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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斫旧月:我劝神仙重抖擞 > 第二十八章 军师破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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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蚩血盟又修书一封,道歉之语竟含致谢之意。”

手掌心出现一封信函,递给了宗主隋知寒先行过目。

“不止湫言宗。”

听心长老轻敛眉头,神色依旧平静,辨不出任何多余情绪,“去尤台接连收获密报,几日前,潮音阁晓乐长老之琴穗,空桑庐风吾宛长老之珠钗……皆已失而复得。”

话外之音不言而喻,显然两派都遭受了精神上的打击。

话外之音不言而喻,显然两派都遭受了精神上的打击。

有些东西,丢了就丢了。但因是被死敌蚩血盟偷取的,总归面子上挂不住,提都不愿提及。

“挑衅啊,根本没将仙宗放在眼里。”

千焦峰峰主抱臂而怒,“匪盗行径,无耻,实在无耻。”

尔玉与希逸对视一眼,转向隋知寒问道:“宗主是否早已知晓此事?”

帷幕后,那道筠雾色身影微微后倾,似在扶额,语气悠悠然,“未免人心惶惶,不宜声张。”

所以等调查清楚了,才召集大家通报有无,商讨一二。

其实早些时候,少数几人也隐隐察觉到了些古怪,但既然没有实质性根据,也不好随意乱下判断。

他们心照不宣,并未将此事宣扬出去,只是静待听心长老所统领的去尤台,可以调查出个结果。

典职机密非同儿戏,去尤台上下确实嘴严,直至今日,他们才知晓事情真相。

却更加困惑。

希逸长老问:“傩面放于棺中,谁能发现此物遗失?”

这问题有趣。

太璞留意到菅暧长老虎躯一震,只见他神情无可奈何,又突然装起柔弱,打哈哈,含糊道:“老夫算的~”

声音里透着淡淡惆怅,全没有以往算中时的得意姿态。承担起责任不含糊,但心底多少有点虚。

“哦~”

尔玉长老语调拉长。

殿内陷入沉静,众人被这实诚的自我招认精神感动到了。

净督峰峰主认真转移问题,“紫渊阙和藏岚山呢?”

听心长老眉宇淡淡,解释,“不曾。除此以外,仅是些小门小派受到攻击……”

她手一挥,一枚紫金简牍泛出微光,众多字迹依次显影。

各派原委情势,一一呈现于众人面前。

不久前,蚩血盟废黜两名护法。

空缺一处,邪心思动。

而选拔方式独特,竟敢拿仙宗正派的刀,来磋磨与淘汰众多候选者。

精打细算地找人把关,找的还是宗师级别的大人物,蚩血盟也没解释一句,就无礼地要求对方帮忙看看,来的这些后生当中,是否有资格担当大任的。至于堂主以下的评选,拿小门小户开刀就够了。

总体而言,安排得甚为妥当。

甚为疯狂。

天下修仙门派以紫、音、岚、湫、桑为首,实力强大。潮音阁与空桑庐两位长老,都是元婴中期修为。可蚩血盟说得罪便得罪,拿大宗师当彩头,犹如养蛊一般留存出新任护法。

选拔者的压力,不小啊。

太璞沉思,暗忖道:山雨欲来风满楼,蚩血盟搞什么名堂,准备要对谁下手了呢。

师獍,呵~不好对付啊。

原本以为,曷朱几人的行动仅仅个例。如今看来,整个蚩血盟曾短暂鼎沸过,好似军队开拔前的誓师大会,热闹、熙攘……鼓动所有力量,为了一个目标奋战到底。

曷朱,呵~嘴巴严实啊。

什么都不肯透露,她也什么都不清楚。

太璞狠狠地想,真应该直接打死,再将其魂魄收齐后重塑人形,总好过他继续犯蠢。

人都要死,师父死了,他曷朱凭什么不死。

心底浮起一声叹息,转瞬又强压下各种思绪。没精力、没能力普济苍生,太璞唯独在意宗门前途,开始思索应对之法。

宜未雨而绸缪,毋临渴而掘井。

这番道理,不止她懂。

事出有因,更不可只看表象。

他们要积极防备起来,绝不能再像之前那样,等对方势力集结完毕,都快打上门了,才懵懂得惊讶道:“蚩血盟怎么来了。”

“太璞子有何见教?”

