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拂过面颊，殿内大堂比起刚刚热络的争执与剑拔弩张的争议，现在更多了几分清静和清冷。完颜阿骨打扭了扭咔咔作响的脖子掀起长袍坐了下来。
“给我泡壶茶吧，就你之前做的奶茶。”完颜阿骨打声音低沉。
此刻的他，愠怒渐消，紧缩的眉宇间却多了几分消愁。
“好。”我连忙点头，招呼外面待命的阿典去我屋拿材料，而后折回他身边。
我前后脚奔走的功夫，他又似乎疲惫了几分。
“不回去吗？”我问。
“等弟弟过来。”他回答。
“还有事商讨？”我又问。
“今日立后，以缓兵之计为主，筹谋建立国家非一朝一夕可成。诸多事务宜事先详加筹划。”完颜阿骨打并不避讳地与我解释，“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
“怪不得今天这事儿这么突然。”我恍然大悟，坐到他身边啧啧点头。
这就说得通了，我此前还纳闷，以我对完颜阿骨打的了解，他可不是个在女真前途的事儿上大搞特权和惊喜浪漫的人，毕竟皇后也算是入编政治人物脉络中金字塔顶端的重要角色，他们肯定不会这么‘意气用事’。
完颜阿骨打见我表情既醍醐灌顶又似百感交集，紧抿的薄唇向上微翘，微眯深邃的双眸感叹严肃地说：“虽以此为延期立国之由，然立后此事亦非妄行。”
我努力理解他的话，正襟危坐看着殿堂大门袒露心声：“我也并非是耍女孩子的小性子，也不是怂，我承认若是放在以前，我肯定是因为怕事儿不愿意。可是现在不同，我更多的是担心自己尸位素餐，名不副实。毕竟我只是一个族部被灭了的小萨满。”
“你不要拿那帮老家伙的屁话自我拘束，勇往直前，同军共行，如救女真于水火之萨满。除尔之外，谁可为？况且，若政治所需，你作为最佳人选，又如今日所拒之位置，遭心怀叵测者谋谟，安排他们所选之人，你当真觉得你的谦逊与礼让能为我带来好处？”完颜阿骨打入鬓的长眉紧皱，他黢黑的双眸如鹰般凝视着我，仿佛是在查探我的内心。
我低下头沉默片刻，清了清顶在喉头的嗓子问：“那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么？”
完颜阿骨打刚想开口，只见完颜吴乞买顶着清冷淡漠的俊美容颜从屋外走进来。
“时不待我，覆水难收。”完颜吴乞买缓缓吐出八个字。
“为什么？”我皱眉问道。
“你不够格。”完颜吴乞买站定垂眸冷冷看着我，目光冷如冰霜。
我想驳斥，便又开了口：“兄长心慈仁厚，事事宠爱于你。鉴于你之性情，试思一公然不听从指令者，与旁人何异？战场之败亡，非止强敌所致，尚有可能由猪队友所导致。”
完颜吴乞买睨看着我，声音冷硬，话里话外毫不客气。
所谓恼羞成怒，我气得憋红了脸，起身要走，却被完颜阿骨打一把拉住。
“留下，将功补过。”完颜阿骨打在我耳边缓缓吐气。
“哦。”我嘟嘴点头。
殿内是短暂而寂静的沉默，殿外阿典已然将奶茶的原料都准备妥当。他随着完颜吴乞买的命令一同入殿。完颜吴乞买带的几个贴身士兵则将一沓沓的宣纸、文墨以及酒水茶点。
“你们下去吧。所有人等一概不见。”完颜吴乞买冷冷地说。
我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这阵仗，是要加班的赶脚啊！”
待一切摆置妥当，殿内恢复宁静。
彼时的大殿内坐着禁欲矜贵的帅哥、野性至尊的糙汉以及……插科打诨的穿越摆烂女。
“给弟弟也倒写奶茶。”完颜阿骨打黑眸沉沉破冰道。
我点头，也算是顺着台阶下。
完颜吴乞买也没有端着，浅浅抿了一小口，而后抓起笔墨，望向完颜阿骨打说道：
“国家之立，关乎政治架构与制度秩序、疆域界限之确定、经济繁荣与资源利用、军事力量与国家防卫、社会安定与治安、教育与文化繁荣、外交关系与临邦地位等多方面。”
“弟弟所言甚是。这政治架构立国之时，必须于新治国之策颁布之际，以约束旧部与新贵。大金建立后，显然原有的部落联盟长制度已不适用，弟兄是否有所构思乎？”完颜阿骨打若有所思点头说道。
“我与马扩和婉言曾讨论过宋朝的建立制度，也从汉人的史记中了解一番，却有十分可取之处，但女真自来部落联盟，那些盟长酋长们一家独大惯了又曾处处受聊过的压制，完全按照汉人的制度恐怕步子太大，他们一时接受不了。所以弟弟以为可以参照先唐的勃极烈制度来取代女真此前的部落联盟长制度。”完颜吴乞买一向有备，语气收敛却有力地回答。
听到他的话我眼前一亮。
“勃极烈制度，这不是历史考点么！”
此时的我也才意识到我俨然‘乐不思蜀’地融入到这九百多年前的古代。且若是别人不提我也时常忘了自己可是个经历过九年义务教育和高等教育的21世纪现代知识分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