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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躬身行礼,眼角露出一丝笑意。

“恭喜侧福晋,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啊......

年世兰惊喜地望向颂芝,两个人的手攥得紧紧的,她的手附上小腹,激动得笑出声来。

“颂芝,你听见了吗?大夫说我有身孕了。终于!”

六年了。

十七岁入府至今,她一直独承恩宠,偏偏从来没有身孕。

王爷在热河行宫里宠幸了一个宫女,一次就有了一个孩子,可这府里多年出生的孩子屈指可数。

可如今,她终于有孕了。

年世兰兴奋地换上最喜欢的红色衣衫,打扮得精致俏丽,直往府门口去。

她想第一个告诉王爷这个好消息,他们有孩子了,王爷一定会高兴的。

坐在廊下一直候到天色渐昏,灯笼点上了烛火,外出公务的王爷还是没有回来。

“侧福晋,等了大半日也累了,还是回院子歇着吧?”

年世兰心中郁郁,失落又烦闷,怀上孩子的开心和愉悦都化作一团扯不开的丝线堵在喉头。

“唉......”

年世兰转身望了一眼外头人影稀疏的街道,最终还是在颂芝的搀扶下回去。

躺在床上。

年世兰隔一会儿就会向颂芝打听一下,“王爷回来了吗?”

每一次看到颂芝摇头,她心中的犹疑就会多一分。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呢?

偏偏是她最想和王爷分享欣喜的日子,王爷迟迟不回。

夜到子时,年世兰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又拉住颂芝问道:“王爷呢?回来了吗?”

颂芝赶紧捣蒜似的点了点头,“一个时辰前回来了,奴婢见侧福晋睡着,就没有吵醒。”

年世兰忽然眼睛亮了起来,忍不住嘴角的笑意,麻利地掀开被褥。

“哎呀,侧福晋这大晚上的,你要上哪儿去啊?”

年世兰一边系扣子一边坐到梳妆台前,笑道:“我去告诉王爷我有身孕的消息啊。”

颂芝见年世兰这么兴冲冲的不顾自身,突然跪倒在她身旁。

年世兰正拿梳子梳发,瞥了她一眼问道:“怎么了?”

颂芝支支吾吾,抬头瞄了年世兰一眼,最终还是鼓起勇气答道:“王爷召了冯氏侍寝。”

手里的梳篦顿时停了 下来,年世兰一腔委屈愤懑涌上心头,她重重地将梳篦拍在桌上,顿时失控地蹬了脚上的鞋子。

“贱人!”

年世兰光着脚走到窗边,忍着泪看向王爷书房的方向,呆呆地伫立,失魂落魄。

颂芝害怕她着凉,赶紧拿了一件斗篷披在她身上,“侧福晋,你要珍重自身,和腹中的孩子啊。”

年世兰回过神来,手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恋恋不舍地看着那远处的光亮一眼,转过身却望见冷冷的月光洒在庭中。

哥哥。

好久好久没见哥哥了,若是他在,定然不会让她这样伤心的,一定会亲自去王爷房中把冯氏捉出来。

想到这画面,年世兰不禁笑了,只感慨事与愿违,她最终还是成了哥哥鞭长莫及、无法时时刻刻照顾周到的人。

“睡吧。”

年世兰温柔地摸了摸身旁颂芝的脸庞,和她一起返回床榻。

隔日清早,年世兰醒的时候发现阳光已经落进了房内。

还没起身,便看见王爷坐在床榻边,手里拿着一碗羹汤。

“世兰,你醒了。”

王爷嘴角含笑,温柔的神情一如往昔。

年世兰看向颂芝,颂芝则是微微点头,同样笑容可掬地望着年世兰。

他知道了。

“世兰,你可知道本王有多高兴。你有了身孕,我们有孩子了!”

年世兰见到王爷如此激动,忽然起身拥住他,贪恋地勾住他的脖颈。

“本王今日就书信给你哥哥,也叫他高兴高兴!”

年世兰点了点头,“哥哥知道自己将有外甥了,一定会开心的。”

房中一派其乐融融的温暖景象,年世兰不由地将王爷抱得更紧,像个小女孩一样窝在他的怀里撒娇。

“对了,福晋那里就不必日日去请安了,一切以你的心意为上。”

年世兰本就最不喜去荣禧堂请安,每次要看见那些怨怼她的可恨脸庞,都要平白生气,如今便是最好的。

“王爷待世兰这样好,世兰定会为王爷生个健健康康的孩子。”

那一日的阳光很好,空气里弥漫着甜腻的香气,一切都是最好的模样。

*

怀身五个月,年世兰觉得身子越发笨重,今天担心身形走样不再漂亮,明天担心自己不会当母亲。

夏日的暑气重,年世兰自有孕后更加怕热了,屋子里摆着装满冰块的大缸,几个侍女轮流给她扇风取凉。

“妹妹。怀身之人可不能吃西瓜啊。”

年世兰一口甜滋滋正在嚼,一脸天真无辜地看向刚进来的齐月宾。

“这瓜果也有属寒凉的,你怀胎体热,可不能吃这个。”

年世兰似懂非懂地放下叉子,看到齐月宾如此关心她,心里悄悄生出些许暖意。

王府之中,只有齐氏不争不抢,年世兰得宠这许多年,大家明里暗里对她都冷嘲热讽,只有齐家姐姐一直淡泊名利,从来都替她说好话的。

“姐姐如何知道这个?”

