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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大夫点头,叫了刚下楼的药徒过来替她上药包扎,自己背着药箱上了二楼。

待到她这边包扎好,那边也检查完毕,沈泠鸢刚上楼,中年大夫拉着她就进了屋:“啧啧啧,小郎君,你这兄长伤了有些日子吧,十指被拔了也没好好照料,右脚跟腱断的时间太长,小腿已经开始有萎缩的迹象,怕是不好痊愈。”

说着,又揭开那人的面具,指着他被毁的脸直摇头:“我行医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么严重的伤,你看这脸,还能要?”

一条条深深的沟壑贯穿整个脸颊,数不清看不明,几乎被划了上百刀,没留一点余地。

沈泠鸢也有些不可思议,捡这男子时,他衣裳完整没有露出四肢,原以为是伤了内脏,却不想被人折磨至此。

未免引起大夫怀疑,她拱手说:“我和兄长从外地来此谈生意,路上遇到山匪,为了逼我们交出钱物,兄长才遭此迫害,还望大夫尽力医治。”

中年大夫皱起的眉头显见松开,叹口气说:“原来是山匪作乱,你们也算命大,你兄长要不是求生意志坚强也撑不到现在,你放心,我肯定尽力,我先去开方子煎药,你把他的衣裳脱了,看看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口。”

“脱,脱衣服?”沈泠鸢结结巴巴开口。

大夫转身看她:“有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她很想这么回答,可她现在是男子装扮,若是直接拒绝才容易叫人误会,想了想,点点头。

等大夫一下楼,她忙朝着药徒招手。

药徒知道这是个大方的主,放下手上活计就跑上了楼。

沈泠鸢塞给他一锭银子:“你帮我把他的衣裳脱了,检查一下他身上有没有伤。”

药徒得了一锭银子,自然高高兴兴的应下,进屋就去办事。

片刻,药徒出来说:“新伤倒是没有,不过疤痕不少,至于有没有伤到内脏,这个得师傅上来检查。”

沈泠鸢点点头便让他下去了,转身进屋,见床上的男人浑身赤裸,忙捂住眼睛,心里将那药徒从上到下骂了个遍。

摩挲着走过去,拉过榻上的被子将男人盖上,正巧这时,中年大夫上来,见她这副样子,就笑着说:“小郎君是习武之人,难道还怕看见伤口吗?”

沈泠鸢忙哂笑着回答:“呵呵,是,我从小有点晕血。”

将男人的伤处理妥当已是二更天,药徒做了饭,沈泠鸢跟着一起吃了,这医馆平日不留病人,师徒两各一间房,收留了他们,药徒便不得不跟师傅挤在一起,而她,则需要睡在蓝袍男人房间的矮榻上。

周边的客栈早关了门,沈泠鸢不想这个时候再去折腾,赶路时连荒郊野外也睡过,有矮榻窝着,她已经很满足。

不过,这师徒俩虽然要了她不少银子,但办事儿挺靠谱,上楼时,给了她一碗特意为那病号熬的参汤。

沈泠鸢接过上了楼,男人始终没有睁开眼睛,若不是大夫说给他剔除腐肉时有微微异动,几乎都要以为他是个有呼吸的活死人。

将门关上,沈泠鸢拿了凳子坐在床前,男人十个指头每根都包的像萝卜,他又始终闭着眼,想来是不会自己喝汤了,她便一勺一勺的喂过去。

好在吞咽倒是挺配合,沈泠鸢一边喂一边说:“我有事要赶去宜州,所以明日一早我就走,大夫说你的伤需得好好调养,我给了他们一百两银子,他们答应治疗你,你可以等伤好些了再离开。”

说完,男人吞咽的动作突然停下,好半晌,才又将口中的参汤咽了下去。

沈泠鸢知道他是听进去了,也不再说话,将一碗汤喂完,便熄灯到矮榻上睡下。

鸡鸣时分醒过来,对面的男人已经没了踪影,她忙开门问楼下打扫卫生的药徒,药徒说他一直在忙没注意。

那男人伤的这么重,治疗又十分配合,明显不想死,按理说不应该不辞而别,难道是怕仇家追来,所以才先行离开?

想了想,她还是将楼上楼下都找了一遍,确定人不在,才不得不叹口气,自己也收拾东西准备启程。

谁知,来到后院取马车时,就见那男人穿戴整齐,带着面具,端端正正的坐在自己的马车上,被缠成萝卜的手里拽着缰绳,一副要给她当车夫的样子。

沈泠鸢无奈,走过去说:“我昨晚不是跟你说了吗?你的伤需要留下来好生调养,你的脚伤再不注意,将来就是拄拐杖都困难。”

男人不为所动,扯了扯缰绳,示意自己可以。

沈泠鸢蹙眉,从昨夜起男人就没说过话,不由问道:“你,不能说话?”

男人点头,褐色的瞳孔干净澄澈,瞧着有些楚楚可怜。

他的脸型极好,五官立体,可惜面容被毁,否则也是一个魅惑众生的主。

沈泠鸢看着他问:“你无处可去?”

男人点头。

沈泠鸢暗自咂摸,她身边确实需要人手,可这男人虽是个练家子,却一只脚还不知道能不能好,又不能说话,留下来能做什么?

正要开口,男人想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下了马车,捡起地上的长条比划了几招,后院的马鹏砰的一声垮了,这功夫,哪怕是以后瘸腿也比一般的护院要厉害。

“你想跟着我?”

男人再次点头。

如今的行情,人好买,可想要买个能文会武的就比较困难,通常都是知书知礼一样家中遭难,要么无家可归,但那样的也是可遇不可求。

这男人一身伤,明显是被人折磨所致,想来他的仇家势力不小,她得衡量留下他的利弊。

“你的仇家是谁?”

男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你的意思是,已经死了?”

男人点头。

沈泠鸢这下便没了顾虑,既然仇人已死,那就没有后顾之忧,她爽快道:“月奉五两,干的好可以再加。”

男人再次点头,这次眸中有了变化,好像很开心。

沈泠鸢就笑着问:“你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