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年羹尧如此霸道,奴才就是看不过去!”
“淡泊自抑,才是在皇上身边的生存之道。”
阿晋心有不甘:“可是……”
果郡王挥手打断道,“不必再说了。”
见王爷似乎真的不想再提此事,阿晋只好换了个话题:“王爷,咱们是这个月末去看太妃吗?”
“一切都打点好了?”
“一切如旧,王爷安心就是。”
果郡王喃喃道:“我自抑为额娘,额娘自抑亦是为我。阿晋,不必再多话了。”
“是。”
养心殿,年羹尧忽地单膝跪在地上跟雍正请罪。
“臣有罪,臣认人不清差点延误军机大事,还请皇上恕罪。”
雍正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起来回话。”
“嗻。”
“臣上次奏报直隶巡抚赵之垣无能昏庸,乃是听信了他人的妄言,致使赵之垣被革职查办。此次臣又细查了赵之垣的底细,发现其确是忠君爱国的可用之人。赵之垣因臣一言而被无辜革职,乃是臣之大错。臣日思夜想心中感愧不安,特来向皇上请罪。”
“你也是为朕办事,事无巨细都要过问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既然赵之垣已被革职……”
年羹尧忽然拔高了声音打断道:“赵之垣这等忠正之士,若为朝廷所不用,臣寝食难安。”
“朕听你之言已将他革职,如今即刻再用,朝令夕改,往后朕的旨意只怕无法令人信服。”
“臣有失察之处,如果因臣的失察而使朝廷痛失良臣,臣问心有愧。”年羹尧话锋一转,“既然皇上已有圣旨,革了赵之垣直隶巡抚之职,那就派做它职吧。一来可以顾全皇上的颜面,二来也能顾及忠贞之臣。”
雍正心里已经开始有些不爽了,“你真的坚持如此吗?”
“臣已一错,不可再错,请皇上容臣有错则改。”
“既然你如此力荐,那朕就破格再录用他。你说,许他个什么官职呢。”
年羹尧装模作样地推脱道:“臣惶恐,皇上圣裁便是。”
“你知人能善任,必知道他最擅长什么。”
“赵之垣可堪担当工部通政史一职!”
果然,同雍正想的一样。这年羹尧哪里是来询问他的意见,明明就是早有打算,如今不过是按流程来通知他一声罢了。
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处置年羹尧的时候,因此哪怕是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默默忍下。
“朕听你的便是。”
“谢皇上。”
雍正强撑着脸上那一丝丝笑意,昧着良心夸道:“你一心为国,忠贞有加,朕自然视你为肱骨之臣。”
“臣叩谢皇上。”
目的达成,年羹尧与雍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大步离开养心殿。
他往外走,甄嬛往里走,她带着浣碧正巧与他撞了个正着。
我们三人皆是默契地向后退了两三步。
年羹尧抱着拳客气道:“不知是后宫哪位小主,臣年羹尧见过。”
浣碧道:“我们小主是莞贵人。”
“莞贵人?”一听到这三个字,年羹尧脸色骤然大变。脸上原本的那点子客套气,顷刻间就荡然无存。
“年大将军安好。”
“谢贵人吉言。”年羹尧阴阳怪气地回道,“华妃娘娘是臣的妹妹,娘娘安好,本将军才能安好。”
甄嬛淡淡道:“娘娘深得皇上宠眷,怎会不安好。”
“皇上虽有疼爱之心,怕只怕有些不知深浅,不分尊卑之人恃宠生娇,得罪娘娘。”
“想来无人敢无事生非吧。”
年羹尧话里话外尽是些威胁之意,“但愿如此。否则即便皇上不管,本将军也不会袖手旁观。”
“兄妹情深,向来如此。”
“小主既然明白,臣先告退。”
浣碧被他这么一恐吓,吓得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雍正瞧着在一旁收拾茶水的苏培盛,开口问道:“年羹尧出去的时候神色如何?”
“大将军出去的时候比来时更高兴。皇上召见嘛,他能不得意吗。”
“他是得意。”
“大将军刚才来的时候,皇上正与十七爷下棋呢,所以他就在外头坐等了一会儿。”
雍正发现了苏培盛话里的盲点,“他是坐等的?”
“是啊。就连十七爷出去的时候,大将军都没起身,说是足疾发作。幸好十七爷的性子是最和缓不过的了,也没跟他计较。”苏培盛顺便又给他戴了顶高帽,“不过话说回来。大将军劳苦功高,又有谁敢跟他计较?”
话说完,就见雍正面色不善地盯着自己。苏培盛赶忙改了口风,“奴才失言。”
“你是实话,未必是失言。”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苏培盛见自己成功的在皇上面前给年羹尧拉了一波仇恨,推门出去的时候,面上的笑纹根本就藏不住。
冷不丁一抬头就瞧见了莞贵人和浣碧,“哎呦,莞贵人吉祥!”
“苏公公好。”
“奴才正想着要用暖轿去接您呢。”
“不敢,皇上在里头吗?”
他小声提醒道:“在,年大将军刚才来过。皇上现如今不是很痛快,小主可得小心应对呀。”
“多谢公公。”
掀了帘子进门,一眼就瞧见雍正站在暖炉边上伸手烤着火。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快起来吧。”
“是。”
他声音有些沉闷,“坐。”
甄嬛小心翼翼地开口:“臣妾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皇上刚与年大将军议完国事,定然觉得疲惫了。”
“朕是有点乏。”他挥了挥手示意甄嬛坐下,“菀菀,你饱读诗书,对朋党如何看?”
“臣妾不敢妄议朝政。”
“无妨,朕只和你谈论史书。”
“臣妾久在深宫,哪里知道这些。倒是臣妾读欧阳修的朋党论时,有段话深觉有理。”
雍正用胳膊撑着在桌子上,兴致盎然:“说来听听。”
“欧阳公说,小人同利之时暂相党引为朋党。等到见利而争先,或利尽而交疏时,则互相贼害。”
“以利相聚,必然会为争利而散。”
“所以任何烦心事,都不足以成为皇上的烦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