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寒风卷着殿内噼里啪啦作响的柴火热气吹到完颜阿骨打微卷发梢。
他似老练苍鹰般的瞳孔闪烁着火光和好奇：“何为勃极烈制度？”
我其实也早就忘光这个考点了，于是也很是好奇地望向完颜吴乞买这个百科全书。
“始于唐，是由宗室贵戚共议国事的制度，兼有辅佐、议政、行政、司法和军事等职能，集思广益、凝聚共识，皇帝和大臣可以坐在一块商讨国家大事，实行的是“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完颜吴乞买耐心解释。
柴光与烛光照射在完颜吴乞买高冷折叠度很高的自信俊美脸颊。
他对自己的这个新制度的提议信心满满。
其实我在听到“少数服从多数”时有震惊了一下，因为这多少有点民主、平等的意味了，在帝制集权的古代这种概念的提出多少有些冒险和先进。
但皇帝是“完颜阿骨打”呀！
所以……当完颜吴乞买提出这个颇为激进的制度时，完颜阿骨打并没有因为地位和权力问题而恼怒，相反他眼前一亮，仰身向后单臂架在膝盖上拍道：
“好好好，吾何必忧虑大金建立后之繁文缛节与细枝末节哉！”
“这有点像议会制了，如果是这样，那么高官人选还是要斟酌一下。”我说。
完颜吴乞买微微挑眉扭头凝视着我，眼神冷峻中带着一丝不为人察觉的判断。
“勃极烈我意分为五，都勃极烈、谙班勃极烈，后者辅佐前者；国论勃极烈、阿买勃极烈、昊勃极烈，后两者辅助前者，但又彼此牵制。”完颜吴乞买说。
我听到这儿眉头不禁一皱，虽然这个制度颇有“五权分立”的雏形，可是如果阿买勃极烈、昊勃极烈是国论勃极烈的助理的话，按照勃极烈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后三者为一伍，岂不是勃极烈的决策就完全受到那三人的控制了？
聪明如完颜吴乞买，我能看出来的问题，他也肯定能看出来。
我不明白的是，这个制度明明有坑，他为何还要如此。
我思想再三，最终还是说出了内心的顾虑：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阿骨打和你也就算了，毕竟咱们都互相了解。可是另外三个再有个等级之分，万一其中一人买通或者牵制另外二人呢？”
完颜吴乞买有些意外却也不意外地望向我，眼神没有温度。
“弟弟心中也有人选？”完颜阿骨打这时缓缓开口。
完颜阿骨打似懂非懂地点头，先是用赞许的目光看向我，似乎是在赞许我积极参与讨论，随后又扭头看向完颜吴乞买问道：“弟弟可有心仪的人选。”
“堂兄完颜撒改可为国论勃极烈，辞不失为阿买勃极烈，胞弟完颜斜也为昊勃极烈。”完颜吴乞买回答。
完颜阿骨打神色严峻地思考几番后点头：“可以。”
“可是……”我刚想说话，完颜阿骨打摆摆头道：
“弟弟是做了当下最好的决策啦，这制度怎么完善才是个头儿啊，日后一点点改吧。”
我撇了撇嘴，硬生生憋回了自己的顾虑和疑惑。
其实这三个人我都不怎么熟悉，因为养马和性格的缘故我鲜有社交，可能见过面也只是打个照面点个头什么的。我也是后来才晓得，原来这三人是核心团队中不得不用的三人，分别代表着旧部、新贵和宗室血亲，而当旧部和其他血亲走得太近时，不得不分权又制衡。
完颜撒改一直在旧部和邦邻间有着好名声，他显然是在近核心的，可他不止一次得提到阿骨打那个母胞的弟弟完颜斜也，在阿骨打在外亲征的日子，他们二人联络了不少旧部和友邦，可以说若是阿骨打和完颜吴乞买出了事，这女真的老大显然就是他们的。
女真又是个重血统和血脉的民族，若是在大金建立之初便因为这层关系与同胞兄弟生间隙，恐怕后面那些宗室也不会心安，所以这二人还不得不加入核心团体。二比二，这也才有了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且与阿骨打出生入死的辞不失。
因人而制，可谓权力游戏，有时是近水解渴，有时也是饮鸩止渴。
但那些也都是后话了。
此时屋外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隔着门窗也能听到野鹤那家伙克制但不多的嗓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