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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斫旧月:我劝神仙重抖擞 > 第八十四章 雨井烟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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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传,丹朝末年,孽蛟盘踞于都广之野。

素日作祟作歹,荒淫无度无边,当地百姓苦不堪言,挣扎斗争均以失败告终。

年几何矣,忽有一道君云游至此,不知姓名,自称“痴君”,闻苦难而心怀慈悲,便仗义挺身,竟将孽蛟王九子斩杀八个。

纵然孽蛟王神通大,更自持法宝如意杵,却出乎意料地,只能勉强与之抗衡。

本来没什么。

奈何救子心切,乱了阵脚,一时恍惚险遭封印。孽蛟恐惧异常,急忙寻得天界真君相助,保证从此以后改过自新,恳请能替其说和一二。

痴道君抚篪一笑,言语道:饶命可以,须孽蛟一夜间开凿百条河道,若河水疏通,便也不再计较。

孽蛟倒是实诚,使尽浑身解数,满心期许能逃脱劫难。

谁知那痴道君无意宽恕罪恶,当其挖至九十九之际,变幻作启明鸡鸣叫几声,吓得孽蛟误以为时辰已过,连唯一血脉之生死都顾不得,只知赶紧遁走逃亡。

一晃数载,孽蛟在凡间倒活得自在,扮做儒士教授门生弟子,年年读史说经,日日辨疑解惑,因学问不错,颇受州郡族人爱戴与尊重。

俗语云:祸害遗千年,千年王八万年龟。

其实本可以多逍遥一阵,

偏偏,爱发牢骚。

念及亲子被困,孽蛟王挥墨写诗:「劫后余脉图复强,切齿不忘屠岸贾。烈心不亡谋霸业,鞭尸犹恨楚平王。」

又偏偏,被痴道君瞧见了。

痴道君嘿嘿一笑,仍不依不饶,开始连追带打,逼得孽蛟继续抱头逃窜,心中当真是无比恼火,寻思这苦难生涯何时才是头,恨不得直接自刎算了。

痴道君狡黠,竟祭出了一柄诛心之剑。

孽蛟正杀红了眼,猛地发现爱子出现面前,还来不及喜悦就被挨了几道罡风,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原来痴道君诲蛟不倦,趁着封印,教育了小蛟龙一些仁义大道、信念理想。

小蛟龙排行第八,和众多兄弟相比,性情腼腆,作恶较少,原本就抵触族中亲眷们的残暴行为,一朝被痴道君降服,不得不归顺,天天被传道念经唱诵,耳朵不聋,多少还是听进去了些,心里也慢慢地认可起来。

一旦接受,觉得有些道理,仇恨哀苦之心不免渐渐动摇,骄奢惰逸之意志不免悄悄瓦解。犹听仙乐耳暂明,紧接着是悔悟惭愧,小蛟龙开始勤勉学习,甚至成了一柄锋刃,指向邪恶。

论孝道伦常,子不该弑父。

论德与法,却该大义灭亲,还千千万万受迫害的无辜者一个公道。

蛟龙八世子选择了后者。

眼见这儿子如此孝顺,蛟龙王一口老血直往喉咙间涌。

痴道君本意是偷个懒,没真要他们父子相残,待孽龙再无反手之力时,便举起剑来……

果不其然,小八世子死死抱住恩师双腿,苦苦哀求愿替父赎罪,希望能给一个偿还罪孽的机会。痴道君见好就收,抚篪淡淡说道:既然有心,善莫大焉,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于是乎,立下誓约。

蛟龙父子被封印于都广之野,保佑四方百姓,积累功德。唯有八角井外的那棵铁树开花,才可以冲破束缚再临人间。

但这是他们应该做的,一切功劳辛苦都不过是恕罪而已,因此不得享受人间香火及供奉,也因此无人知晓那口井的来历。

井水是枯是满,谁都不在意。

六合八荒,知情者寥寥无几。若非独孤凡行方便,太璞也不容易进入藏岚山地界。

仔细忖度那个故事,布施符咒的痴道君,怕是有登临渡劫期的境界,才能困得老蛟龙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每日只能外出透气一个时辰,美名其曰做好事,若十二时辰内不回井里,还得如受刑一般痛苦非常,直至神魂覆灭。

当她持着信符说要去往藏岚山时,那条老蛟可是半点礼貌也无。

困龙井在都广之野,离藏岚山十分遥远,可曾想仅仅不到半个时辰,就走到了藏岚山麓下的某处隐蔽处。

太璞不敢惊动护山大阵,只能在抵达约定地点后,静静等待接引之人给她端一盏符酒金液。

秘制的,寡淡的,有价无市的,且加持常羲古卷心法咒术的,喝了这般的金贵符水才可以行动自在。

想想一路经历,有些好笑。

先摆迷魂阵,再找井跳井,难为她还记得“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两句诗。

当时口误,加记性不好,把暗号说成了“山花对水草,赤日对苍穹”,差点没被老蛟龙王掐断脖子。

允许通关后,紧接着便是“往左九九八十一步,前进七七四十九步,退半步,又往右走六六三十六步,才可往前五五二十五步”的来回折腾。

一个接引换另一个接引,每一步都走的极其谨慎。

太璞有耐心,也怀忐忑,等待的过程总觉得漫长,深怕自己走错了路,背错了约定。好在独孤凡似乎真能感应到她的到来,派了他的三徒弟湛非默“热情”招待。

从始至终,湛非黙都铁着脸。

先前还伪装得云淡风轻,等又欢这个外人明理识趣离开后,他的嘴角却抿得更紧了些,说话时像是在咬牙切齿,令腮帮子微微鼓起,而灰色的微卷长发又全编在脑后,更加暴露出了他那已经过于硬朗的五官神态是多么严峻。

