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几场小雨，让荒野的地面稍微湿了湿。
即使雨停了，黑压压的乌云依旧挂在黑石山城的城头。
姜哲已经在黑石山城待了三天了，从十天前开始，就陆续有元蒙的牧民从草原向黑石山城逃难而来，有时候是一家几口，有时候是一整个小部落。
刚开始还是星星散散的人，等姜哲听说后赶到黑石山城，已经是如同长龙一般的队伍。
来的牧民都是一些比较靠近大夏边境的小部落，还有一些是已经开始半耕半牧的牧民，相比较元蒙那些穷山恶水的犄角旮拉，他们更愿意向代城两州逃离。
作为难民，这些牧民比起以前要驯服的多，有的拉着车，有的骑着马，甚至还有少部分赶着羊群。
元蒙，彻底败了。
野驴河一战，腹心军崩溃，牧骑被围杀，大量牧骑殒命，逃出来的也没有再去寻找大汗的大纛，而是直接骑马逃回了家。
连腹心军都败了，这还怎么打？
蛮人一战，砸断了元蒙的脊梁骨。
大部落俯首称臣，尊哥舒杉为新的草原大汗，很多不愿臣服的小部落，都和躲白毛风一样，远走他乡，向元蒙东部边境而去。
一些零散的牧民和不愿给蛮人当炮灰的人，都开始迁徙逃难，而代成两州就是除了东部博尔帖部外，第二好的选择。
姜哲在关城等了三天，今天终于等到了李潜和狼嚎营从野驴河战役中归来。
李潜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低着头不说话。
就连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霍安，也失去了狼性，皱着眉头不说话。
姜哲已经收到了元蒙分崩离析，腹心军败亡，赫连普金下落不明的消息，但他还需要详细的信息，尤其是施突骑突然回来，让姜哲确定了自己肯定是赫连普金之后的第二个目标。
当初赫连普金见死不救，趁机侵吞了施突骑人的牧场，是哥舒杉第一复仇目标。
姜哲带军死守牛头寨，让施突骑损兵折将，还重伤其父，令施突骑空手而归，最后逼的老酋长赴雪山寻死。
姜哲和成州就是哥舒杉的第二目标。
而且，现在除了蛮人原先的力量，现在已经有不少部落怕被蛮人灭族，成了哥舒杉的前锋力量。
留给姜哲的时间不多了，哥舒杉整合力量后必然会立马南下，他根本就不是来侵略的，土地草场他都不在乎。
他是来寻仇的，只为姜哲的项上人头。
姜哲吹了吹茶杯中的烫茶，无喜无悲的对李潜说，“你说的就这些？”
李潜已经将那场大战的所有细节都告诉了姜哲，蛮人的罐子兵、可以撕开一切的重装枪骑兵，破甲和射程都极强的长弓兵，还有那些单兵作战能力惊人的混杂轻步兵。
这些对于李潜来说，是从来没见过的新东西，但对于姜哲来说并不新鲜。
“大人，说实话，我这一路都在想，实在想不出来如何对付蛮人，现在他们又吸收了元蒙的残余部落牧骑力量，人数上已经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属下也不知道具体的人数。”
“尤其是那些罐子兵，箭射不进，刀劈不开，完全是无解。”
“还有重装骑兵，也不知道他们的马是什么品种，高大力强，人马俱甲还能有那种速度，直接迎着箭雨冲锋，腹心军的马刀和骑矛破不了防。”
“长弓兵也是犀利，射程基本和我们的神臂弩一样，且破甲厉害，恐怕全军除了陌刀营没人防的住。”
“蛮人高大力强，说是轻步兵，但身上还是有锁子甲和皮甲结合，武器更是五花八门，双手持的长剑，流星锤，矛钉，甚至还有大木棒子。”
成州军的将领听的一愣一愣的，没有亲眼见，只听李潜描述，完全猜不到现场的真实情况。
老将吴玠提出疑问，“这么多的装备，这马能拖得动吗？”
李潜叫上众人来到户外，让人牵来一匹蛮族的马，这还是霍安在保护李潜逃跑的时候，从战场上捡的。
众人一看这才明白，这马确实是良驹，比成州军的马高半个头，看起来就雄壮，难怪能驮那么重的罐子兵，自己还要披甲。
李潜又拿出一些残缺的兵器和甲胄，都是狼嚎营在战场上捡的，回来给大家研究研究。
张小泉挤在最前面，拿着罐子兵的头盔来回的看。
“大人，材料也不是很好，做工比较糙，我们可以做的更好，只是这重量太大，恐怕出了陌刀营的那些大力士，其他士卒用不了呀！”
王大山掂了掂分量，确实很重，其他一般士卒穿上，别说战斗了，跑一段就要喘。
所有人都皱着眉头研究敌人的战马、武器、防具，只有姜哲一个人靠在一边，手中拿着一把瓜子，边吃边吐，对这些东西完全不上心。
这玩意能吓住别人，但对于姜哲来说，实在普通，姜哲不仅看的多了，甚至还知道它的弱点和应对方式。
“做这铁棺材干嘛，不做，咱自己的就挺好。”
张小泉上前劝了劝，“大人，不是我灭自家威风，四十万牧骑都败了，咱们可不能轻敌呀！”
“说的是，大人，既然这蛮族如此犀利，我们还是早点研究出个破敌之法，实在不行，也要有一些和他们一样的罐子兵，才能对敌呀！”
姜哲不屑一顾，走到众人面前，“赫连普金四十万牧骑败了，那是他蠢，是他这些年赢惯了，除了靠腹心军外就没别的主意了。”
“真给草原的老祖宗丢脸，这战若是将腹心军换成女真游骑，那还真不一定是什么结果。”
玩了一辈子骑射的周深也反应了过来，女真最擅长狗斗之法，说起来也好笑，这狗斗的战法还是从元蒙学来的，现在却被女真发扬光大了。
“大人的意思，是这些罐子兵要用骑射部队来对付？”
姜哲笑着说，“对喽，不仅是罐子兵，包括重装骑兵也一样，只能用轻骑兵来对付，而不是具装骑兵。”
“我当时要是赫连普金，就把腹心军和牧骑调换一下，必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