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88小说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西郡城,到底是比不上盛京、江州同南州繁华,但也算得上西北之处最为富饶的地界。郡城楼墙高大威严,瞧着却要比中原之地的城楼要厚上一半有余,两侧驻守的兵力也要强劲许多。

城内所居之人,多数都着胡装,看着更加干净利落,倒像是人人都能拉开长弓,射上几只飞过的鸿鹄大雁一般。

马夫驾着车,在略有些蜿蜒的道上缓慢行驶,一路上能瞧见许多来往巡逻的官差,但两侧摆摊卖弄各种新奇玩意儿的商贩,都已经见怪不怪,甚至能同瞧着有些不太好相处的官差们插诨打科。

郁枳一路细细观察着,尽可能将西郡城中的民风民俗、人情世故都摸得透彻些,如此一来,也能尽快地在此地将揽月楼经营起来。

马车行驶了约莫一刻钟,便来到了西侯府门。

西侯坐拥千军,西侯府自然也是兵防重地。威严冷肃的西侯府门之外,整整齐齐驻守着一排精兵,排查进出府的人。

在她们之前,已经能瞧见几辆马车停了下来,从上面走出些着精致典雅胡服的人,想来应当是西侯近亲故友。

等她们的车靠近些府门,车夫便也寻了个空处,将马车拉停。郁枳将请帖从袖间拿出来,先一步下了马车,随后细致小心地扶着外祖母下车。

殷老夫人实则对西郡十分熟悉,毕竟昔日为殷家妇,夫君又为西侯军左先锋,她便也跟随过夫君来过这西侯府一两次,只是她那时不喜见人,常常入了各类宴席便避开贵妇人些的寒暄。

如今,西侯府仍是当初危不可攀的模样,但却也少了几分当初的兴盛。或然是从老西侯丧生于夷族刀下,这西侯府,人丁便愈发稀疏起来。

她倒也是真的老了,被囚在殷家后院数年,第一眼,居然未瞧出来今安便是昔日侯府中那个不喜言谈、沉默寡言的小世子。

倒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幸而平安地长大了,现下性子倒是与从前截然不同。

“外祖母!阿枳!”

西侯府门倏尔大开,白玉绛纹翻领胡衣配着蝶躞带,掐出高挑修长身躯,面若朗玉,额间戴着仿银抹额,鸦青发丝高束,墨发垂于身后,活脱脱一个俊逸的西域小公子模样。

楚今安见着阿郁同外祖母有些诧异地望着他,脸色即刻浮现出几丝不自然来。他扯了扯衣袖,脸颊微红,有些难为情地走过去,先是对着郁枳一笑,随后看向外祖母,道:

“外祖母,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殷老夫人回过神,亦慈爱地看着他,道:

“小世子,恭贺你升为司法参军,西侯府如今真当是,文武并置,想必老侯爷在天有灵,定当欣慰无比。”

老夫人特意提及了老西侯,明显是清楚今安同他父亲西郡侯之间有些僵硬的关系。

昔日老西侯尚文,却因不善策论辞赋,终还是投身军营。却也常和文官来往,且迫切希望家中出个文臣,偏偏西侯却完全继承了老西侯的基因,善武不善文。可想而知,他幼年时曾在老西侯手中受了多少责骂和逼迫。

甚至,楚今安的母亲,昔日朝中翰林学士之女,名冠盛京的才女,也是由老西侯做主嫁入楚家的。

楚今安眸底划过一丝落寞,他那位战功赫赫、坐拥千军的西侯父,平生最瞧不起他这种舞文弄墨之人,母亲如此,连带着他这个儿子,亦是如此。

“外祖母,多谢您宽慰。今日是今安的贺宴,事务繁多,恐不能侍奉在外祖母跟前,只是我已经同我祖母提前说过,她正想与您一叙呢。”

殷老夫人眉角一扬,拍了拍楚今安搀扶着自己的手,道:

“有心了 你们年轻人就且忙自己的事去罢,毋须操心我。”

