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甄嬛如此遮遮掩掩，雍正脸色都变了。沉声道：“拿来。”
甄嬛摆出一副十分为难的模样，犹犹豫豫地将手中的贺表递了上去。
雍正一把从甄嬛手中夺过贺表，细细看着里头所写的每一个字。半晌后，他将奏折直接给扔了出去。
“朝乾夕惕四个字，原是赞朕勤于政务。年羹尧的这个贺表字迹潦草不说，竟然还把这四个字，写成了夕阳朝乾！”
甄嬛悻悻道：“许是年将军一时疏忽也未尝可知。不过通篇下来却只单独写错这四个字，这……”
经甄嬛这么一说，雍正怒火更甚：“年羹尧断非粗心办事之人。直不欲以朝乾夕惕这四个字，归之于朕罢了。既然如此，年羹尧的青海之功，朕亦在许与不许之间。为这前番数次事端，朕已经训诫年羹尧。曾有勉为社稷之臣，当矢青天白日之语。可他自持己功，竟然显露不敬之意。此处谬误，断非无心！”
“皇上息怒。”
雍正黑着脸冲屋外吆喝：“苏培盛！”
苏培盛急急小跑着进来，“皇上。”
雍正指了指地上的奏折，“照原样，发回西北到年羹尧手里，不得有误。朕倒要看看，如今这白纸黑字上写着，他还有什么好辩驳的！”
“嗻。”
“传旨，将年羹尧的亲信，甘肃巡抚胡期恒革职，署理四川提督纳泰调回京。”
苏培盛上前，将地上的奏折给捡了起来：“奴才立刻去办。”
翊坤宫，年世兰被吓得花容失色：“周宁海，你把话说清楚。”
周宁海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娘娘，年大将军给皇上上了贺表祝贺星象之事。可是怕是忙中出错，年大将军写错了字。”
“什么字？”
“大将军把朝乾夕惕，写成了夕阳朝乾。”
年世兰心中一松：“还好，还好。只是一点笔误而已。”
“可是皇上生了大气了。”
她惴惴不安地追问道，“那折子呢？”
“皇上没有朱批，折子被发回去了。”
闻言，年世兰两眼一黑。整个人好似突然就被抽干了所有的气力一般，瘫坐在了软椅上。
“娘娘？！”
年世兰双眼空洞无神，嘴角处噙着一抹苦笑：“果然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上次办的是哥哥的家臣，如今出了敦亲王之事。虽说与哥哥无直接关系，但一切皆在皇上许与不许之间。眼下连朱批都没了，怕是不好啊。”
周宁海耷拉着脸，哭诉道：“娘娘，您得为大将军想个法子。”
“本宫还能怎样，只能让哥哥历数忠心，求得皇上宽恕。你再去看看，皇上是否有空见本宫。”
“嗻！奴才马上就去。”
早朝，大臣们纷纷参奏弹劾年羹尧。
一大臣慷慨激昂：“启禀皇上，年羹尧挟威势而作威作福。招权纳贿，排异党同，冒滥军功，侵吞国帑，滥杀无辜，迫害良民。谋逆之事，罄竹难书！”
另一大臣赞同的附和道：“启禀皇上，年羹尧如此欺君罔上，不忠不法，人人得而诛之！”
不待雍正回应前两位的话，立马又跳出了持相反意见的大臣。
“启禀皇上，年羹尧背恩负国，罪责当诛。但他官高爵显，手握重兵。远在西北，党羽众多。不可操之过急，恐逼他拥兵谋反。不如责从严，罚从缓。”
雍正从龙椅上站起身来，往前走了两步：“年羹尧不恪守为臣之道，公行不法，全无忌惮。朕若不惩处，何以平息民愤，重振朝纲！”他暗自敲打道，“凡年羹尧之党徒，若仍念及旧情，负国恩而感私惠，阳奉阴违。发觉之后，均应以逆党之罪重罪正法！”
此话一出，甄远道和张廷玉当即带头拥呼：“皇上圣明！”
其余大臣纷纷效仿：“皇上圣明！”
待散早朝后。雍正派人将今日，以及从前弹劾过年羹尧的大臣们，全都聚集到了养心殿。
众大臣跪地磕头：“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
“谢皇上。”
雍正将手里的奏折递给了甄远道，“这是年羹尧新上的辩驳折子，你们瞧瞧。”
张廷玉道：“年羹尧历数多年以来对皇上的忠心，其情可表。只是臣多心，年羹尧如此细数。只怕也有炫耀功劳，震慑皇帝之意。”
甄远道将手中的奏折一合：“年羹尧竟在此时海口夸功，这显而易见他为了洗清自己安身立命。竟然铤而走险，不顾功高震主之嫌了。”
“朕也如此想。他的意思，是怕是朕离了他，就不能安邦定国了。”
张廷玉道：“年羹尧一向居功自傲，皇上多番容忍，他却变本加厉。”
甄远道言之凿凿：“罪臣允?意欲谋反之前，曾有书信联络年羹尧。皇上截下的只是其中的一封，以前一定还有。年羹尧知情不报，还引得允?以他为知己，想与他联手。这其中若说没有他年羹尧的过失，臣到死都不能相信。”
“年羹尧叫朕寒心已极。朕容忍已久，也无需再忍。着，革去年羹尧川陕总督一职，贬为杭州将军。他的职务，由岳钟琪兼任。”雍正冷声道，“张廷玉，你将朕的意思拟一道旨来看。”
“是。”
翊坤宫，年世兰坐在窗边儿的小榻上喃喃自语：“听说哥哥辩驳的折子已经递上去了，也不知怎样。”
颂芝一边给她捏着腿，一边安慰道：“皇上一向厚待大将军和娘娘，再生气，申斥几句，或者是罚俸也就完了。娘娘不要太担心了。”
“近日的事情是一桩接着一桩。虽说皇上宠着你，也如常对待本宫。可本宫这心里就没有安定的时候，成天提心吊胆。”
正说着此事，坏事转眼间便就传到了翊坤宫。
“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周宁海哭丧着脸，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大将军被革了川陕总督的职位了。”
年世兰万念俱灰，手中的茶盏应声而落。滚烫的茶水悉数泼在她自己的大腿上，衣裳顿时便被湮湿了一大片。
颂芝惊呼：“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