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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挽君往后闪躲,他却低笑起来,略重的呼吸喷洒在她脖颈上,带着醉意反问:“阿奚怎么连自己的味道都嫌弃?”

“你别这样。”她的脸红得都快滴出血了,抵着这人的胸膛,不让他亲她。

他双眼迷醉,视线留恋地在奚挽君身上流转,大掌从下一点点游移上去,滑嫩的手感令他爱不释手,“阿奚,你是豆腐吗?”

她浑身发抖,紧握住他的手,不让他乱碰。

他的脸埋在了她身上,“香香的、软软的,好想吃一口。”

她难堪地咬住唇瓣,忽然没感受到桑渡远的乱动,细细一听,身上人已经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呼……”

她彻底松了口气,将衣裳系好,让院子里的下人服侍,去盥室沐浴后,床上的人已经睡得很熟,微微弓着身,挪到了最里头,俊俏的五官此刻显得格外乖巧。

她吹了灯,上床后将手臂轻轻搭在了他的腰上,对方好像是下意识反应,伸手抱住了她的腰,将她拉到他怀里,下巴自动贴在了她额头上。

屋子里静悄悄的,她余光里只剩下稀疏的月光,还有面前睡眠很深的桑渡远。

“阿远。”

他没有反应。

她这才伸手,在他的鼻梁上滑动了两下,描摹着他精致的五官,“阿远,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唔……”桑渡远眉心微微皱起,耸了下鼻尖,将她抱得更紧。

她贴在他滚烫的胸膛内,听到一阵阵有力的心跳声,“阿远,我一定不会让预知梦里的结局成真。”

……

“混账!”

“你知道外头都怎么传的吗?说你草菅人命,借职权之便,将尸体藏在了塔底下,那可是燕王母族里的妹妹,她才五岁啊!”

赵亦寒跪在长殿内,满脸错愕,“父皇,儿子没有做出这种事情!”

“你个畜生!朕对你太失望了,从今日起,你再也不是东宫太子!滚去潭州,这辈子,都不要再出现在朕面前。”

赵亦寒面如死灰,身躯摇摇欲坠,她连忙走近想去搀扶。

另一双手却比她动作更快,稳稳扶住了赵亦寒,关心道:“殿下,没事吧?”

桑纪的面容出现在预知梦中,是她意想不到的事情。

“殿下,如今官家正在气头上,外头又闹得沸沸扬扬,就算不是你因为私仇杀害了白雪姑娘,可终究人是死在了冉檀塔。

臣知道殿下冤枉,阿远也因为这件事被贬谪,现在桑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殿下就算是考虑到皇后和大嫂,都不能轻举妄动。”

桑纪叹了口气,神情关切。

她忍不住皱紧眉,燕王母族的妹妹死在了冉檀塔,外界传言还是赵亦寒报私仇所以杀害了燕王妹妹?

白雪……

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忽地,她身后一道巨大的吸力将她控制住,须臾间 ,她再度睁开眼,却发觉身处一座寺庙内。

正是擢缘寺中的月老庙。

她的视线内出现了另外两个人——女子跪在了蒲团上,身旁有一个盖着白布的人。

这是她的背影。

她绕到了奚挽君面前,这一次,梦中的奚挽君好像看不见她,专心致志地阂眼祈求,只是女子的面上一片死灰,再不见神采。

“今岁郎君已不在于人世,挽君别无所求,只愿用今生性命,换来生再度缘起。”

她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被白布盖着的人。

那里头是……

女子许下心愿,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白瓷瓶,毫不犹豫将里头的东西一饮而尽。

她来不及阻止,只见女子双眼含泪,喉间滚动了几下,一口鲜红的血喷洒而出,溅在了白布上,一片猩红。

女子颤抖着手,将白布轻轻撩开——

熟悉的男人静静地躺在里头,五官上再无张扬生气,唇间白灰,双眼一动不动地合着,丝毫没有呼吸。

“缘起缘灭,都是命中注定,今生你我缘灭,我只求来生再度缘起。”

女子趴在男人的胸膛上,留恋抚过他的面庞,转而用手指拭过自己唇上的血渍,覆在了男人的唇上,“阿远,下一次别抛下我了,带我一起走吧。”

男人的唇瓣上沾了女子血液,原本的白灰也变得妖冶起来。

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崩裂,月老庙轰然坍塌,周围的碎石不断落下,砸向紧紧相拥的男女,奚挽君只感一阵又一阵的头痛猛地侵袭过来,强忍着想要冲向躺在地上的二人。

【阿远,别丢下我。】

【阿远,你说好了要带我走的。】

【阿远!】

眼前的一切好似清明起来。

桑渡远轻晃着她,漆黑的瞳孔内都是慌张,“阿奚醒醒。”

奚挽君重重吐出一口气,视线才开始聚焦,落在男子的面孔上。

“做噩梦了?”

