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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渠若有似无地瞥了他一眼,当初城阳伯府也是用这样的理由让宁家答应了婚事,但前提是他对孟阮并不排斥,否则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不会低头。

现在一个处心积虑想要攀高枝的杂碎,也配和孟阮相提并论?

“自断一臂,就饶你一命。”

审也审完了,宁渠不想再看到这恶心的癞蛤蟆,往椅背上一靠,用脚将桌上的长剑踢到朱旭林面前。

他就是这般恶劣的人,用漫不经心的样子就轻易剥夺了一个人所有的希望。

惨叫声在雅间内响起,喷溅的鲜血染红了画舫的纱窗,满屋子歌姬吓得面如土色,宁渠倒是兴致不错,将手边的酒一饮而尽,朝赵凌亮了亮空杯,“就不打扰殿下雅兴了。”

直到桀骜不驯的背影完全消失,赵凌才气得狠狠摔了手里的杯盏。

孟阮昏睡了一天一夜,期间将军夫人带着郑明珠来看望过,正碰上下值回来的宁渠。

“内子身子不适,就不接待将军夫人了,见谅。”

郑明珠看着面色不善的他欲言又止,她已经从兄长那里听说这次也许是有人蓄意陷害,那阿阮就是替她挡灾了。

“那等阿阮好了,我再邀她一起去西山赏枫,兄长亲自派人护送,绝不会再出事的。”

她现在有很多问题想问孟阮,偏偏这个宁世子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连孟阮的面都不让她们见。

听到郑明堂也会同行,宁渠本就不爽的脸更臭了,“府中事忙,内子恐怕无法赴约了,郑小姐自便。”

“阿娘,我怎么觉得这个宁世子简直把阮阮当犯人看待啊,连出去赴个宴都不行,淮阳侯府也不过是前朝出过皇妃,怎么规矩比皇家还大!”

出府的路上,郑明珠不满地和将军夫人抱怨,她以前就觉得孟阮不该嫁给这个冰凉凉的宁世子,现在亲眼得见,更加笃定她过得水深火热。

将军夫人嗔怪地敲了一下她的脑门,训诫道:“胡说什么,女子出嫁从夫,阿阮在这样森严的门庭里当宗妇当然辛苦,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没个正形。”

郑明珠撇撇嘴,心下却替孟阮可惜,如果当初她是嫁进将军府做自己的小嫂子就好了,郑家肯定不会这么苛待她的。

送走了郑家的人,宁渠沉着脸转身进了青松院。

孟阮已经能坐起来用晚膳了,其实那日的事情她也隐约猜到了,现在想来后怕不已,要不是宁渠及时找到了她,只怕她要丧命在那冰寒的地窖里了。

当日她虽然昏昏沉沉,但能感觉到有个健硕的男人将她抱在怀里取暖,否则她就算得救也该冻伤了。

这段时间自己因为上辈子的事,对宁渠总是冷淡排斥的,但不可否认,目前来说他还没有做错什么,而且现在还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总不该还冷着脸。

此时见宁渠进来,态度也比之前好了许多,主动道:“夫君可用过饭食了?我让林嬷嬷准备了驱寒的药膳,待会儿你也用些吧。”

躺了这两日,孟阮总算看出两人体质的差距,她到现在浑身都还不暖和,宁渠却跟没事人一样。

宁渠一愣,随即明白她这是把当日在地窖中脱衣给她取暖的人当成自己了,这样的认知让宁渠心底不屑,他宁渠何时沦落到需要冒充别人抢功了?

