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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云十三年,十五岁的女孩被送进宫选拔宫女,和她一起的,还有同村的另一个女孩。因为家中大旱,难以抚养这么多孩子,她们便被父母送来了这里。若是成功当上宫女,便不愁吃喝了。

第一天,有人过来检查她们的身形,那些过于高的或者矮的,肥的或者瘦的,都被淘汰出宫。她们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可还是被人拖走。

女孩却很羡慕那些人,心中祈祷自己也会被淘汰,这样就能和她们一样回家去。可另一个女孩跟她说,“回去家里也养不起,可能还要被卖去烟花之地讨生活,那样的话还不如留在宫里。”

女孩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于是又开始祈祷自己不会被淘汰。

第二天,检查的是五官和皮肤以及头发的颜色,五官要端正,皮肤要没有伤痕和胎记,头发要柔顺明亮。

女孩因为营养不良,发色有些偏黄,负责挑选的女官要将她的名字划去。她跪下苦苦哀求,声音被路过的一位嫔妃听到,她做主让女孩留了下来。女孩心里庆幸,住在这个皇宫里的主子,还是很温柔的。

第三天,检查手足,指头有残缺的的、手腕短的、脚大的、举手投足有些轻浮的,皆被赶出去。

这一天的检查,女孩顺利通过。从此刻开始,她就要在作为一名宫女留在皇宫。女孩摸着柔顺的衣服,眼泪不争气地浸入衣服上的如意纹刺绣里。

第四天,被选中的人整齐地站在院子里,有宫人拿着名册走了过来,她们都要被重新赐名。女孩被赐名素绢,同村女孩也留了下来,赐名彩绫。

她们都为彼此能留下而开心,在这陌生的深宫大院里,有一人陪着,总好过孤身无助。

接下来是长达一个月的宫规礼仪教学。期间不断有人给教习嬷嬷塞银钱,这样就能在一个月后分得更好的宫殿里当差。

毕竟每个宫里的主子不一样,若是遇到个出手阔绰的,会得到不少额外的赏赐。若是运气好,还会见到皇上,成为嫔妃也不是没可能,毕竟稚嫔就是最好的例子。

素绢和彩绫身无分文,只能眼巴巴看着。她们彼此宽慰,就算是被分到最荒凉的宫殿,也不会再饿肚子。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正是梨花盛开的好时候,蝴蝶在花间嬉戏。

新宫女们却没有闲工夫欣赏这美好的春景,她们要收拾行李,前往被分配的宫殿。给钱最多的四个,分到皇上身边伺候。剩下的人都被分到了各宫娘娘那里,只有她们两个,要去的是无人问津的佛堂。

教习嬷嬷微笑着揉搓两人细嫩的小手,“你们也不要觉得我没有关照你们,毕竟七年前,稚嫔就是从佛堂被圣上看中的。”素绢和彩绫都没有说话,教习嬷嬷的手比他们村口的百年老树还粗糙。

她们将四季宫装打包好,一起来到佛堂前,佛堂名叫般若堂。据说是前朝留下的建筑,推门进入正殿,庄严宝相的佛祖端坐中央,两边是低眉顺眼的菩萨。侧墙则是十八金身罗汉,有的慈眉善目,有的怒目圆睁。

后殿便是宫女们住的地方。素绢和彩绫在右侧选了两间房,素绢选择的是最里面的房间,她喜欢那种角落给她带来的安全感;彩绫则是右侧第一间房,她觉得这样当值的时候,能少走几步路。

这里还有一个眼睛不太好的老宫女,每天摸索着将佛堂里宫灯点亮。她住在佛堂侧殿,守着那些供奉的宫灯,极少去后院,素绢她们也乐得自在。

素绢常常给她帮忙点灯,听她讲宫里的趣闻,老宫女也很喜欢她。

就在她们搬来的第三天,一个内侍也被分配了过来,名叫朱顺。这是个身材魁梧的男子,素绢不敢与他说话,只默默帮老宫女点宫灯。

彩绫倒是不拘谨,她走到朱顺背后,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结实的肩膀,“你也是因为穷,没钱贿赂,才分配到这里的吗?”

