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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八点钟左右,江开年给我打电话要我去打早伙等下还有事要做,我正在高塘刘家丈老子屋里。今日师傅们鼓劲争取把模装成,我作为老板自然得陪着,时不时发轮烟表示感谢。

我告诉陈寒生师傅,做礼生的事已帮他哇好,二十七早上过去找我就是,我在那帮忙。陈寒生本是顺口一说,成不成并冇放在心上,一听成了,还是蛮高兴,连说感谢了!他说他认得江卫全,曾经一起做过喜事,过去后直接找他也行。

我对江开年说,我已经在高塘刘家打过早伙了,不用等我,你们先呷。等下我就会过去。

作为白喜总管,葛几日还是以主家为重,免得让人找来找去。一场葬事能否顺利办完,取决于总管的办事能力与责任心。越到后两日,越不能离开,一些想不到的事都需要总管出面解决。

江开年找我来的目的,是找人放千年屋,也就是棺材,白鹭湖人口中一般叫老屋。白鹭湖人在满花甲之后,都有做千年屋的习惯。江开之也不例外,老两口也做了自己的千年屋。江开之的老屋放在二楼,冇四五个人弄不下来。我作为总管,喊人的事自然由我负责。

本来有我加上江香兰三姊妹的老公,还有江开云江开年的帮忙,人手足够了,但白鹭湖的习俗,至亲与后人是不能参与抬老屋的,那样是不吉利的。所以只能抢湾里的家族帮忙。

按照先用本组后别组的原则,我只能给十组组长江卫平打电话,辛苦他抢几个人来帮忙。江开年在我打电话时插了一句,要抢力气大的年轻些的,老家伙怕呷不消。

江卫平在电话里说,好!好!马上去找人!

因为放老屋是临时想起的事,而且主家还冇正式开餐,按理要先抢帮忙的人打早伙并发烟的。都九点来钟了,一般人都呷过了,早伙可以免了,但烟一定要发。差夜里给坐夜打牌的两条烟只剩两包了,烟也得临时买了。一时也来不及去买,零买碎敲也不是事,反正要正式釆购杂货了。江开年决定烟暂时也不发了,以后再补。

江卫平包括他自己共找了四个人过来,江开年跟大伙说明:“就辛苦各位家族了,帐房还冇买杂货,烟下午再补。”江卫平说:“冇事。发不发也冇关系!”

江卫平加上我五个人从楼梯上爬到楼上,发现昏暗一片,只有微弱的光线从几片明瓦透下来。楼上装是装有电灯,拉了开关却不见亮,不是灯泡坏了就是别的地方出了问题,只好叫江开云找个矿灯来照明。

两口老屋放在靠后墙的地方,上面盖有一张彩布,已落满了灰尘。江卫平叫人把彩布慢慢收起叠好,免得灰尘到处飞扬。

彩布掀去后,两口白棺材出现在大家的面前,看来不光是放棺材的,弄到大厅屋后还要上油漆,总不能让口白棺材下葬吧。

接下来大伙又犯难了,老屋有男老屋女老屋之分,乍一看,两口老屋高矮长短几乎一模一样?根本分不清!但又不能不分清!本来有男左女右的说法,可随机摆放的,未必是按葛甲规矩!

我自然不懂,连江卫平几个帮忙的包括江开云也不太懂,根本哇不清楚,只能是猜测,不敢肯定。

这时总管的综合本事就显出来了,江开年也一手扶楼梯一手拉住楼门口垂下用来保险的绳子爬到楼上。江开年扫了眼两口老屋,开始卖弄他的经验或才学,他指着老屋的棺帮和棺托的结合部说:“每口棺材都有三个插销眼,是用来钉寿钉的,这左边两颗右边一颗的是男棺,而女棺相反是右边两颗左边一颗,葛也是遵循男左女右的原则。所以外面口老屋是男棺!”

江开年继续卖弄学问:“老板盖板上也有了一‘寿钉’。寿钉孔的位置也按男左女右原则,你们看看是不是这样?白老屋就葛样辨认。如果是上了漆的更好认,写有‘福’字的是女棺,‘寿’字的是男棺,也有同时写福寿两甲字的,寓意福寿双全。那就看图案,女棺一般画仙鹤或者金鸡。男棺则画一条龙,但龙是四个爪,四个爪的龙不是真龙是草龙,民间哪有真龙?既然只画四个爪!五爪真龙是过去皇帝,只有皇棺才画五爪真龙!晓得吗?”

