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文生有心跟我合作，无形中给了我底气，就不怕招标的事搞不好，不怕出现冇人承包的尴尬局面。
成本已经被估算出来，我得改变招标方案，从成本往上喊标，让离成本价最少的那个人中标！因为成本外的数便是净利润，以利润最少的中标。低入成本的不予考虑，那必定是准备偷工减料的。
我跟江玌观江崇文商量后，他们也同意我的方案。同时我也给梁秋生打了电话，说了招标的情况，并请他在招标的那天抽时间过来一趟。
本来我冇打算通知梁秋生的，觉得他过不过来都是一回事。江玌观跟江崇文建议我通知一句好些，水库招标葛样的大事，村支书不到场总有点不合适，要是被村主任瞒着不知情，就更不像话了。至于他来不来，就不是我们考虑的事了。
结果梁秋生答应来！可能他也觉得自己不到场，有完全会被边缘化的可能，被孤立的后果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其实招标的事，梁秋生也有耳闻，据江崇文讲，村里有对水库建设承包感兴趣的人找过梁秋生了。那人是梁秋生湾里的，叫梁泽，比梁秋生大个两三岁，算发小吧，一直耍得好。五十多岁的梁泽，头发总是梳得整整齐齐，油光滑亮的大背头，一看就是甲游手好闲呷嘴巴饭的人。梁泽也确实如此，给人第一印象应该就是甲有身份面子上的人，他所谓地承包，无非是赚个过手钱，包过来再包给别人做。
梁泽对水库项目来路不知情，以为梁秋生是村支书，是老大，又跟他关系不错，只要熏通梁秋生，承包的事还不是板上钉钉，十拿九稳了？支书答应包给谁难道还作不了主吗？
梁秋生也有苦哇不出，既不敢承认水库承包他做不了主，又不想让梁泽失望，那大嘴巴一嚷，梁秋生葛甲支书白干了葛乆，连甲新上任的村主任都骑脑壳上了，梁秋生可丢不起这个脸。由是梁秋生只能一本正经地对梁泽说，葛回竞标是村支两委决定的，而且是市水利局重点工程，绝不允许偷工减料，所有想承包的人都必须参与竞标。他这个支书可不能会上哇一套背后又搞另一套！
我打电话喊梁秋生参加竞标会，他内心多半是蛮高兴的，这从他电话里的语气可以感受出来。如果竞标会梁秋生都不能到场，可想而知，对他的支书威信可以哇是不可逆的损害！除非他不想干支书了，要不再忙也得抽空参加！
除了梁秋生外，我也跟谷局长说了下招标的事，希望局里来人见证一下。本来不需要向谷局长汇报的，连江玌观都哇我小题大作。其实他哪晓得我的用意，我目的一是表示对水利局的尊重，二呢告诉领导，我是正规正矩做事。谷局长虽然感到意外，还是表扬了我一句，说干公益事就得规规矩矩光明正大地来！答应派白鹭湖水利所谢运成所长去参加下！
开招标会的时间终于到了。我跟江玌观是一点到的村委会，谭文生已经在江桥生商店等着了，之后又陆续来了几个，梁泽是跟梁秋生一块来的。
我从江桥生商店拿了包烟，给先来的人发了烟。梁泽果然生了副呷相，接着我的烟，拉着我们手，慢条斯理地说：“江主任，有能力，帮村里弄甲葛大的工程！今日开招标会是甲好事，发一根烟不行，参加的每个人要发一包烟！”说完又冲梁秋生笑笑：“梁支书，你哇是不是的？”
梁秋生冇说话，只是笑笑。
我心里反感他，但也不得不回答他：“梁老板，我也想包包烟发，村里哪有钱啰？”
梁泽拉住不放：“江主任，不要村里发，哪个中标哪个发？规矩还是要的！葛多的人来陪一个，能放空档吗？哪个舍不得出葛甲烟钱，就莫竞标！我竞到了烟钱算我的！”
旁边的几个本是来好耍的，见有烟呷，也凑上热闹了：“要得！要得！赞同梁老板哇的！哪甲老板会葛样小气，发几包烟都舍不得？”
我总觉得葛样搞有点不地道，这工程也不好做，得垫不少钱，事还冇做先发几百块钱烟钱了！同时我知道，百分之八十以上会是谭文生包的，我不想让他花葛甲冤枉钱。
不想，谭文生也开口了：“我也赞成梁老板哇的，不管哪个包到，每个人发包烟。支书主任会计都在葛里，我提甲意见，村里先拿三条烟去，等下竞标前就宣布一下，不管哪个包到水库做，得出烟钱！”