几人说说笑笑着,转眼便进了西侯府。

正厅已然有不少宾客正寒暄着,见这主人公搀扶着一陌生老夫人,身侧还跟着一年轻貌美的女子,心中都有些诧异。

一时之间,原本喧闹的厅堂,兀地安静了下来。皆直喇喇地观察打量着祖孙二人。

郁枳被这视线盯着有些不自然,西郡确然与她待过的地方大不相同,比起那些社交礼节,他们倒是全然不掩饰眼中情绪。只是幸而,她能感受到的多是好奇和惊讶,并无恶意。

楚今安并未在意周遭变化,只全心全意地扶着老夫人,时不时看一眼阿郁是否跟上自己。

片刻后,绕过门口的人群,他们便兀地见到正端坐正位之上,眉眼皆透着华贵沉静的楚老夫人,她正有些漫不经心地,垂耳听着身旁一位紫色贵夫人说话。

忽而瞧见了楚今安,她双眸一亮,随即脸上便浮现出无比慈爱的笑容来。

她又看向由自己乖孙亲切搀扶着的老太,和他身后慢慢走来的那漂亮的中原小娘子,面上敛去几分笑意,不动声色,带着些问询,缓缓开口道:

“安哥儿,这便是?”

“孩儿拜见祖母,这位便是我所言,待我极好的殷老夫人。阿郁,你且过来。”

楚今安站定,扶着殷老夫人的手仍未撤开,随后,又微微侧身,唤身后的女娘。

郁枳被他一喊,心中缓缓吐出一口气。面上带着乖巧柔顺的笑意,恭敬有礼地朝着高座之上那位老夫人,行万福礼,道:

“楚老夫人万安。”

楚老夫人未急着应声,而是暗中又细细打量了几分眼前的女娘。容貌倒是极为干净漂亮的,瞧着性子不卑不亢,温婉有礼。

只是瞧着她那乖孙,一脸痴汉样儿地盯着人家女娘。还如此般明目张胆地将人伴着入府,真是不怕周遭这些贵夫人为着各家女儿而眼红。

唉,鲁莽。

她收回打量的眼神,随后露出亲切的笑意,道:

“好孩子,既然是今安之友,便毋须拘束了。来人,赐座。”

一旁的奴仆忙设下两张案几,楚老夫人兀地又发话,让人将殷老夫人的座位设在自己旁边,道:

“我亦同夫人,她们这些年轻人聊的倒也无甚共鸣,不如同您作个伴儿。”

殷老夫人自然觉得受宠若惊,但却也不卑不亢道:

“能伴夫人您闲聊,倒也是我之福分。”

两位老夫人坐得近了些,楚老夫人倒突然觉得这位夫人像是似曾相识,心中有些许猜测,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个具体,便按捺住心底疑问,继续同她闲聊起来。

郁枳坐在一众女眷之中,瞧着外祖母已经和老侯夫人融洽交谈着,心中也松了口气,她抬眸,不经意地打量着周遭的宾客。

想着该如何寻些机会,同今安所说的那些贵夫人打好关系。只是一想着,现今还未摸清这西郡生意人的脾性,她便觉得心中有些疲惫。

“阿枳,且随我来。”

今安忽地走到郁枳跟前,想也未想,便抓住了女娘的衣袖,将人带着往外厅走。

郁枳被他一拉,下意识跟上去,只是面色却有些错愕。周遭明晃晃地投来许多打量的视线,几欲将她的脸烫出几个洞来。犹豫片刻,她还是轻轻拽了拽袖摆,道:

“今安,衣袖。”

楚今安兀地被她一说,亦反应过来自己的失礼,他面色一红却又隐隐有些落寞,道:

“失礼了,只是我寻着了几位酒肆的夫人,瞧,那几位便是。”

他指了指正前方几位正凑在一起不知闲聊着些什么的女夫人。又靠近了些郁枳,道:

“阿郁,需得委屈你同我亲密些,这些夫人都精明利己得很,若非瞧见你是我侯府亲近之人,是万不会同你相交的。”

郁枳抿了抿唇,对上今安那双清澈的眸子,只觉像是看到了昔日的自己,她忽而有些心软。

只是日后若是姜木斋要在这西郡真正地分一杯羹,是绝不能依仗“虚空的名讳”,更何况将揽月楼与西侯挂上关系,反而会落人口实。

她按捺住心底的各种担忧,却也没有旁的法子,道:

“那便委屈你了,平白为了我牺牲自己的名节?”

