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俊属于在现实里是畏畏缩缩，网络上却重拳出击的人。
他靠着毒舌和编各种夸张的小料，在社交软件上收获了些粉丝，也靠这些博眼球的各类八卦新闻运营自己的账号，以此赚钱。
他在网络上给自己营造的人设是假的，身份也是假的。他并不是什么名牌大学传媒系毕业的高材生，他只是一个高中肄业的无业游民。
朱俊从没想过有一天，会真的有人沿着网线找到他，而且还是在他拿钱办完事，特意从自己家里躲出来后。
他忐忑心虚，梗着脖子结巴否认道：“我...我不知道你...你说的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什...什么照片。”
“是么？”
程征把烟叼在嘴里，一边把西装脱了下来，一边朝两个黑衣男人抬了下手。
一个黑衣男人按住朱俊重新按住朱俊的肩膀，另一个从他裤兜里掏出手机。
朱俊脸色变了变，伸手就要去抢手机。黑衣男人退后一步，拿着手机对着朱俊的脸扫了下，手机解了锁。
解锁后，他把手机给了程征。
朱俊也算有点小头脑，他把通话记录和短信记录都删得干干净净，连微信都清空了，旁人查看手机也看不出来什么。
他有点儿小自信，没那么紧张了，“我说了我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什么照片的事！你们这样对我，我回去就报警！”
程征抬起眼皮瞥他一眼，那眼神叫他不敢再嚣张，赶紧又闭了嘴。
要说侦查能力和反侦察能力，即使过去在队里，也几乎没有人比得上程征。
程征并没有去看朱俊在社交软件上发了什么，他从刚才就在观察朱俊这个人，对他这种人的性格和做事风格大概摸清了。
他打开朱俊手机里的相册，大致扫了一遍，随后点相簿里的“最近删除”。
手机对准他的脸再次解锁的时候，朱俊瞟到是相册的页面，他的心立即咯噔了一下。
他脸颊边开始流汗，在思考自己有没有把照片删干净，有没有留下什么不该留的，想着想着，他自己都不能确定了。
他在暗暗祈祷，但是已经晚了。
程征把手机屏幕放到他眼前，“不如你先解释下这些钱是哪里来的？现在是你报警，还是我报警？”
这是一张满是红票子的图片，电脑桌旁摆放着一沓沓钱，大约小几十万是有了。
朱俊这个人爱炫，他之前把这张炫富的照片发到了他常聊的群里，确定别人看见后，他又将图片快速撤回了。他记得后来把这张图从相册里删了，却没想到忘记清空已删除那一项了。
犯罪嫌疑人会有回到犯罪现场的习惯，朱俊也不例外，他的已删除相册里还有几张别的照片，是网络上造谣陆凌妃的原始图。
朱俊冷汗涔涔了，那么多现金，收入来源不明。还有那些未合成前的照片，他想否认也否认不了。
“不说？”
程征叫许砚把证据都拷贝下来，边解着衬衫袖扣，叼着烟盯人的样子十分的冷厉。
他只是抬手做了个动作，朱俊就吓了一跳，还以为程征要动手揍他。
朱俊又怕报警抓他，又怕被揍，闭上眼睛赶忙说道：“我说，我说！”
他咽了口唾沫，擦了把汗，支支吾吾地说：“是有人给了我那笔钱，叫我把照片搞得逼真点，再传到网上去。我...我原来也不知道陆小姐身份的，知道后，我是有点后悔的。但...但定金都收了，我就...”
程征把烟掐灭，冷声问：“是谁？”
朱俊说：“他和我几乎都是在网络上联系，我没见过他的面，我也不清楚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那些现金，也是他特意指定了一个地方，叫我去取的。”
程征眼神锋利，朱俊哆嗦一下忙说：“我没说谎，真的！”
怕他不信，朱俊说出了那人的网络账户名，“你们能查到我，应该也能查到他吧？他唯一跟我联系过的手机号，联系过一次就打不通了，但我记得号码。”
他报完手机号，程征叫许砚把手机还给他，眼神审视，“认不认识一个吴广超的人？”
朱俊连连摆手，“大哥，我就是个小喽啰，就靠在网上胡说挣点小钱。那事也是别人指使我做的，我还以为捡了大漏了，现在帖子也被删光了，但你说的人我肯定一个都不认识的。”
朱俊没说谎，他急得嘴巴都快起泡了。
还得靠朱俊把那个主谋引出来，于是程征说：“你走吧。”
朱俊怕他后悔，比老鼠溜得还快。
他走后，许砚拿出录音笔，“老板，全都已经录下来了。”
程征拿起西装外套搁在臂弯处，边走边说：“查到朱俊说的那个人后，把他们两个的信息，还有这些证据一齐透露给陆向薇的人。”
许砚点头应下，想了想说：“要不要先告诉陆小姐一声？”
程征说：“不用。”
“找到吴广超没有？”
“还没有，他估计躲到外地去了。”
“继续找。”
“是。”
*
回去的路上，程征接到一个电话，是程老爷子打来的。
他苍老的声音依旧那样中气十足，“你妈今天休假，晚上回家吃饭！”
程征本来是要回西山湾的，不过既然苏清回来了，他自然也要回去一起吃顿饭的。
而有一个人也接到了自己外公的电话。
陆老爷子或许听说了什么了，他打电话给陆凌妃的语气比平时严肃许多，“晚上回旸茗山庄一趟。”
陆凌妃班也不加了，只得往旸茗山庄赶。
天边卷起幽蓝色，路灯亮起。
挺巧的，程征和陆凌妃两人开着车在山庄门口遇上了。
是程征先发现她的，他减缓了车速，降下车窗。
旁边有辆车很眼熟，陆凌妃也降下车窗望去。
她看见是程征，脸上扬起笑，笑眯眯的，“表舅，好巧啊。”
看见她那张明媚的笑脸，程征嘴角不自觉也浅浅地勾了下，“嗯。”
光线暗，陆凌妃可没瞧见他嘴角若有似无的浅笑，只觉得他这么严肃干嘛。
于是她就想逗他一下，笑得狡黠，又问：“表舅，今天发财了没有？”
真靠她那五块一毛八发财啊？
程征嘴角的笑意终于明显了些，只不过是哼笑着说：“没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