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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齐,你来的正好,刚刚这女人的话你都听到了吧?既然她的心已经不在宁家,我淮阳侯府也不愿再留这样一个不贤不孝的儿媳,下和离书吧!”

陈氏被方才孟阮那桀骜的神态气得半死,此时看到儿子对孟阮怒目而视,更是下定决心今日要了却这桩糟心事。

按她的想法,孟阮现在只是个来历不明的孤女,和离都算是抬举她了,就该直接一纸休书把这个丧门星丢出去。

孟阮手臂被宁渠大掌捏着,她尝试着动了动纹丝不动,这个男人立即就如一堵山一样,把她整个人拉到身后护着,竟让她一时间挣脱不开。

而后,她就听到宁渠冰寒的声音在屋内回荡:“儿子娶的是她这个人,不是城阳伯府,孟家族谱上没有她的名字又如何,她冠我姓,就是我的人!

她被抱错之时尚在襁褓,对世事一无所知,孟家索回嫁妆本就是卑劣之举,与这样的人家割席有何过错?

如今母亲也以此强迫儿子休妇,难道就不怕被人指着鼻子骂无情无义,淮阳侯府还没有无耻到这个地步!”

这掷地有声的话不仅是把满屋子的人唬了一跳,就是孟阮也不可置信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这个男人。

他竟然为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上辈子他可从来都没有。

自己鸠占鹊巢十五年,如今被孟家扫地出门,几乎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只有他,看到了自己在这件事上的无辜。

当年若不是被抱错,她也会有疼爱她的双亲家人,也会被捧在掌心长大,她也是受害者,为何要承受内疚和指责?

说不触动是假的,但孟阮还是克制自己冷静,这只是因为宁渠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屑于在一个弱女子无家可归的时候仗势欺人罢了。

他对自己无情,但教养和担当让他对妻子有责任心,对,一定是这样。

这边宁渠已经眯了眯眼看向默默缩到一边的宁莺莺,触及到他冰寒的目光,这个一向娇蛮的大小姐也瑟缩了一下。

“给你请了那么多先生和嬷嬷,倒把你教成了这副模样?她是你嫂嫂,你刚刚那些话恶毒又诛心,现在就如此跋扈,往后出嫁也是丢尽我宁家门庭!”

宁渠身份贵重,身为侯府世子的他,过去从不置喙后院的事,可他没想到这后宅女子说起话来,竟比战场上的刀剑还冰冷,三两句就逼得他的妻子自请和离。

宁莺莺受宠,就是老侯爷也从未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宁渠这个兄长更是自小对她爱护有加,宁莺莺从来没想过会被大哥这么训斥。

当即脸上火辣辣的,心里更是又怕又委屈,泪如滚珠,“哥——”

宁渠看都没看她委屈通红的双眼,冷然吩咐:“回你的院子里禁足,什么学会说话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他来去如风,处理事情更是雷霆手段,陈氏刚刚竟然被自己这个儿子给唬住了,等反应过来,宁渠早已经拉着孟阮离了福善堂。

一路无话,但孟阮苦不堪言,因为这厮手劲实在是大,人又生得修仪硕长,如此大步流星的,她得小跑才能勉强跟得上。

就这么几乎被拖拽着带回了青松院,那细嫩的手腕早已经被捏出一圈红痕。

“嘶——”

等他松开时,孟阮甚至能察觉到破皮了。

听到声儿,宁渠才转身看着跟在他身后的妻子,看她微觑着眉,不由得冷笑一声:“你还知道疼?别人都要踩到你头上拉屎了,你是没长嘴吗?”

孟阮一噎,这话怎么如此粗俗!

当即也来了火气,直视他:“那是谁要踩到我头上?不是世子的母亲和妹妹吗?难道要我如菜市口的泼妇一般,对母亲和你妹妹破口大骂,撒泼打滚?”

想到一向温婉腼腆的她撒泼打滚的模样,宁渠也嘴角抽了抽。

自知理亏地摸了摸鼻子,到底是松开了她的手,还从多宝阁上拿了一小瓶祛瘀的膏药下来,慢慢在掌心抹开了,再给孟阮上药。

青松院的下人看到世子拽着夫人怒气冲冲地回来,担心地避到院门外小心听着动静。

膏药里的薄荷味渐渐在屋内散开,两人倒是渐渐冷静下来。

宁渠率先开口:“以前淮阳侯府式微,母亲被京门贵妇揶揄排挤,后来就一直希望娶个高门大户的儿媳扬眉吐气。

如今孟家做事难看,让她在人前抬不起头,才会迁怒于你。”

孟阮一愣,这是和她解释侯夫人为何不喜欢自己。

她撇撇嘴,心里却不这么认为,当初陈氏本给宁渠看好几门身份显赫的贵女,后来宁渠不过和自己有了一面之缘,便草草定下婚事。

加上自己这张脸名声在外,在长辈眼中就是不安分的狐媚子,他们成亲这么久,宁渠又是冷淡性子,还没有子嗣,自然处处都惹侯夫人不喜。

这些事上辈子让孟阮惶惶不安,现在嘛,她只觉得侯夫人还不够魄力,刚刚怎么不态度坚决地让宁渠一定要休了自己,那自己也算是早点得偿所愿。

她这里还颇为遗憾地想着,没注意到宁渠隐在阴影中的神情。

“和离的话,你以后不准再提,母亲那里我会去说,她不会再为难你。

既然娶了你,我说过,不管你是不是伯府小姐,你在宁家世子夫人的地位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孟阮抬头看着他,这个一向对自己冷漠的男人,今天不仅当着所有人的面出言维护了自己,现在还拉着自己的手腕亲自上药。

这一瞬竟让她差点误会,这份爱护不只是给世子夫人的,而是给她孟阮的。

只不过理智还是牢牢占据着上风,孟阮看似半开玩笑地回到:“也许,刚刚我说那些话并不是被母亲所逼呢,我是真的觉得我么俩不合适,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这样互相耽误呢?”

她含笑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认真,就是这丝认真刺痛了宁渠,他不由得想起她近来的变化,想到了那个可能。

她好像,真的不再像以前一样喜欢自己,依赖自己的。

一想到此,心底那点闷痛就如波纹般蔓延开来,让宁渠很不舒服,本来握着孟阮的那只手又下意识收紧了。

孟阮还和她对视着,声音轻轻的,却带着郑重和认真:“宁渠,我们干脆——”和离吧。

她话还没说完,对面的男人已经霍地站了起来,衣袂带起的风让孟阮不明所以,就已经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我想起军中还有要事,这些事改日再谈。”

然后人就已经走了,就这样走了?

孟阮呆呆地看着那近快速消失的身影,要不是自己手腕上都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孟阮都怀疑刚刚那是一场梦。

她竟然在这个男人眼中看到了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