楚今安手心已然浮起一层薄汗,听见女娘轻快俏皮之音,他心中兀地舒了一口气,面上浮现出笑意,道:

“我之幸也。”

女娘靠近了些小郎君,从身后看,倒像是金童玉女一般相配。那几位早就瞥见了小世子的夫人,亦将这场景收入眼中。因而,当楚今安带着女娘走过来时,她们亦心中充满好奇。

楚今安未曾再做铺垫,将郁枳带入这几位夫人之间,便笑着直入主题道:

“几位夫人,我们阿郁有些酒肆经营之上的问题,想要请教各位一番。”

原先脸上还带着几分好奇的这些贵夫人,忽而脸上便变得有些奇怪。她们面面相觑,却又不好回绝世子,只是带着些虚伪的笑意,看向郁枳,似乎是很乐意为她解答些疑难似的。

郁枳亦知晓此次机会难得,她理了理思绪,先是朝着今安递去安心的眼神,让他先去忙些自己的事情罢。楚今安虽有些不放心,但自己在此地确然也无甚忙可帮,便乖乖听话离开了。

郁枳见他离去,面上带笑 看向面色各异的夫人们 缓缓道:

“小女初来西郡,先前走运得了圣上亲赐的揽月楼,闻今安言,若想参入这西郡的酒肆之业必先有经验丰富的前辈指点,这不便想着借此机会,欲向高人们请教请教。”

她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周边几位夫人的神情,随后又换上一脸仰慕的表情道:

“如今一见,居然是如此貌美的夫人们,小女心生敬仰,若也能成为夫人们这般巾帼须眉之才,倒也此生无憾了。”

她话音落地,便见这些原本心中还带着防备和芥蒂的贵夫人,忽而面色变得惊诧,眼底也少了几分排斥。

她们如何也没想到,眼前这柔柔弱弱的中原女子 居然拿到了‘揽月楼’,竟然还是圣上亲赐的,难怪前些日见着许多官差在打扫那酒楼,她们还以为这官楼是预备要对外招商了。

另外,被这女娘一番奉承,她们心中倒也欢喜得很,毕竟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便是在这男子主外女子主内的环境中,不依靠夫君,她们亦能开拓出一片事业来。

“倒也是抬高我等了,小娘子,你姓甚名谁,出自哪家,那揽月楼,真当是圣上赏赐与你?”

郁枳看向说话之人,心中已然知晓自己同她们拉近了些关系。

她们之中地位最高的夫人,便是这位掌这四司六部之中的六部女官。虽不如四司尊贵,但也实在是众酒肆追捧恭维的女官。

郁枳嘴角的笑意愈发明丽,她亦无所隐瞒,道:

“小女本家倒并无甚名气 家父家母昔日在中原为商,这揽月楼确然是圣上所赐,官家文书便正在小女家中。”

那六部女官点了点头,心中已然有所计量。她沉吟片刻,想着眼前这女娘若是真同这小世子有些关系,她捧一捧那揽月楼,倒也不是不可。只是却必然不能让她这楼胜过其他酒肆,只是一中原女子,还是不能让她触碰到胡人根基。

郁枳知晓目的已成,便又陪着几位夫人,聊些她们感兴趣的中原酒肆之事,因着在江州南州积累了些阅历和见解,回答什么问题都能侃侃而谈,倒让几位贵夫人愈发刮目相看。

那六部夫人清了清嗓音,看向这小女娘,正欲开口说些贴己话时,大厅门口忽而却传来一声嗤笑。众人皆望去,便瞧见一雍容华贵、形貌迤逦的贵夫人 由着几位女仆拥簇着,慢慢踏入这大厅之中。

“我倒是远远瞧着,老夫人您在同谁聊着天儿,原来是左先锋之妻。”

刚一进堂中,四下便即刻静了下来,连六部夫人,也噤了声,眉间还隐隐约约露出了些嫌恶之色。

郁枳不明所以,但却也嗅到几分来者不善之意。她掩去面色情绪,仔细打量了几分这人。

衣着打扮,皆非胡制,而是正统的盛京裙裾,因而与这四周的夫人们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只是,她那张五官立体分明,眸色泛着棕色光泽的脸,却明显是西郡土生土长的人。

能在西侯府有如此排面,想来,应当是西侯继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