太璞安安静静坐,神色不免流露出思考意味,理所当然地受到了希逸长老的关注。

他认真问道:“犹记当年,曾和蚩血盟数次交锋。按照常理推测,不妨猜猜他们究竟意欲何为?”

挑衅或者试探?

胆敢克伐天下修真人士。

蚩血盟所犯恶行,累累难书,盗窃之事,简直是小打小闹。但同时羞辱三大修仙门派之举,过于奇怪,令人觉得不安。多少会觉得,像在孕育什么较大的阴谋诡计,这次不过提前预习罢了。

如若不然,岂非无理取闹?

嫌自身招惹的是非不够多,还是嫌仇恨太少?

众人不敢轻视。

“近百年时光皆在闭关,一朝惊破浮生梦。这天地风云变幻之态,瞧着依旧陌生。”

太璞笑笑,表示不敢乱猜胡说。

但迎着众人目光,不得不正色道:“圣主‘不花颜’行事温和,如此冒险而又疯癫,想来多半是那位军师‘獍’的主意。”

她皱皱眉,“以我愚见,这种行为未免打草惊蛇。若各门各派不堪受辱,集体征伐下,蚩血盟恐怕会元气大伤……”

尔玉长老哼道:“失物最终完璧归还,还道了歉,再去计较就是我等玄门失了气度。且非所有门派都遭劫难,联盟讨伐谈何容易。心不齐,事不成,邪道不傻,狡猾着呢。”

所以五个挑三个来欺负。

希逸长老拂须,颔首,“吾观史册,略知些经典计谋。所谓‘攻心为上,兵战为下’,或许是为声东击西,以达到迷惑真正对手之目的。”

凝眉,又道:“亦或者战术抑扬,待吾等‘再而衰,三而竭’轻敌时,才大肆进犯。以极少代价,博取极高回报。奈何老道仅会泛泛空谈于纸上,实际怎样,不好说啊。反正来者不善,目的不纯。今后谨慎为妙,不宜妄动。”

“原来如此。”

希逸长老不愧学富五车啊。

千焦峰峰主心生敬佩,他是真的听不出别的意思。只会夸赞,“还是长老智慧。”

“军师‘獍’查无来历,也确实不简单。长久以来,从未显山露水。先前藏于靡玄身后,靡玄一死,又躲在不花颜羽翼之下。”

听心长老眸光清亮锋锐,望向太璞,“近些年才渐渐浮出水面。而当年若非太璞子提醒‘去尤台’多加注意,连我也险些低估那位新晋宠臣的能力。这样一个参掌机衡且颇有条理的人物,他的心思,可否猜中一二?”

“猜不透。”太璞无辜道。

当时运气好不好,碰上蚩血盟内讧。

偏偏她为了曷朱不得不深入敌后,获得某位现已遭受废黜的护法的几句“善意”暗示。

暗示此“獍”之声望如何浮夸,地位如何崇高,言及种种决策往往由其独断而下,玄门正派切莫被表象欺瞒。比起圣主,最应该将其斩首灭魂。

可她不傻,懒得替这位好心的护法出头。

太璞语气缓了缓,温和道:“不过,我认同希逸长老见解。攻心为上。无论哪种缘由,短时间内,蚩血盟应该会安分许多。”

小动作也许会有,但真实意图难猜。

听出了委婉反驳的意味,希逸长老心中了然,不由一笑,“让玄门惶然陷入猜疑,未尝不是一桩妙事,若束手束脚、龟缩自卫,反倒给予蚩血盟整合新旧两股势力之时机。”

内部变动多少源于自身问题。

一旦大为改善,新旧力量齐心,届时更加不容小觑。

尔玉长老叹道:“换血之后,恐有大动作。”

蚩血盟自称斥逐者,最爱争夺各处地盘资源,或者觊觎玄门法宝、仙宗灵器。例如上一代圣主靡玄,就发疯般地想要得到湫烟镜。

在外人眼中,他们行事偏激,做法狠毒,常常是不死不休,大不了图一个同归於尽。其实所求,不外乎是希望自己,希望族人有尊严地活着。

作为惨遭嫌弃的邪道血脉,“生存”二字对他们来讲,看似简单,却极不容易。

湫言宗已是少数较为公允的门派了。

不愿结仇,但身在局中又能避免些什么。

馆外松涛阵阵,竹叶簌簌,衬托得竹馆内仿佛愁云吹不散。

“以不变应万变吧。”扫煌峰峰主摇摇头。

“仙宗同气连枝,蚩血盟多少也该有所避忌。”

“平静了几年,好端端的,怎么又要兴师闹腾了?”

