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请你吃一顿好的,好淑淑。”
“是我的错。”
话音乍落,细碎啜泣声不见。
小圆脸儿上晶莹泪痕剔透未干,乍然笑容绽开。
“这可是你说的,宋混球儿!”
抬手又执了筷,往嘴里送起菜来。
方才哭时裴淑便觉得肚子没那般胀了。
如今硬撑到宋妤这混球儿让了一步,终于是能吃了。
嘴角微抽,宋妤实在不是第一回见识到裴淑这般吃货样子,也难免心下怪异起来。
抬手将碗里的菜又撩拨了几口,转头喊来了小二,又嘱了两句。
明日也给裴淑这吃货备上一顿。
有人推门进去,二人齐齐转了头。
见是裴砚,宋妤放下心来。
抬手撩拨起碗中的菜来,怎的一个目中无人,视裴砚为无物。
如今她是男子打扮,不认识裴砚,裴砚也必是不认识她。
只杏眉微挑,瞧向裴淑。
她倒是无事的。
可现今作男子打扮,同裴淑一同吃饭。
而裴砚又是她二哥。
裴淑怎么瞧,怎么像那偷人被抓包的小可怜。
却是只余光瞟了一眼,见是自家二哥,头都懒得转了,吃得越发起劲儿。
跟没事儿人似的。
“二哥,你用过午膳了没?一起啊?”
怎的一个心大如盘。
裴淑手中的筷子挥动地越发快。
本是打算来捅篓子的,不想自家这妹妹心能大成这般,想到方才自己听到的话儿。
可如今目光所及之处,哪有宋妤那混球儿的影子。
狭长眉眼瞧着宋妤的衣衫盯了半晌,移到了裴淑身上。
“淑淑,这位公子是……”
自是瞧出自家小妹不是个好色的,是个嗜吃的。
如今,怕是……
又被人卖了,也是不知道。
抬手自衣襟间摸出一玉色镯子来,递至桌上。
“如今吃也吃完了,裴小姐,是否该瞧瞧货了?”
瞧着裴淑那抓着筷子猛干饭的样子,该是也顾不上圆谎话儿的。
只能,自己……
来了。
执筷子的手没有丝毫停顿,倒是嘴歇了一瞬,腾出功夫喊了一句。
“二哥,付钱。”
裴砚如今头直接黑了一个度。
合着自己问她话,她是半分听不见。
如今,这该付钱了,想起来他这个……
冤大头来?
呵。
“三万两!”
转头瞧见裴砚那张黑透了的脸儿,宋妤又气死人不偿命补上一句。
一口气哽在喉头,喘不上来,咽不下去。
抬手自腰间摸了钱袋子。
黑着脸递给宋妤。
知晓这女子和外男待在一处,传出去是落不得个什么好名声的。
如今若真要细问,还真不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
见自家妹妹又一次揉起了肚子。
狠狠按了按额上跳起来的那几根青筋,抬手拽了人的袖子。
“淑淑,跟二哥回家!”
吃也吃饱了。
回想起来,自己来时压根儿没坐马车。
如今嘛,自家二哥这现成儿的顺风车……
不搭白不搭。
“好,二哥。”
与此同时,江府。
回想起来,自家主子只说给江家的人些教训,不要伤及无辜。
斜倚在那雕花梨龙后背交椅上,抬手把玩起额前的碎发。
指尖打圈回旋,环绕。
“那位说让你们江家所有人都去南湘酒楼,那位要请江大人一家……”
“好好吃上一顿。”
抬眸瞥了江铎一眼,眸中潋滟水光泛滥,似笑非笑。
“大人可别,误了时辰!”
紧皱起了眉头,想起自己陛下那无厘头的做派,江铎也觉合理了些。
陛下总是这般不要脸的。
老牛吃嫩草……
瞧着马红嫣手上的黑牌子,回想起来上回陈安那次……
虽不情愿,也怪自己,常在陛下眼跟前夸赞自己那女儿怎么美貌过人,贤良淑德。
可也实在怪异了些,哪家妃子不是借着宫里的宴会挑选?
如今陛下请一整个江家去酒楼,还是他们江家自己开的酒楼,是想让他一整个江家都瞧瞧有多么重视羽儿?
可他那一大把年纪,转眼又想到若是江墨羽做了妃子,那四舍五入,自己就成了国丈,况且依自家女儿那聪明劲儿,往李长隆耳边吹枕边风,更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往后,自己若再想做什么,岂不是顺畅得多?
心中百般挣扎,再瞧马红嫣时,目光和善起来。
“还请大人先回去禀报陛下,臣一家子随后就到。”
当下也不再怀疑,撺掇着一大家子去了南湘酒楼。
到底想着若真是贼人哄骗,又有什么目的呢,他们江家一大家子人都在一处,还真能把他们怎么样了?
还是能偷了江家不成?
马红嫣和小楠抬脚出了江府,便躲在了暗处。
待瞧着江铎一大家子都走了,让小楠换了身衣裳,将江家的下人们也一并支了出去。
潋滟红裙摇摆,花边儿被风吹得凌乱。
手边玉色口哨儿转响。
远处,耳朵一动,齐三整个人像兔子一般窜了出去。
飞进江府。
下一瞬,江府一阵惊天动地,火药筒子直将江府的里子外子炸了个稀巴碎。
却是江铎刚到南湘酒楼,一耳朵就听见了这响动。
登时想到了前些日子虎头山上的那一堆子悍匪和沐白这个安宁侯。
心下又窃笑起来,捏了桌上的茶盏思忖起来。
也不知哪家的倒霉蛋子如今又遭了这般横祸。
到底半点子没往自家府想。
与此同时,远在宫里的李长隆也听到了这响动,登时梦回自己在江南时,那贼人胆大包天地炸自己。
又想到虎头山那一幕,和沈戍那混球拍着胸脯向自己保证定能问出持火器那人的下落。
可如今,眼见着持火器那人半点影子没,倒是又有人被炸了。
当即也生起沈戍的气来,喊了陈安进去,一笔杆子甩在了人脑门儿正中。
“给朕将沈戍那混球叫进宫来,朕倒要看看,他要怎么跟朕解释。”
陈安得了令,赶着脚往外走,心中直怕李长隆又一砚台顺着他头上砸过来。
这回是砸了笔杆子,还算轻些的。
就自家陛下那暴脾气,若自己再待下去,指不定……
脚下步子越发快了些,气势汹汹去了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