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早点后，关翎又被请去花厅。
伊萨、沉舟、尾济以及靳月夔候在那里。
关翎知道刘老爷迟早得再见他们。
昨天刘老爷挽留他们一半是为补偿家奴闹出的乱子，睡了一晚上肯定得琢磨往后的事儿。
假如五通神不来，那位逃跑的仙长不顾同门义气也不来，他们总不能在重云镇一直住下去。
解五通神之厄得有个期限。
“老爷打算说一说五通神的状况？”
他们昨日向刘老爷自我介绍，说几位公子要赴薄州办事，受友人所托，顺道送友人之妹前往薄州。
今日进了花厅后，几人迟迟不说话，反而那名少女一落座便来问事。
刘老爷认为姑娘年纪小，家里骄纵惯了，不懂礼数，没理睬她，巴巴等另几位公子发话。
关翎看他反应，知他起了差别心。
刘老爷的充耳不闻叫她不舒服。
这会儿她不能跳起来表明身份，于是装作掸灰，向靳月夔努嘴儿，暗示他问话。
“诚如我这位义妹所言，与其留在刘府守株待兔，员外不如说一说那怪物的状况，说不定我们能主动出击。”
“小老儿没有看错，几位果然是正派人士，看不得邪魔横行。”
他话一出口，几人恍然大悟为什么大清早催他们过来，又候着他们先提这茬儿。
刘老爷到底是生意人。
假如他一脸心急地求这几位驱邪，备不住他们趁火打劫，狮子大开口。
需他们自己有驱邪的意愿，提起此事。
“昨夜五通神是不是来过？”
尾济可不屑他的小算盘。
刘老爷的目光随即落在他身上。
一群人里这位苏公子最仪态高贵，像能拿主意的人。
“那位仙长虽为鄙府驱走了五通神，不过并未消灭它。昨晚它附上家丁，留了句话。”
管家刘旺向众人递上了纸条，上面写着“三日后子时，定取玉娘”。
“妖怪走了不到一日就折返回来，小老儿未料到仙门中人做事这么不靠谱。”
关翎朝唉声叹气的刘员外扁了扁嘴。
事儿没成，刘小姐就急不可耐过河拆桥，打算捞个金龟婿，结果将人生生吓走。怪得了谁？
这事儿也越发古怪。
“玉娘是指四夫人？”
“正是我那夫人的闺名。”
这次刘老爷回答了她。
“怪物前次附身小姐，这次附身家仆，次次提前留下书信，为何不干脆附身四夫人？”
刘老爷听言一愣，似乎真的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很快他品出翎儿话里的意思。
“不不不，玉娘冰清玉洁，绝不可能与外人勾结。”
“四夫人若与来人素不相识，为何此人知道她的闺名？”
“岂有此理。”
刘老爷勃然大怒。
“小老儿诚心请教，诸位不想法儿帮忙驱邪，反纵容一名女子玷污我家夫人清名。莫非嫌小老儿怠慢了诸位？”
刘老爷昨日热情洋溢，今日态度奇奇怪怪，几次三番给关翎脸色看。
这类态度丕变，关翎不是第一次见识。
说来说去，一位来历不明，流落到重云镇的女子，凭三言两语留在刘府做妾，与原来的夫人小姐相处甚欢，就不是那么简单。
“义妹涉世不深，请刘老爷见谅。”
靳月夔见他态度不恭，别说接茬儿，甚至想出拳教训他。
尾济替他开口打圆场。
管家刘旺也劝。
“老爷何必与一姑娘生气？她顶多十四五，知道些什么？遇到奇怪事总免不了胡思乱想。”
“是翎儿不懂事，出言无状。刘伯父大人不记小人过，勿怪。”
关翎也跟着道歉。
得亏她嘴甜，刘老爷稍稍消了气。
“那妖孽三日后又将来府。诸位与上次那位仙长同出仙宗，想必有法子驱逐此妖。要多少银两小老儿全答应，只求一了百了。”
“银两好说。”
知道不是拿刘小姐“报答”他们，四个男人松了口气。
“员外若希望我们帮上忙，望知无不言。”
尾济替翎儿开口。
问话的是举止最端庄的公子，刘老爷立即陪上笑。
“苏公子请问。”
“敢问当初是谁向员外提议祭祀五通神，又是用何方法祭祀？”
刘老爷抬起卧蚕眉。
“是一位路过的公子。他还俗前在了尘寺翻译经文，见过不少奇闻轶事，于是提议小老儿一试。小老儿病急乱投医，想说试上一试不会有什么损失，就依其所言。”
“可是京城的了尘寺？”
了尘寺大名鼎鼎，靳月夔再确定了一遍。
刘老爷点了点头。
“小老儿看过他的戒牒，想在大寺出家的僧人怎能骗人，于是信了他的话。”
了尘寺的还俗僧人与东莱仙门的修气士……这重云镇不过是邻近边境的小镇，突然这么多远道而来的人汇聚于此，着实奇怪。
“员外是如何祭祀的？”
“小老儿按那位公子所说，准备香烛果品与纸人纸马，开坛祭拜，又烧了那位公子所赠的符箓……”
“等等，你烧了什么？”
靳月夔唯恐自己没听清楚，再问了一遍。
“符箓。”
刘老爷放慢语速，咬清楚这两个字。
“那位公子赠了小老儿一张符箓，千叮咛万嘱咐，三叩首后烧了此符。”
“佛门何来符箓？”
“这……”
刘老爷被靳月夔问住了。
“小老儿对奇门异术一无所知，莫非那位公子是骗子？他千真万确有了尘寺发的戒牒啊。”
五通神确实带来了财富。
刘老爷无论如何没想到，要他祭祀五通神是陷阱。
“他既然还俗，所作所为与了尘寺便无关系。了尘寺岂能管红尘中人？”
刘老爷身为商人走南闯北该有些见识，这么显而易见的事，何需他人点出？
靳月夔分不清他的糊涂是真是假。
关翎瞟了尾济一眼。
刘老爷给她安排的位置在所有人下首，尾济坐在所有人最上首，她距离他一大截，不方便偷偷问他话。
尾济沉着脸，不做声。
看表情他肚子里有了答案。
一行人再叙了几句，就告辞回了东院。
“知道了什么快说。”
关翎一回屋子立马抓住尾济。
“那不是祭祀五通神，是招鬼。”
尾济一语说得关翎冒出冷汗。
“刘府里不止这点怪异。”
伊萨在花厅一直沉默，回了房后静思了许久，看了看沉舟。
“那位管家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