“不过,似乎也不太平静,听闻先前年,几大世家合力绞杀蚩血盟一方余孽。但最终也没讨到多大好处。”

“那些世家啊~”有人感慨。

“背后还不是……”

尔玉长老凝神敛眉,却道:“潮音、空桑两派之定见,大概与我湫言宗相近吧。”

听心长老答道:“相近。”

说罢又在宗主示意下,将另一卷轴施法摊开在众人面前。

辟寒栴檀轴,佩堇带霜牙签。

带、签微移,点明了卷中的几行名字。

希逸长老眉头一蹙,“竟然全部折损。”

去尤台谨慎,又大胆,暗地里曾派出几名机警弟子,潜入蚩血盟充当细作。

自以为深藏不露,谁知蚩血盟趁机整顿时,顺带把这些尖刺利钉一一拔除干净。

大约一开始,蚩血盟就已发现端倪,只是不动声色罢了。

“一未用刑、二未审问,三未下死手。”

帷幕之后,隋知寒身影漠然。

他食指轻轻一弹,指向前方。由辟寒栴檀之木制成的卷轴,倏忽绽放出银白色光辉。

卷上一个道号,代表一名弟子。而弟子伏身蚩血盟内,数年之所见所闻,无不从一片淡淡光辉中展映出来。

听心长老又道:“凡我湫言宗弟子,皆被轻易放过。”

故而没有人员伤亡。

但言外之意,其余门派可没那么幸运。

希逸长老听出来了,“欲使吾居炉火上耶?”

让湫言宗成为众矢之地?

安的是什么心。

太璞感慨道:“离间之计,百试不爽。”

物必先腐,而后虫生。人必先疑,而后谗入。

纵然各仙宗各长者明智,不会轻易上当,更坚信正道之间守望相助的誓约,但坚硬如顽石,也禁不起流水不断地滴落与腐蚀。

这事不着急,慢慢来,总能成功。

“你们瞧,蚩血盟拷问潮音阁弟子时,竟将我湫言宗弟子收音缄口,悄悄带至角落里观看,还好巧不巧被被发现了。”

淡淡光辉所凝成的画面,如实显现,且生动还原,令人仿佛身临其境。

扫煌峰峰主扶钗而笑,笑得极冷,“我猜啊,这名潮音阁弟子多半会顺利逃回宗门,然后向若干道友哭诉,再质问湫言宗弟子的诡谲行迹。”

菅暧长老一惊,大呼冤枉,“关我们什么事。”

尔玉长老瞥了他一眼,说道:“那你可否想出有理说辞,能向所有同道解释清楚。”

终究会有人不信。

他们会问;“为什么是你湫言宗呢?”

仙宗至宝不少,各有各的缘故,各有各的守护。

紫渊阙的刀圭悬圃,潮音阁的吾龠之珖,藏岚山的式皇幡,湫言宗的湫烟镜,空桑庐的肃秾吉斝,皆为镇派法宝,大有玄妙用处。

远在蚩血盟尚未成立之前,人鬼妖魔就常为夺取灵器,彼此不虞,互相攻伐,而在三界安定之后,围绕着利益,纷争依旧从未消失。

历代继承者,既喜且忧。

迫于压力,出于不愿“后发被人制”的自保,紫、音、岚、湫、桑五派,都尝试在蚩血盟安插眼线,试图及时掌握对方动向。

显然,很失败。

太璞沉默地想:“从她出关到现在,已有数月之久,才弄清楚事实真相。真够漫长的啊。该怪对手狡诈,调查艰难,还是该叹他们湫言宗无能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