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疏好歹收敛了一些，“父皇心中有一杆秤的，他灭了莫家，莫语这个皇后就已经是独木难支了，不成气候，废与不废的，本质上应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可他还执意要废后。”
苍舒韵忽然就明白了殷君心中那杆秤得衡量原则。
“如果不废后的话，那殷无伤和殷无尘就是殷君唯二的嫡子，他日后若是想要立储君，势必要优先考虑殷无伤和殷无尘。”
殷无伤与殷无尘本身的能力都不错，作为皇室的嫡子，他们从知事起就开始接受政论了。
文武双全，这是每个皇子都要达到的标准，他们很优秀，足以担负起雪国的未来。
殷君除了莫家的初衷可不是让拥有莫家血脉的人来继承他的位置，这似乎跟他把这万里河山送给莫家没什么区别，所以他需要别的更优秀的嫡子，因此他要废后，同时立一个新后。
也不是说立了新后之后，殷无伤和殷无尘就失去了竞争力。
他们依然是嫡子，只不过他们没有了一个强大的母族荫蔽，也没有一个身份地位优越的母亲，于是他们不再跟从前一样拥有其他皇子比不上的优势。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在殷无疏面前也没有优越之处，他们所面对的境地是一样的。
“舒韵不妨猜猜，谁会是新的皇后。”
殷无疏手指“笃笃笃”的敲着桌案，他在问苍舒韵的同时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按照目前的局势来看，排除殷无伤和殷无尘，再排除殷无疏自己和殷无虞，殷君可考虑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影贵妃膝下有二子，润王殷无离和瑞王殷无恙。以殷君对影贵妃的情意来看，影贵妃似乎是一个强有力的人选。
然而这是有前提的，影家由盛转衰，根源是影寒寻的父亲叔伯堂兄弟等皆战死沙场。雪国景国当年那一战，影家几近灭族。
殷君是忌惮影家的，这毫无疑问。
他先弄垮了正当鼎盛的花家，谁也不能肯定的说他没有对同样鼎盛的影家动手。多年后的今天，他对鼎盛的莫家伸出的手也足以证明他是忌惮臣子功高震主的。
由此，殷无离和殷无恙就落入了与殷无伤和殷无尘一样的境地，他们身上都流着影家的血。
与莫家不同的是影家还没有倒下，横空出世的少年将军撑起了整个影家，那一场又一场的胜战注定了影家不会湮没在历史的长河里，功高震主只会是另一个循环。
到时，殷无离和殷无恙是否能狠下心来除去影寒寻，除去影家人呢，影清言又是否会同意呢？
影清言曾经就为了影家，为了影寒寻妥协过一次了，殷君绝不会去赌那个未知的可能。
这是殷无疏对殷君心思的揣测，可佐证的理由是殷君曾迫切的想要置影清言于死地。
南山苑狼袭那夜，殷无疏亲眼目睹了殷君的绝情。
娴妃是殷君最宠爱的妃子，她膝下有三子。
谦王殷无忧从小体弱多病，屡遭暗害，花倾落曾断言他只可活三年。殷君可不会选一个短命的储君，说不定他还好好的坐在位置上，殷无忧就没了。
恭王殷无虑脾气不大好，易怒易躁且有勇无谋，最主要的是他眼里心里全是殷无忧，有朝一日殷无忧没了，殷无虑就也跟着完。
珩王殷无咎年七，还小，尚还需培养。
淑妃膝下有一子，奕王殷无寂，然殷无寂心在江湖草野，学了一身武艺就急不可耐的远离昱京，去做个逍遥客。
可见他志不在此，当然也不是不能培养，殷君的儿子没一个是傻的，加以引导，谁都可以坐稳这江山。
德妃有权王殷无极，殷无极十三四就投身去疆场，屡建奇功 他那一身的荣耀都是他自己以血肉为代价换来的。
可以说，尊敬他的人不是因为他是雪国的权王，更多的是因为他在沙场的战绩。
如果殷无极不是权王，那么他会是雪国与影寒寻比肩的将军。殷无极有为将之材，同样具备帝王之能，他是个极其优秀的人。
“娴妃。”
苍舒韵和殷无疏同时开口，相视一笑。
“娴妃是殷君最宠爱的宫妃。”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殷君特意制造出来的假象，殷无疏从不觉得殷君会很爱一个人，殷君看他宫中那些嫔妃的眼神很多时候都是静且冷的。
“娴妃还有一个优势，就是她的小儿子殷无咎。”殷无疏接着说。
“没错，殷无咎目前才七岁多，年岁还小，殷君也还年轻，不到退位的时候。
所以选择殷无咎，他就还有很长的时间，这段时间里，他还会有别的儿子，他们也许会比殷无咎更优秀也更合适。”
苍舒韵思考着殷君这个人，揣摩着他的心思。
从他们谈话起，殷无疏就在桌上摆了十一枚棋子，这会儿话说的明朗了，他就单独移出了第十一枚棋子。
“被移出来不代表就输了，舒韵说，对吗？”
“对，他脱颖而出，成了最大的赢家。”
苍舒韵盯着那枚被单独移出来的棋子。
“娴妃若是被立为后，直接越过了影贵妃怕是不妥。”
“这江山是姓殷啊，今日朝堂上父皇就发了一通脾气，明日朝堂上他提出立娴妃为后，谁敢驳斥他?为了面子上过得去，他多少会给影贵妃一些补偿。”
这补偿，金银财宝不可或缺，位份上也要过得去，贵妃之上是皇贵妃，今后该改口叫影皇贵妃了。
莫语失了后位，然她始终无大过错，又为帝王正妻多年，育有子嗣，殷君总不好一棍子将人往死里打。
翌日朝堂，殷君宣布立娴妃为后，影清言晋升为皇贵妃，皇后莫语将为妃位，无封号，称莫妃。
跟预料之中的一样，群臣中有反对的，但就那么一两个，殷君三言两语就给压下去了。
“如果殷君执意要立殷无咎，那他该打压你们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任职六部又有实权的这些个儿子。
“尚不至于。”殷无疏云淡风轻的，没有一点着急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