年世兰略有一些疑虑,齐家姐姐年逾三十还未有过生养,她恩宠稀薄是如何通晓妇人生产之事的?

“从前的嫡福晋与我交好,她身怀有孕时便是我照拂伺候的,只可惜百般养护,还是生下了一个死胎撒手人寰。”

年世兰听到齐月宾这么说也不由地跟着一道唏嘘。

她听闻如今的福晋便是曾经那位福晋的庶出妹妹,王爷对她一向尊重友善,只怕也有弥补之意。

看到齐月宾眼中惋惜的晶莹,年世兰心里也跟着戚戚然。想来,齐姐姐是心地柔软之人,想起多年前的故人,仍旧这样触景伤情。

*

六个月。

年世兰的肚子越发大了,每天都会傻傻地坐在榻上用手感受肚皮之下的小波浪,时而还能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在踹她。

天气渐凉,风也没有前阵子那般炽热了。

王爷难得休沐,陪着她一起在屋子里吃尝糕点。

“怀了孩子嘴巴越发刁了,东西不精致一点儿不肯入口。”

王爷的埋怨里满满是对她的宠爱,年世兰佯装不满地侧过身子去,娇滴滴地叹道:“那王爷还不是贪嘴,知道妾身这儿有好吃的,便日日来?”

王爷听到世兰这样娇嗔的调调,乐得开怀,“旁人有孕或喜食酸吃辣,你倒是不同,反而爱吃甜食了。”

“还不是因为每日要喝的安胎药,苦得倒胃!”

年世兰努着嘴睥睨着王爷,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红晕。

“侧福晋,您的安胎药好了。”

年世兰听到奴才通报进来的声音,刚想埋怨一句不懂事,王爷在这儿还直直往里闯。

没想到端着药进来的竟是齐月宾,年世兰连忙收起脸上一瞬的不耐烦,赶忙问道:“齐姐姐怎么来了?”

齐月宾偷偷瞄了王爷一眼,对着年世兰温和笑道:“来的路上正好碰上了送药的丫头,说是大夫给妹妹换了一副安胎药的方子,我想着顺路,就把药接下了。”

年世兰有些受宠若惊,她知道齐氏和王爷是青梅竹马之情,如此让一个姐姐伺候她,倒是显得她有些骄横跋扈了。

“妹妹,这碗安胎药,你就喝了吧。”

年世兰有些不安地看向王爷,她觉得哪里怪怪的,可是却又说不上来。

“多谢姐姐。”

年世兰一口就尝出了安胎药和以往的方子不同,大夫怎么突然换药也不对她说一声呢?

不过她一边喝一边看向王爷,王爷一脸温柔,都是赞赏她们姐妹和睦的满意神态。

或许大夫已经和王爷通报过了?王爷也没说什么,大约就是无事吧?

年世兰皱着眉头把药喝完,王爷则是心疼地握了握她的手。

“世兰,你受苦了。”

说罢,王爷亲自从碟子里拿了一个红豆糕喂她,当着齐氏的面也不避讳这异于旁人的恩爱举动。

年世兰探过头去张嘴接过,这亲密的举动让她一瞬幸福到了极点。

“本王还有公务要忙,先走了。就让你齐姐姐陪你坐会儿吧。”

年世兰撑着桌子起来,微微屈膝恭送王爷,满眼里都是小星星,仿佛置身于又甜又暖的汤羹里,快乐得要冒泡泡。

和齐月宾聊了一会儿王府里的趣事,年世兰忽然觉得腹部不适,胎动不安。

“颂芝,颂芝!”

年世兰刚察觉到不对劲,就感觉浑身使不上力,艰难地撑在桌子上,手指骨节分明。

“侧福晋!”

颂芝候在一旁,一跪到年世兰身前便看见她裤腿上的血迹。

年世兰定睛一看,顿时吓得脸色煞白,恐惧和悲愤盈满胸腔,她转脸看向一旁同样惊慌失措的齐月宾,难以置信地问道:“是你?”

齐月宾惊得赶紧从座上起来,想要搀扶着年世兰先去里间榻上躺下,却被年世兰一把攥住领口的衣襟。

“整个王府就你与世无争,我才信你两分!”