我心里骂起谭文生了，蠢得死！既然你钱多，要用葛甲钱，那就怪不得我了。
我正要说，梁秋生先说了：“江主任，那就听葛些老板哇，先拿三条烟上去，等人到齐了一起发！”
“行！我们也跟着沾光！岔脑壳，拿三条精白沙，还是黄芙，还是蓝芙？”江玌观巴不得了，他烟瘾大，老板一天发一包还不够。
“发精白沙算了！”我不想谭文生破费太多。
“发吗个精白沙？至少要发黄芙！岔脑壳拿三条黄芙！”梁泽赶紧出来说。
岔脑壳拿出三条黄芙用袋子装了，交给江玌观。江玌观笑着收起：“等下老板来付钱！”
本以为只有三五个人来参加竞标，实际上除了村干部外，还有十几个群众。难得的是村妇女主任曾梦霞也来了，我叫江崇文通知曾梦霞一句，完全是出于礼貌，她居然也从城里赶来了。后来一问才明白，原来曾梦霞上午在镇里开了甲计生会，顺便下午再参加村里的竞标会。
谢运成是最后到的，他时间卡得很准，是一点55分到的会场。一进会议就嚷了句：“江主任，今日倒钻，轮胎爆了，借甲摩托车赶来的，葛样支持你向阳的工作，看你村里吗处理我？”
江崇文接过话说：“你甲所长要处理甲吗个？烟酒还是有呷，妹子就冇得！”
我向谢运成招了下手：“谢所长，你来得正好，代表水利局先讲两句话！大家欢迎！”我带头鼓起了掌。
谢运成推辞不肯讲，连连摆手：“谷局长是要我作个见证，不是要我来讲话的！”
江崇文不由分说，连拖带拉将谢运成推到了台上，这下由不得谢运成不讲了。
他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那我就乱讲两句。向阳村谭家水库列入了耒州市水利局重点工程，是水利局谷局长亲自抓的样板工程，我是水利局指定的代表局里驻工程质量监督员。本来谷局长今日要亲自来参加竞标会的，可是领导工作忙，委托我来作下见证！谷局长一再打招呼，不管哪位老板包到工程，一定要保证质量！质量不达标，验收不过，不但工钱不好结，还要追究责任！所以，老板一定要有大局观，水库搞好了是造福子孙后代的好事，宁肯少赚线也要质量第一！好了，我讲完了！”
谢运成的即兴讲话还真有些水平，很对我胃口，我如果强调质量冇过关冇钱拿，可能会惹人不高兴，借谢运成的口哇出来，而且代表局长，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谢运成一讲完，我就接着说：“现在请梁支书讲两句！大家欢迎！”
当众我也得尊重下梁秋生，不能把他当摆设。
梁秋生果然有当领导的范，见掌声响起，用手势往下压压了，掌声便停止了。
梁秋生说：“谭家水库项目修成五六十五年了，水库也冇原来深了，加上水坝库耗子眼蛇眼到处是，蓄水能力大大降低，早就要加固重建了，只是资金问题一直没能动工。葛回江主任出了大力，终于跑到了项目。机会难得！所以我们要利用葛甲机会，把水库重建好！用谢所长的话给各位老板哇一句，就是无论如何，质量都要放在第一位！绝不允许偷工减料！如何竞标就请江主任给大家讲一下！江主任是项目的负责人！”
梁秋生的发言也有水平，该点到的点到了，还投桃报李夸了我一下，并再一次强调了质量，为我接下来的发言奠定了基础。
我开始介绍水库项目：“各位老板都是向阳村的，谭家水库的村的重要性，大家比我更清楚。葛回能跑下项目，确实不容易，这点梁支书江会计跟江主任都清楚，我就不哇了。”我的意思是项目还冇做，已经花了两万块钱，不过不好公开讲出来，晓得的自然晓得，理解的也自然能理解，江崇文江玌观包括梁秋生观包括都是见证人。
江玌观江崇文心神领会，都轻轻点头认可，梁秋生并没任何动作示意。
“谭家水库已经纳入耒州水利局塘坝重点工程，谷局长亲自抓的样板工程，所以质量是第一位的！如果哪个本着混水摸鱼准备偷工减料的态度来竞标，我劝你最好不要参加，因为你做不好工程，到时验收不上，可能工钱都拿不到，还影响进度，到时你怪不到村里，村里还会找你麻烦。所以态度很重要，赚钱重要，工程质量更重要！”