大伙纷纷称赞江开年有文化有见识,不愧是江老师。被称赞了的江老师蛮高兴,又开始指挥下去两个人好接老屋,又教大家怎么打结扣,才绑得紧不会滑同时又是活动的。这下江卫平不听江开年的了,他说这个不用教,他放过蛮多棺材,知道绑在哪个位置最合适。

老屋终于放到了地下,然后又两个人抬棺盖,四个人抬棺身,一前一后往大厅屋里去。江开年空手走在最前面,几乎是小跑了,招呼大家从侧门进大厅屋,不能从大门进,因为大门是抬人出去的,不是抬人进去的,要不很不吉利。他得先去背两条高凳准备放老屋。

老屋弄到了大厅屋,事情还冇完,江开年说:“还得辛苦你们几个人,把楼上江开之早准备的那些石灰放几袋下来,再问开之堂客有散煤吗?也弄百把斤过来,先预备好,进尸之前垫棺要用,要不到时手忙脚乱地还得找人弄。”

我是不用跟去了,由江卫平带人去弄。下一步是买漆找人漆棺了,我问江开年湾里漆棺一般是哪个?

江开年说:“就让江卫平漆算了,反正不是甲吗个技术活,到时账房算两甲工钱给他。本来江卫平心里就不平衡,那几个组长都从喜事里做事赚钱,让他也赚两甲工钱舒服下!”

江开年哇的也是实际情况,十一组组长江卫横养了猪,喜事用的肉买他家的猪,十二组组长江卫任是厨师,不用哇了。十三组组长江元生在白鹭湖开了家卖白事用品的店子,东西还不是从他家买?只有江卫平暂时还冇沾到光,漆下老屋混两甲工钱也行。

跟江卫平一哇,他果然勉强答应了,只是故作为难地说:“本来屋里事堆起,冇法了,死者为大!”

江开年对江卫平说:“现在香兰三姊妹还冇交钱到账房,你自个先拿钱去买漆漆的东西,开张发票,到时连工钱账房一起算给你!”

江卫平也答应了,并讲了一通理,显得他是个内行:“要买两三斤腻子粉和桐油打底,老屋都开条条坼了,有猪血和腻子更好。起码要漆三遍,冇两三甲工做不到,今下午要漆头一遍,良日早上再漆漆二遍,干得快良日下午再漆第三遍,干得慢就要后日漆了。棺里面还要买瓶铁红漆……”

我和江开年都冇用心听,让江卫平一个人口水四溅地哇个不停。

忙完棺材的事后,江开年建议去打杂货,顺便买点菜,自个屋里加帮忙做事还有几个开金坑的已经有十多二十个人呷饭了,最好能提前开餐,看江卫任有工吗?叫他过来煮呷。

本来伢过世,江香兰三姊妹要忙的事挺多,还要分心搞生活,确实够烦的了。都同意江开年的建议,当即打电话给江卫任。江卫任同意过来煮呷,并交咐走白鹭湖剁几斤肉,鱼豆腐小菜什么的,随便买几样就行了。

对江开年的处事方法,我还是相当叹服的,本来我挂名总管,其实是一窍不通的,一切由他安排。但江开年会做人,几乎每一条意见或安排,他都会先跟我通气,征求下我的意见,再确定是他自己去哇还是由我去哇。给足了我的面子,也维护了我作为总管的身份。

去白鹭湖打杂货买菜,江开年冇跟着去。一个原因是车坐不下,我跟江香兰三姊妹是坐曹乡长的车,我冇开车去,用江开年的话说,开一甲车去可以了,两甲也浪费油钱。二个屋里要留个主事的,万一有吗个事也好及时处理,比如送藕煤给厨房的生意人。

江开年给了我一张杂货单子,要吗个烟要好多烟,饮料好多,餐具又好多,所有的东西写得蛮清楚。江开年交咐我,直接把货单给江卫坤就是了,叫他按上面的量送货,多退少补。这都是根据江香兰哇的五十桌正席开的单子。

我接过单子一看,江香兰三姊妹还真舍得,最便宜的烟居然是精白沙,冇得平常白喜事用的劳白沙。看来连帮忙做事的走动都是发精白沙,足足五十条,光葛一样烟就要四五千块钱!整张杂货单子应该要一万多!不少了!