他粗粝的拇指在她眉心间轻轻揉动,妄图赶走她心中惊恐,低声:“我在这儿,我不会丢下你的。”

奚挽君一把搂住他的脖颈,双手发抖,“你发誓,这辈子都不会离开我。”

“我发誓,我这辈子都会陪在你身边。”他重复着她的话,掌心在她后脑勺温柔按压,早晨的嗓音还有些干哑:“傻姑娘,离开了你,我还要怎么活。”

“……”

奚挽君重新退开他的怀抱,情绪已经稳定下来,询问道:“阿远,最近冉檀塔还好吗?”

“冉檀塔?”

桑渡远微微思忖,“你是不是又做了之前那种梦?”

奚挽君顿了下,看向他,“阿远,我的梦里,太子杀人了,还将尸体埋在了冉檀塔下,官家触怒,将太子和你都贬谪了。”

桑渡远皱眉,“若只是贬谪,你怎么会这般害怕?”

“我……”她无法将桑渡远在她梦中死去的事情告诉他,那个梦过于支离破碎,她甚至不清楚桑渡远是因为什么死的。

她的预知梦好像时时都在变化,从一开始的燕王将桑渡远斩于马下,又有桑渡远惨死巷内、爆炸身亡、还有后来的掉下悬崖。

未来的走向好像在因为她的出手而不断改变。

可唯一不变的,是桑渡远死了的结局。

难道是因为前几次的梦境都被她告诉了桑渡远的原因吗?

“阿远,你在冉檀塔这些时日,有没有发觉什么行迹诡异的人?”她询问。

桑渡远微愣,“怎么了?冉檀塔内的人很繁杂,除了工人,还有太子的亲兵卫,太常寺的人也有不少,每日还有送饭菜送水的下人。”

奚挽君笃定赵亦寒不会杀人。

所以这件事情一定是被人陷害,可若是冉檀塔内每日流通的人这么多,的确很难找到谁是那个不轨之人。

所以只能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你方才说太子杀人了,杀的是谁?”桑渡远问道。

奚挽君摇头,撒谎道:“许是一个普通的噩梦,记不太清了,但是冉檀塔内,应当没什么不对吧?”

他表情正常,“没什么不对。”

屋外响起敲门声。

奚挽君趿拉着鞋,从床上起来,“进来吧。”

汪妈妈见桑渡远从屏风内出来,连忙催促:“姑爷,就要上早朝了,您快些用早饭吧,等会儿迟了,侯爷可又是要骂人。”

桑渡远嗯了声,坐在饭桌前吃东西,余光不自觉瞥向奚挽君。

她心里有事,一定还瞒了他什么。

“夫人,官家昨日给的封赏,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分给了府内三房,只剩下四爷那边没送过去了。”汪妈妈禀报。

奚挽君洗脸的动作停了下,悄悄看了眼桑渡远,“知道了。”

桑渡远好像与桑纪的关系不是很好,先前她与桑纪接触时,桑渡远也表现得极为紧张。

【梦中为什么还会有桑纪的出现呢?】

【难道桑纪与这件事也有关系?】

桑渡远眸底闪过几分不明的神色,又看向了奚挽君。

“阿远,待会儿我去绝英阁,自从官家给绝英阁赐匾,又有中秋宫宴的事,生意比从前忙了许多,也有可能比平常晚些回来。”她提前解释。

“无妨。”他瞧着她,起身准备离开,“若是有事,一定要告诉我。”

“好。”她点头。

走到门口,他又转过身来,看了她一眼,“昨日……”

她面色一红,他唇角才稍稍上扬,“慢慢来。”

桑渡远出了门后,奚挽君才命汪妈妈将准备送去给四房的东西拿给了她。

桑纪,这个人在桑家实在是太神秘了些,在朝堂上因为是散官,要处理的政务其实并不多,大部分时候,桑纪甚至不在桑家。

下人都说他喜欢游山玩水,就连老夫人也是这么说的。

奚挽君永远都记得第一次见桑纪的场景,桑纪的眼神给了她一种极为危险的感觉,像一只潜伏在黑暗中的野兽,悄无声息观察目标猎物,伺机将人噬骨啖肉。

一个常年不待在京城的人,最喜欢的事情是游山玩水,这样的人会拥有这样的眼神吗?

“少夫人,您这是……”四房的小厮见奚挽君端来了一个锦盒,连忙上前询问。

“昨日官家亲自赐的封赏,我今日得空,便拿给四叔,他现在人在吗?”

小厮道:“四爷今日沐休,奴才去院子里寻一寻,少夫人可以先去书房等候,我们家四爷平常没事的时候,就会待在书房。”

奚挽君颔首,对北曦道:“你在书房外等着我就是。”

她一个人进了书房,里头果真没人,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檀香,书架最上端摆着一尊佛像,看来桑纪还喜礼佛。

她在书房里绕了一圈,忽然瞧见隔绝书房的屏风后有一座巨大的灯,上头描摹着青狮和跨白象的菩萨,手指间淌水五道,山上还有山泉飞瀑。

好奇怪的灯,不像是京城这边做出来的。

“挽君在看什么?”身后忽然传出一道语调阴沉的询问声,吓得她连忙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