为什么不告诉她?”保卫问,“你应该和她提出约会申请,让她知道你一直在她身边,女孩喜欢你这样的绅士。”

周许达勾了勾唇,手中摆弄着空了的咖啡杯,“我不能这么做,我们不该在一起。”

“为什么?”保卫熄灭电筒灯,走到周许达身边,“你怕她不喜欢你?你该大胆些,年轻人。”

少年垂着头,半敛着眸,背影是说不出的落寞,“她值得更好的人,我……配不上她。”

她是耀眼的明珠,是闻家最宠爱的女儿,应该找一个和她一样自信明朗的人。

而他注定不能无忧无虑,父亲突然离世的真相,母亲锒铛入狱背后的阴谋,父母为之奋斗了大半生的事业,都需要周许达去面对解决。

爱情是太奢侈的东西。

“已经足够了。”他望着那辆车离去的方向,喃喃道。

“什么?”保卫皱了皱眉,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你不该这么悲观,一切都会变好。”

少年收回视线,把手中的空杯倒扣在窗沿上,久违的笑容里都是苦涩:

“梦该醒,风筝线也该断了。”

是时候该往前走了。

和保卫并肩走到楼下,两人相互拥抱做了告别,然后各自朝着自己的方向离开。

谁都没有察觉到,原本早已消失在校园里的车,去而复返……

——

离别的第三年,闻子珊依旧没有回国,闻彻和庄女士几次让她回家, 她都推脱学业太忙,让家人想她就去美国看她。

他和她除了年节的寒暄外,不再聊天。

这一年,周许达大学的学分已经修得差不多,他保管着父亲的巨额遗产,以司机身份进入震寰集团学习工作。

这个身份是他向闻彻提出的,为了撇清他和闻家的关系,以防日后招来周建等人的报复。

进入集团后,周许达就被派到归国不久的闻怀予身边,和他一起去震寰集团下属的分公司轮岗历练。

也是因为闻怀予司机这个身份,他能偶尔从对方的通话和闲聊里,得知一些和闻子珊有关的消息。

听小闻先生说,她交了一个玩乐队的男朋友,那人会在院子里边弹吉他边为她唱很多很多首情歌。

又听小闻先生说,她后来和那个乐队男分手了,因为对方脚踏几条船被她发现。

某个加班的深夜,听到她打电话来,和闻怀予分享在画展上遇到了真命天子,对方能把她展出作品里想表达的意思揣摩得分毫不差。

再后来他故意避开不愿意再听她的消息,也会在闻怀予接电话时升上车子挡板。

校园外的社会需要学习的东西更多,周许达一面工作积累经验,一面计划该如何善用遗产创立公司。

能收购企业的,只有企业,不是个人。

所以他不单要学习创立公司,还要学会如何经营扩大公司规模。

偶尔有空闲,他会和闻怀予一起回闻家老宅,和江叔说说最近的工作生活,吃庄女士亲手做的各种蛋糕。

又突然听到了关于闻子珊的消息。

她打电话回家, 请父母帮她介绍相亲对象,说自己找的不靠谱。

她说在外面漂泊累了,想回家结婚安定下来。

这个年末的某个夜晚,闻子珊结束一场约会,被相亲对象送回了家。

车子停在闻家大院门外,初冬的夜晚寒意已经很足,她把身上的毛呢外套裹得很紧,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往大宅冲。

却在走过早已枯败的葡萄藤下时,蓦地止住了脚步。

藤下廊边坐着一个人,昏暗的灯光配合着此时的场景,为他高大的身影平添几分落寞寂寥。

闻子珊只是顿了一瞬,随后抬起脚,继续往主宅方向去时,突然被身后人叫住。

“你……”他的嗓音嘶哑的厉害,轻轻咳了咳,才又接着问,“已经确定好人选了吗?”

她并没有回过身,只是止住了脚步,声音里带着不知真假的愉悦,“还不错,先处着看看,不行再离呗。”

明明是没头没尾的问题,她却懂了。

“婚姻大事,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还是该慎重思考。”在初冬的夜晚坐了多时,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吹多了冷风,只觉得浑身上下五脏六腑都疼得厉害。”

闻子珊不答,高跟鞋又一下没一下踢着周围的石子,还是不愿意转过身来看她。

知道她今天有约会,周许达特意挑了她不在时间回来看看江叔和闻家父母,却在饭桌上听到了许多她的相亲进展。

听说对方是个医生,和她家世相当,为人正直友善,是很值得托付终身的对象。

似乎心里已经对这样的场景有过想象,周许达在听到这些消息时并没有太大触动,安静地低着头吃完了一碗饭。

只是不知道怎么了,离开老宅时腿上突然没了力气,拖着步子走到葡萄藤下,一坐就坐到了现在。

是偶然地遇到了她,他如是想。

闻子珊的背影好像已经表明了她不愿多聊的态度,只有在背对着他的时候,周许达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地将目光锁定在她的身上。

半晌,他起身,摩挲了几下膝盖,声音有气无力:“你是个有主见的人,是我多管闲事了。”

说完迈步往大门走。

“周许达,你真没种!”她恨恨地说,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早已通红,泪水顺着脸颊不停滚落。

闻子珊转身,一步步向他靠近,“喜欢我是件很丢脸的事,所以你才不敢承认对吗?”

“我年纪比你大,比你老,确实是配不上你的。”她明明在笑,却看得他心头一痛。

“不是!不是这样的!”这是周许达时隔三年再次看见她哭,他慌忙解释,用指腹笨拙地替她擦去眼泪。

闻子珊一把挥开他的手,越哭越凶,“什么不是这样的,就是这样。”

“我配不上你,所以你到美国给我搬箱子做好事不留名!我配不上你,所以你在学校陪我一个月也不让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所以你让别人给我送饭,你听到我回来相亲还会为我操心人选。”

闻子珊越说越伤心,径直蹲下身,把头埋在膝盖上,呜呜呜哭个不停。

“周许达,你真没种,你是个懦夫,你是狗……”少女瘦小的身子蜷缩着,肩膀不停抖动。

周许达心痛得几近窒息,他蹲下身,一下又一下抚摸着她的后背,沉静幽深的眸子早已变得通红。

三年分别,他想说的实在太多,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唇瓣张张合合,最后只是艰难地挤出一句: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