江香兰三姊妹去银行取钱了,还要买煮葛两餐的零菜。我则留在了江卫坤超市,等她们买好东西再一块回去。

江卫坤已经在店门口等着了,看来江开年给他打了电话,要不时机哪这好?江卫坤上去邀江香兰她们进屋坐,江香兰说还有事,等下过来耍,买东西跟江主任哇好就行了。江卫坤给曹乡长递了根烟,然后挥手送走。

江卫坤接过单子,看了下说:“葛两天喜事多,我海云下乡送货去了,等他回来再给湾里送!”

我说:“要得!不过我先要带几条烟跟几桌一次性碗筷过去。抢人做事还冇发烟,中午可能还要开餐。”

“要得!先带些过去也可以,其它的等我海云再送。”江卫坤边哇边从烟架上拿了包“硬中华”塞到我手上,“江主任,呷包烟!”

我当时愣了下,觉得不好意思接,这可是呷回扣,万一被江香兰看到,就尴尬了。江卫坤看出了我的窘态:“冇事,都是葛甲规矩,看得起,呷包烟冇吗个关系!”

无奈,我只有接下,再跟江玌观上楼呷茶。想起江玌观哇的,只要掌握红白喜事的话语权,小益惠还真蛮多。玌观满,诚不欺我也!

等了一个多小时,江香兰几姊妹才把东西买好过来。江香兰三姊妹一个塞给我一万块冇开封条的钱,说是交钱给账房。按照江开年的分工,我管钱他记数。江香兰要我当我面点下数。我冇点,刚从银行取出来的,一般冇得错!

江卫坤多句口:“拿来我帮你用点钱机点一下!数不会错怕有假的!经常听赶场的人哇走银行取了假钱!”

那就点吧!好在数对,点钱机也冇提示有假钞。

点完钱数后,江卫坤拿了五条精白沙烟和十桌碗筷分别用袋子装好放到车上,再一次说:“先用着,海云一回来就会送货去湾里。”

在来白鹭湖买东西的葛两个小时,发生了一件伤脑筋的事,如果处理不好,还不晓得怎么收场。

车子一到湾里,江开年就神神秘秘地把我和江香兰喊到一边,忧心忡忡地说:“香兰,遇到麻烦了!江峰两兄弟扬言不准进大厅屋!”

江开年的话让我和江香兰吃了一惊,同时问道:“凭吗个不准进厅屋?”

“江川哇你伢死在外头,就不准进大厅屋!”江开年说。

“我伢是屋里落的气,凭吗个不准进大厅屋?葛不是欺负人吗?是看我伢冇养甲崽,故意使坏!江主任江老师,你两个要帮我作主啊!”江香兰语气变得想哭了。

“江老师,江峰江川两兄弟不是在中山吗?怎么回屋来了?”

我心里想的是,难道江峰两兄弟一听江开之死了,便特意从中山赶回来,目的是阻止江开之进厅屋,为他父亲当年受的屈辱报仇。

“我也不晓得他两兄弟是今日来的,还是来两天了,只听湾里的人哇,他舅舅过世了来吊纸的!听哇香兰甲伢是在衡阳过的世,便扬言不准进厅屋。”

“哦。那江老师你是亲耳听到江川哇不准进厅屋还是听别个说的?”我必须先弄清事情来龙去脉,再想办法解决。

“我是听江卫平哇的,江卫平走白鹭湖买来漆老屋的东西正准备打底,江川忽然来大厅屋了,还散了根烟给江卫平呷,然后扬言,死外头的人还想进厅屋?赌他江开之进大厅屋!江卫平哇,江开之不是死在屋里吗?江川说,死在衡阳,故意挂的氧拖到屋里,哇是屋里落的气!江卫平也冇跟江川争,他心里也摸不准江开之是不是真死在屋里,然后江川就走了!对了,湾里还有两个人在大厅屋里耍也听到了!”

江开年把他听到的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然后叹口气说:“也怪开之那年欺负江峰甲伢,江峰甲伢还被开之打断几根肋把骨头,养了几个月伤才好,冤仇就结成了!”

江香兰已经变得六神无主了,哭嚷嚷要喊他老公妹郎商量。我劝住她:“香兰满,莫着急,今下午我跟江老师先去找江峰两兄弟问问,看是吗个原因再哇!”

当我说要跟江老师一块去找江峰兄弟时,江老师连连摆手:“我不去!”

江开年的表现又让我云里雾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