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内，在林书朵的脸上蒙上一层淡淡的光晕，让她淡笑着的脸看起来越发甜美。
见林书朵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方母以为自己的软话起作用了，她腆着老脸咧嘴笑了笑，“所以啊，你得给我开个受伤的证明，你看我这脸都肿成这样，怎么都不可能是轻伤，说不定还有内伤呢，这内伤可就严重了，闹得不好要出大问题。”
农村老太太最忌讳的就是跟生病和死亡有关的话了，方母今天却一反常态，为了开个证明，连自己会出大问题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八成是为了讹人。
但在农村，讹人凭的都是撒泼打赖不要脸的本事。
方母霸道了一辈子，一看就不缺这样的本事，她不直接上人家的门去撒泼打赖，反而跑来卫生所开受伤的证明，林书朵有点看不懂了。
除非，对方比她还能撒泼打赖，她知道直接上门肯定讨不到便宜，所以拿个证明，就算自己讹不到钱，还能把大队长和支书喊来给她做主。
林书朵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这是想给她挖坑啊。
方母说完就拿手扶着额头，重重喘了两口粗气，仿佛下一秒就能晕过去，要不是她一边演一边拿眼睛偷偷瞟林书朵的反应，倒还真有几分受了重伤的样子。
林书朵眨了眨眼，收起脸上的笑容，故意紧张地问道：“方大娘，你没事吧，你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方母心道果然是个没经过事的小丫头片子，这么容易就骗了过去，她点点头，虚弱得说道：“我觉得头晕，可能是头受了伤。”
林书朵配合地装傻，“可是你的头上没有明显的外伤啊，怎么会头晕呢？”
“所以我才说不能光看表面，我这头八成是受了内伤，哎哟不行了，我这头晕得厉害，”方母干脆趴在了桌子上。
林书朵心里好笑，但表面上还是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方大娘，你说得有道理，也许你真的是伤在脑子里，所以现在已经有轻微的头晕症状了。”
方磊听林书朵这样说，紧张得心都提起来了，“林知青，那现在应该怎么办啊？”
林书朵皱了皱眉，表情沉重，“伤在脑子里得重视，有些人刚开始只是有点头晕恶心，以为情况不严重，结果回去睡了一觉，第二天眼睛就看不见了，或者是耳朵听不见了，还有更严重的，直接就醒不来了，这都是脑子受了伤有淤血，血块压迫神经造成的。”
方母听得打了个冷战，明明知道自己是装的，但还是被林书朵说的情况吓了一跳。
“……那、那我娘不会也这样吧？”方磊慌张地问。
林书朵无奈地摇摇头，“这个我也说不准，脑子里的伤又看不见，卫生所的条件实在是太有限了，根本检查不出来。”
“去县医院呢？县医院应该能检查出来吧？”
“县医院也不行，”林书朵继续摇头，“脑子里的伤要用专门的设备才能检查出来，县医院也没有这样的设备。”
方磊急得团团转，“那我娘怎么办？总不能不检查了吧？万一拖到明天早上我娘瞎了聋了，或者醒不来了怎么办？”
“得去京市，”林书朵认真地建议，“只有京市的大医院才有专门的设备检查脑子里的伤。”
方磊急得脑门上全是汗，京市那么远，光坐火车都得几天几夜，他娘这么大年纪，就算身体好好的，去一趟京市估计都受不了，何况现在他娘脑子里还有伤，要是在火车上就醒不过来了怎么办？
“林知青，一定得去京市，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方磊说话都快带上了哭腔。
方母虽然是装的，但林书朵把情况说得跟她明天早上就要死了似的，她心里还是有点不高兴，现在又看到自己的儿子急成这样，方母有点装不下去了。
她坐直身子搓了搓手，肿了的脸上露出憨厚的表情，“林知青，其实我感觉也还好，在家歇两天应该就没事了，你给我开证明也不用说我的伤有多严重，按照现在的情况开就行了，咱们都是实在人，实事求是就行。”
林书朵心里憋着笑，她知道方母这是还没死心，还想着让她开证明去讹人。
“方大娘，”林书朵的神情带着几分凝重，“这个证明我确实不能给你开，开证明是要负责任的，我在明知道你脑子里可能受了伤的情况下，还给你开个普通的受伤证明，万一你耽误治疗，明天早上出点什么事，我该怎么向你的家人交待？”
“……”
“娘，都什么时候了，还开什么证明？”方磊也觉得他娘有点不知轻重，“咱们赶紧想想办法去哪给你做检查吧，脑子里的伤是大事，耽误不得。”
“……”
方母看看林书朵，又看看自己的儿子，突然觉得今天有点骑虎难下了。
她不就是想开个受伤的证明吗，怎么现在就成了要去京市检查脑子了？
这个林书朵还真是不简单，几句话的功夫就把她给绕了进去，还把她儿子也骗得团团转。
还好她现在知道了这个女人的真面目，要是她被蒙在鼓里让这个女人进了他们方家的门，她怕是一点做婆婆的威严都没有了。
方母知道林书朵今天是不可能给她开证明的，她也懒得再装了，瞪了林书朵一眼，站起来阴阳怪气地说道：“难怪林知青考村医能考第一名呢，这脑子确实不简单，我们家方磊这傻小子可比你差远了。”
林书朵无辜地眨着眼睛，不明白方母最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方母说完就走，脚下的步子隐隐带着风，丝毫没有刚刚要晕倒的样子。
方磊赶紧朝林书朵点了点头，然后出门去追他娘。
片刻之后，林书朵听到方母的吼声，“查什么查？有什么好查的？老娘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生出你这么傻的孩子，我看你真是读书把脑子读迂了！”
方母的吼声中气十足，光是听着就知道这老太太还能再找人掐几场架，压根就没伤到脑子，更不用做什么检查。
林书朵憋笑憋了这么久，肚子都憋疼了，这对母子一走，她终于放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