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清鸣，美人如玉。
上次见着还脾气颇大的霜玉，这会儿看着全然不再是那么回事，姜衡得到桂诣川的眼神支持，大胆上前摸了摸它的后背，那美丽的马儿居然还摆了摆头，用颈侧蹭了蹭姜衡。
“……”
你是怎么做到的？
“霜玉不是一般的马。”桂诣川说，“自然是不能用寻常方法了。”
但详细的他没说，只是看着姜衡稳稳地坐在马背上后，自己又从元良手中接过另一匹马的缰绳，让她在前方先行。
……
前不久才被霜玉大闹过的棋盘街，今日更加拥挤热闹，但兴高采烈的人们，却在看到这美人白马的景象后，纷纷安静下来，自发地让出一条小道，让她先行。
这样的景象似乎也取悦了霜玉，它十分给面子小跑起来，咯噔咯噔的清脆步子，踏破了秋日初现的萧索，姜衡的豆绿的披帛、月白的裙摆，在细风中轻轻荡漾出波纹，头上的珠翠与面上的金饰在阳光中光彩夺目。
“这风……怎么都是香的？”
有人恍惚喃喃。
这当然是错觉。
白马上的姜衡，感觉自己也生出了错觉。
桂诣川……难不成是喜欢自己？
这大庭广众，他来到她面前，姿势比白马王子还帅——要说起来，更像是白马骑士，不多言什么，只是低头虔诚得如同递过一支玫瑰般，向她递过缰绳。
这场景，光是想想就让人大感刺激。
经历了一回的姜衡自然感觉到心在怦怦跳。
她有些恍惚地抓着缰绳，在所有人仰视的目光中，不知不觉地就到了一个更大的彩门之下，门下有城卫把守，鸿胪寺和礼部的几名绿袍官员，看到突然从人群中踏马而至的女子，又看到那匹眼熟的白马，都不由呆住了。
几人惊愕地接过那张写着工部侍郎姜礼的帖子，直到女子身影消失在彩门之后，才回过神来。
“那便是姜大人的掌上明珠？”
其中一个年轻些的向其他几人打听。
“是吧……帖子上不就那么写的吗？”其中一人感慨，“可惜了，若是我再晚生个七八年……”
其他人哄笑。
“梁大人，怕是得再年轻个十五六岁的吧？还是小心尊夫人别听到这话才好……”
……
“……这场景，恍惚让人想起十六年前。”
看台上，紫袍的老者悠悠说道。
郑灈的身侧依旧是张昭瑾随行左右。
“老师的意思是，让你想起那位故人么？”他笑着说。
元辅轻轻摇头，“那就是更多年前了。”
“这姜家小女面上的饰物也看着眼熟……又是怎么到她那里了？”
老者笑着，看向更高处的看台。
“也不知道能有几个人能认得……”
……
姜衡从马上下来，还有些没回过神地摸了摸霜玉的下巴。
马儿偏了偏头，倒不是为了躲开她的手，而是将嘴伸向桂诣川手心，卷走了一把浆果，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看到霜玉这副模样，姜衡才反应过来。
“你知道它的习性……知道它喜欢吃这种果子？”
她想起温婧儿那本精美的图册里似乎提到过这点。
嘶。
她怎么能忘了这点？
“……原来它还是个吃货。”
不禁有些失语。
“早上圣上与我们打赌，谁能驯服霜玉，就把它赐给谁。”桂诣川说，“几乎每个人都被它摔下来了——季无常还差点摔断胳膊。”
姜衡笑出声。
“那他看到你拿着一把果子过去……不得气死吗？”
她捂着嘴，怕隔着面纱也让人看到她笑得有些变形的样子。
“我能想象到他的样子……哎，没能亲眼看到还是太遗憾了。”
霜玉不但赐给了桂诣川，还被自己骑了溜达了一圈，也不知道他胳膊断没断，有没有来现场……
她抬头想看看季无常来没来，却发现远远近近不少人都看着她——看着她和桂诣川。
面纱底下的脸一热。
虽说书中的设定并未有什么太厉害的男女大防，但此时的场景就像上学时一男一女一旦有说有笑，同学们就会起哄发笑一般，只是这些人不会拍着手鼓动着“在一起在一起”，而会私下交头接耳，说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今日谢谢桂公子了。”她有点尴尬将手从霜玉身上拿开，“我还是先告辞了……再待下去，可能会给你招来不少误会。”
姜衡礼了礼，就要转身。
“有什么好误会的。”
背后桂诣川说。
……？
姜衡停住步子，迟疑地看回去。
“你是枝儿的闺中好友，也是我的……好友。”
桂诣川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了说话大喘气的坏毛病。
停顿的那一下，竟让她短短一日之内……不，是短短半个时辰里，砰砰直跳了两回。
他虽然没有与她直视，只轻抚着霜玉的头，但耳尖竟泛起一点红，衬着他平日冷峻的面容，居然让她想起以前公司楼下常见的那只捷克狼犬，看着明明那么酷，她小心翼翼地路过，却没想到狗狗居然主动凑近，对她表示亲热。
可桂诣川……
“诣川！你去哪儿了，皇上他……”
高直远远跑了过来，见到姜衡不由惊讶地张了张嘴，看了看自己好友，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般，低头摸摸胡子。
“姜姑娘也在啊……哎，这……”
姜衡仿佛身在梦中被人唤醒，都怀疑自己刚刚像是中了什么定身术，怎么就看着桂诣川入神了，连忙又与高直见礼并和两人告辞。
……
“哎……”
看着姜衡翩翩离去的身影，高直挠头。
“……诣川，对不住啊。”
桂诣川摆摆手，示意好友与他朝一旁走去。
“皇上传唤为何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将你的名字填入比武选手中，和你打个招呼。”高直说，“还有下面的人说，北地使团的人马上就到，我便想着把你叫回去……”
比桂诣川还年长几岁的青年人，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
“没想到打扰你好事了……”
“没有的事。”
桂诣川脸色已经恢复如常，看到好友还看着自己，补充了句。
“她……对我没什么想法。一切还得慢慢来。”
彩门之下，阳光疏漏下来，一阵风吹过，卷起尘土。
一个小黄门匆匆跑近，望见桂诣川忙一礼。
“桂大人好，”近侍尖细的声音响起，“方才那位姜小姐……”
他有些迟疑地左右看看。
“怎么了？你找她何事？”桂诣川神色微微一凛，“嗯……是哪位贵人传唤吗？”
这个小黄门看着有些眼熟，他却不好确定。
“是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在上边瞧见姜小姐来了，说许久未见这位侄女，便叫奴才过来传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