隐岑峰峰主,藏岚山大长老——独孤凡,一生只收了两名弟子,性子都很沉稳。不过湛非黙到底是经历浅,他那点思绪起伏的小激动,太轻易被瞧出端倪。

“可算走出来了。”

太璞暗叹口气,隐岑峰弟子们的嘴是一贯的严实,请她来帮忙,话却不透露个明白。

一如当年。

十足的令人头大啊。

其实一路上,湛非黙说得不多也算正常,毕竟独孤凡选定的继承者另有其人,湛非黙了解的不多,自然也不能说出的所以然来。

云叆叇,日曈朦。

“师父在门后等长老,告辞。”

说罢恭敬行礼,湛非黙缓缓退后两步,再一转身,直奔外面而去。

“能去哪呢?”太璞轻笑,盯着那道青灰色身影消失不见,她才左右打量四周。

若说藏岚山四季分明,寒来暑往之际总显得春长冬短,那隐岑峰便是唯一的暮秋。秋意永恒不变,秋叶藏于晨雾,微凉微凉的,却不觉得冷到刺骨。

隐岑峰的衰颓,从随处可见的断壁残碑、雨井烟垣之中可见一斑。

纵然廊庑长桥恢弘堂皇,飞梁跨阁高树出云,一缕清幽何处不在,虽浅薄,却也萦绕难缠。这里肃穆有余,廖廓不足,真教毫无烟火气息。

荒芜的野草不会在这里生长,乌鸦喧杀寒雀惊鸣声不会在这里出现。

因为太安静了。

藤萝绿叶盘互交错,将古旧的石墙牢牢裹掖,无声无息中,与远近的空蒙山色融于一体。

凝神分辨,亦错认青岩一矗而已。

太璞不由舔舔唇畔,放轻手脚推开了门。石厅空荡,就几排石柱,不见任何身影。她呼出一口浊气,关上门,插好拴,大步横流地一脚踏入屋内中央,站定在第四排石柱中间,端起湛非黙方才递给她的那盏油灯,轻轻地吹灭了。

破晓前的天际升起了朝霞,日月同天,晨昏交替,云影盖住了屋外随处可见的残损古迹,更增添一抹萧瑟与神秘。

石厅内却严实得透不入一丝光亮。

灯一灭,顿时大暗,悠悠缭绕起两股青烟。一股盘旋向上,渐宽渐圆地萦成几道环;另一股再次一分为二,各绕两根石柱,从底攀缘至顶,才合二为一结成袅袅香环,皆久久不散。

烟环连带不断,凝固住了片刻,又猛然间从空中直直坠入地底。

眨眼功夫,脚下已浮现出繁复图纹。金色的光芒虽然微弱轻柔,但蕴含着强劲力量,且富有生命似的在变幻着,倒是照耀出前方有个身影存在。太璞定睛一瞧,原来是两尊雕像。

雕像极高大,一尊各占满一个角,皆半倾斜着身,既不朝南也不互相对视,甚是威严可敬。也使得正前方的石座被衬托得朴素小巧,像是硬生生挤在中间似的。

湫言宗崇拜湫渊神,而藏岚山尊奉两仪二圣。

何谓二圣,自然是指太阳烛照和太阴幽荧。

本着尊重他人信仰的精神,太璞稍稍欠身朝两尊神像行了个礼,顺便功利性地祈求祝福,保佑她平平安安,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

但她还记得自己此行目的,赶紧掏出一截短木头,手指凝法术,轻易磋磨成了粉末。淡紫色的粉末直泻而下,却在即将触及地上金光时,自顾自地画结成了另一道符箓。

金色的符箓与紫色的符箓交相辉映,很是好看。

太璞却不敢细看,只深呼吸闭上眼睛。

她还记得那句交待话:不想变成瞎子,就闭眼。

太璞不逞英雄,任由某种力量召唤她而去。

说不上被拉着扯着,还是仿佛在腾云驾雾,等她耳朵动动觉得安全了,才敢睁开眼睛。

“道法自然,别来无恙。”

在不远处的某阴影角落里,传来一道浑厚声音。

太璞仍在恍惚,自己一睁眼,竟是凌空于炽热火焰之上,当下倒吸一口凉气,顾不上其他。

往前几步便是路,本能地就要踏上去护命。

但她左脚刚想动,那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提前呵斥住了她。

“止步!”

苍老、衰弱,态度却极具强硬。

太璞一时清醒回来,才看清那路不是路,仅仅是一角巉岩而已

她回头,身后的才是路,离她不过几步之遥。她想这总没错了吧,毕竟独孤凡正端坐着那里看着自己,不至于是个幻觉,欺负她这个老实人。

她问道:“大长老,这就是你说的‘不可去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