年世兰一手捂着肚子,一手往外一推,直直把齐月宾推倒在地。

“侧福晋,侧福晋。”

颂芝喊着眉眼都皱到一起年世兰,哭腔惹人紧张动容。

年世兰在侍女们的搀扶下回到床上,裤腿却是滴滴答答的血水混着羊水。

“哥哥......”

害怕得眼泪直往下流,年世兰抓着被子一声声呢喃着,唯恐自己一闭眼就再也见不到亲人了。

腹部的疼痛清晰而尖锐,年世兰能感觉到腹中孩子的动静越来越弱,曾经会在肚子里搅动的活泼孩子,正在一点一点失去生机。

“孩子,我的孩子......”

强撑着的清醒之中,年世兰看见大夫们来了,接生的嬷嬷稳婆们也来了,福晋和侍妾们也纷纷而至,王爷最后也到了。

“下来了,下来了。”

满手是血的稳婆从被窝里接出一个血淋淋的孩子,小小的,两只手掌大小,五官都长出来了,小小的手、小小的脚,闭着眼睛,浑身青紫。

“孩子!”

年世兰的发丝早已被汗水打湿,身上的衣服也是津津潮,可她看到那个孩子还是忍不住撑起身子想要扑过去。

“是个成了型的男胎,可惜已经没了气息。”

年世兰崩溃地喊叫着,像一个疯妇,满脸是泪,“王爷,王爷......”

王爷心痛地抱住她,一边抚着她的头发,一边安慰道:“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一定还会有的。”

年世兰听出了王爷言语中的规避躲闪之意,忽然看向站在远处的齐月宾。

“是她!那碗安胎药是她端给妾身的,王爷!”

年世兰哭得不能自已,虚弱至极却还像个弓箭似的想要脱离王爷的怀抱,射出去给齐月宾两个耳光。

“齐氏,你有嫌疑,先禁足静修!”

年世兰惊讶于王爷如此轻轻放过的处置,拉着他的衣服质问道:“王爷!妾身喝的安胎药从无差错,偏偏齐氏经手一次,就生生打下了妾身的胎儿,除了她还能是谁!”

王爷拉着她的手,讨好一般地安抚道:“你先休息好好养身子,查明缘由,本王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公道?

年世兰的眼泪滴滴答答地落在被褥上,心中只感到绝望。

她愤然转身裹上被子面朝着里面躺下,身子不住抖动,泪水沾湿了枕巾。

*

一个月后。

年世兰正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又恢复了光彩的自己,只是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眉眼俱笑的明艳女孩了。

嘴角一扬,便是一股子轻蔑的冷峻意味。

“哼。”

年世兰失望地看向窗外,只觉得胸口压着一股气,怎么也疏散不开来。

“王爷来了。”

年世兰的心像是被扎了一下,麻木地起身行礼,却看到王爷带着她最喜欢的板鸭、 茶干、蟹粉酥。

“厨司新做的,尝尝吧,听颂芝说你最近没什么胃口。”

年世兰看着那精美的吃食轻轻叹了一声,只觉得浑身没有力气,连吃东西的念头都没有。

王爷见她不为所动,继续说道:“听说你前日闯入齐氏阁中,灌她喝下一壶红花?”

年世兰恼怒地撇过头去,她猜到王爷是来兴师问罪的,她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会推诿。

“是,那个贱妇杀了妾身的孩子,妾身没有杀了她,已经是便宜她了!王爷是要治妾身的罪吗!”

年世兰咬牙切齿,像是一头刚刚长出獠牙的狼崽。

王爷默默了一会儿,叹道:“大夫说,齐氏此生都不能再生育了,此事就到此结束吧。”

年世兰一愣,她已经做好了被王爷休弃的准备,没想到王爷竟然没有追究。

“福晋三灾六病的,身子不大好,你年轻识大体,诸事也能帮衬她。日后府中管家理事的事务,本王会让福晋交一部分给你做。”

年世兰望着王爷,眼睛都忘记了眨。

这是什么意思?要分福晋的权位给她?

王爷是看中了她的性子和才能,还是想要用权势和庶务来补偿她没了个孩子?

“本王是最疼你的。福晋身子不好,若有万一,这个王府还是要交给你打理。”

年世兰顿时察觉到王爷话语中的意思,惊讶之余又有些欣喜。

难道一直以来,在王爷心里,她才是那个“妻子”吗?

乌拉那拉氏不过是全了德妃娘娘体面和满军旗颜面的装饰,只有待她,王爷才真真是多年的夫妻情分。

“所以,本王盼着你长大,盼着你懂事。你不会叫本王失望的,对不对?”

年世兰自责地低下头,她知道她这些日子在院子里蛮横跋扈,摔碗摔碟的有些过分了。

“妾身只盼着王爷待妾身一如往昔,与妾身恩爱如初。”

年世兰低下头去,接受王爷抚慰似的被他摸了摸头。

一瞬间,她想起了那匹被驯服的烈马。

仿佛从臣服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了真正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