见他脸色越来越差,孟阮心底咯噔一下,知道是自己又给他添麻烦了。

愧疚之下,下意识伸手拽了拽他的胳膊,伤寒未愈的浓厚鼻音怎么听都像是撒娇:“你别生气了,下次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看着那只摇晃自己的纤白小手,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竟像是许久不曾在她身上出现的撒娇,裹在兔绒披风里的小脸嫩生生的,一双兔儿眼看得他心肠再也硬不起来了。

“下次不许让我担心了。”

原本的责问再也说不出口,男人长臂一伸将她娇小的身子揽入怀中,嗅着她颈窝处的温柔暖香,宁渠真是认栽了。

算了,认错就认错吧,自己才是她的丈夫,冰室中的事就这样烂在肚子里吧。

经过这次的事,孟阮和宁渠的关系竟缓和了许多,他连着几日都宿在青松苑中,只是孟阮受寒未愈,夜里只抱着取暖,顾念她身子虚弱,某人再心猿意马也只能忍着。

更要命的是孟阮一直以为那天他跟自己一样受了冻伤,硬逼着他喝那些燥热上火的补气汤,都快把他憋出毛病来了。

而孟阮也慢慢地忙了起来,那日她虽然出事,但没影响到前院的宴会。

据那些参加过将军府生辰晏的夫人小姐们描述,将军府请了一位曾经的皇庭糕点师,所做的糕点全都是都城不曾见过的,精巧绝伦,口味一绝。

以一传十,庄氏糕点铺很快就在都城站稳了脚跟,这几日想请庄玲儿过府制作茶点的宴会数不胜数,但她都推掉了。

现在每天已经能看到铺子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相信用不了多久,孟阮上辈子记忆中的盛况就能重现。

十五这日,三房的秦氏也出了月子,侯府为小公子操办了热闹的弥月礼。

孟阮特意等宁渠下了值才一道去东苑庆贺,折秋捧着刚刚从银楼取回来的长命金锁跟在后头。

一路上侍从都是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安,和以往对孟阮一个人的冷淡完全不同,让人再一次体会到了无处不在的拜高踩低。

淮阳侯有几个侍妾,嫡子却只有宁渠,二爷宁宗和三爷宁毅都是庶出,二爷宁宗如今外放做官,夫妻俩都不在京都,所以世子宁渠和三房就明里暗里的被拿出来比较了。

宁渠这个年纪轻轻就位高权重的京卫指挥使无可指摘,倒是内宅上,秦氏三年抱俩,如今更为侯府生下长孙,连带着整个东苑在侯府的地位都水涨船高。

侯夫人泼辣,弹压了后院这些侍妾一辈子,三爷的生母瞿姨娘如今可算是扬眉吐气了,哪怕她的儿子比不过宁渠这个世子又怎么样,至少她儿子争气,媳妇儿的肚子也争气。

看着淮阳侯抱着长孙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瞿姨娘不无得意地凑上来说:“这可是咱们侯爷的长孙,往后福气大着呢。”

老侯爷宁霆闻言微微皱眉,正看到老大夫妇携手进门来,忍不住道:“修齐也该抓紧了,咱们侯府的嫡长孙还没着落呢。”

这话无疑是敲打了一下刚刚口没遮拦的瞿姨娘,侯府的长孙地位超然,关乎未来宗室袭爵,不是谁都可以占的。

宁渠是他最得意的儿子,父子俩是一起上过战场的,心底到底对长子到底还是偏袒些。

宁渠自然知道父亲的用意,郑重道:“谨遵父亲教诲。”

一旁强撑了半天笑脸的侯夫人早就绷不住了,冷冷嗤道:“侯爷苛责修齐有什么用,这事儿说到底还是女人家肚子不争气,下不出蛋还占着窝,能有嫡长孙才怪呢。”

这样粗俗的话出现在他们这样的侯爵之家,满屋子的女眷都微微尴尬,不无同情地看向孟阮。

在侯夫人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宁渠就安抚地捏了捏孟阮的手腕,母亲就是这样的性子,他也不能当众顶撞,只希望孟阮别往心里去。

其实孟阮并没有感觉到什么难堪,如果是上辈子,此时她定然惶恐不安,但自从她痛失那个孩儿,她心底对生孩子就充满了抵触。

更何况这侯府并不是久待之地,侯夫人的言语责骂对她来说完全免疫,左耳进右耳出就行。

此时还能平静地朝老侯爷纳了个福,和其他妯娌去内室看秦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