我这句话是哇给梁泽之流听的，就你们那心态，最好别参与。
“谭家水库项目下拔的资金准确数，老实讲我也不晓得，因为省里还冇批复下来，申是申请了六十万。不过谷局长也哇过，五十万应该有，少了这个数，工程就做不好，所以村里将工程资金定为五十万！先声明一句，缴税也包括在这五十万之内！由承包老板缴税！还有项事，就是干水库村里不管，也由承包方负责。葛些村里都会写进合同里的！”
有人议论：“干水库起码都要几千块钱！那水库里的鱼呢？”
“都是野鱼，鱼也冇得好多了，卖不得几个钱！哪个要呷都可以去捉！”这情况我早听谭文生说过，原来水库有人承包，旁边还有甲私人猪场，后来养猪的亏了，跑外头打工了，水库自然也冇包了，已荒了两三年。
“谷局长哇少于五十万做不好，是有根据的，根据水利局工程师按图纸施工要求打的预算，材料加人工至少要三十五六万，加上 20%的税十万块钱，便达到了四十五六万，承包老板做得好的话，还可以还有三四万块钱赚方。现在我把实底交给大家，看与自个的预算和期望是否一致，是否还值得承包。当然，如果每个老板出的数都超过了五十万，那村里也冇办法，只有让出价最低的那个老板做，超出部分村里也会想办法解决。放心，只要验收达标，钱不会少的。”
我故意把与谭文生打的预算说成是水利局工程师打的，目的是告诉他们，水库工程赚方有限，不要想一口呷成胖子。我的话有了效果，开始有人在开小会了，并表现出了不值得出标的神态。
我扫了一眼全场，从他们的神态发推测真正有承包欲望的并不多，无非三四个人。于是，我叫江玌观拿出那三条黄芙烟，我拿出一条举起说：“各位老板，刚才先来的老板的建议竞标是好事，不管哪个中标，都给在座的发包烟，大家愿意吗？”
话音未落，纷纷表态“愿意！”反正是杀安仁古，不呷白不呷。
“好！既然大家都愿意，那就请愿意参加竞标的老板到江会计那登个名字，并把 600块钱买烟的钱交到江会计手里，冇中标的到时退回 600块钱！”
有人开始行动了，有人提出了问题：“我身上冇带冇钱来，哪有 600块钱做押金呢？”
“身上冇带钱的找人借，或者找岔脑壳哇也行，反正岔脑壳在葛屋里，只要岔脑壳同意就行，中标了再拿烟钱给他，不拿钱也行，总之跟村里冇牵连，你们私下交易好。”
江崇文给出了建议，果然有人找岔脑壳去说了。
最后，共有五个人做了登记，其中便有谭文生和梁泽。但只收了两个人的烟钱，其他三个包括谭文生都是岔脑壳同意中标后再拿钱。
江玌观开始准备发烟，江崇文忽然说：“江会计，等下发！我也参加一个！”说完，江崇文朝岔脑壳喊一句：“岔脑壳，要得吗？等下我中标了，再拿烟钱给你！”岔脑壳点点头，要得！
江崇文搞吗个鬼？他包干什么？明明赚不到钱，还包？多半又是想赚过手钱！
“各位老板，是喊明钩还是写暗钩？”我最后一次征求他们的意见。
“写暗钩好些！都是本村两个人，喊明钩伤和气！一钩定输赢！”梁泽又显出了他精明的一面。
其他几个人也同意暗钩。
“既然大家都同意写暗钩，那就写暗钩！笔跟纸都在这里，写好丢到葛甲杯子里，等下一起宣布。记得写上自个的号，莫写了钱数，冇甲号，找人不到？”江玌观发完烟后又拿出几支笔摆到桌上。
竞标的几个人上来拿了笔和纸，开始躲到一边写钩。
所有人写完后，都放到杯子里。然后我请梁秋生一甲甲钩宣读，读一甲钩拿给谢运成看一下，以作见证人。
结果六个人，有三个人写的数字超过五十万，最多的梁泽写了五十三万八千块。一个写了五十万。江崇文跟谭文生的最少，江崇文写的四十九万一千八，谭文生写的是四十八万六千八。
谭文生以低于江崇文五千块钱的价格中标！一看谭文生中标了，我如释重负了！
江玌观观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合同，让谭文生看了，谭文生看后签名盖章，我也代表村委会签名盖章，谢运成人梁秋生作为见证人也签名盖章。
招标圆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