朱顺撇了撇嘴,他粗着脖子声音粗狂,“才不是呢!我是因为得罪人,才分到这里的。”

彩绫立刻来了兴趣,她绕到男子面前,眨着圆圆的眼睛,“你是怎么得罪人的?”

“我们的领头是朱管事,他是个霸道的,连给我们赐名都是按照他的姓氏,简直是拿我们当他的孙子!还......”朱顺没说完,连忙闭上了嘴,脸色通红。

“还有什么?”彩绫继续追问。

朱顺红着脸,搓着衣角,“还轻薄新来的小宫女,我...看不过眼,就打了他,所以才被分到这里来的。”

彩绫长长的哦一声,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原来你还是个行侠仗义的大侠,想必,那个宫女很好看吧,否则你也不会仗义出手。”

朱顺慌张着走到后院,边走边说“哪有的事?不管她长得好不好看,我都会出手的。”

朱顺选了左侧的房间,推门将东西放下,然后着手打扫卫生。彩绫没有放弃,她也跟到后院,拿着抹布替他擦桌子,然后继续追问,“所以,宫女好看吗?”

屋里沉寂片刻,朱顺蚊子一样的声音传来。“没你好看...”

彩绫的脸变得通红,两人就这样默默打扫着房子,不再有人说话。阳光透过窗户,留下一道光柱。

日子一天天过着,窗外风景轮转变换,门口的梨树还没有开花,去年的燕子今年还没有回来。大云朝虽然敬佛,可是来佛堂的人却少之又少,日子倒也过得清闲,素绢很喜欢这样的日子。

直到一个妃子的出现,打破了这样的平静。

那是一个衣着华丽的妃子,她跪在佛堂已有半日,老宫女也没有在一旁服侍。素绢好奇地擦着手里的木鱼,在旁边偷看妃子模样,只见妃子肤如凝脂,面若桃花,生得一双极好看的眼睛。

正当她看得出神的时候,那双眼睛忽然转动,直直看向她。素绢心里咯噔一下,手上的木鱼也摔到地上,她连忙蹲下身去捡。

那妃子却没有很大的反应,只是盯着她,好一会才朱唇轻启,声音清脆如山间流淌的泉水,“这里就你一个宫女吗?”

素绢连忙跪在地上,“回娘娘,还有一个老宫女名叫冬云,此刻不知在哪,还有一名宫女名叫彩绫,今日她休息。”

妃子只是定定看着她,“你多大了?进宫几年?”

“今年十八,进宫已满三年。”

“哪里人?”

“益州人。”

“你的声音很好听,还记得我吗?是我让你留下的。”

素绢这才想起来,当年选宫女的时候,差点落选,是一个好心的妃子帮自己求情,这才留下。

她连忙磕头,“奴婢该死,连娘娘的面貌都没记住。娘娘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愿在佛堂,日日为娘娘祈福。”

那妃子莞尔一笑,“没关系,你保护好嗓子就行,我很满意你的声音。至于佛祖,他是不会保佑我的。”

那妃子说完之后便带人离开,素绢觉得有些奇怪,可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彩绫还没有回来,她跟朱顺两人,在最靠近东边宫门的那处花园里玩耍。一对夫妻从宫门进入,身后跟着十来个随侍下人,好像要来这边赏花。

彩绫连忙拉着朱顺躲到假山后面。

两人只觉紧张,彩绫偷偷将一物品塞到朱顺手里。朱顺低下头一看,这是一个绣着竹叶合心的荷包,仔细闻还有桂花的清香。

朱顺红着脸,从怀里拿出一个银色素簪,轻轻插在彩绫的发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可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谁也没发现,那对夫妻的随侍中,有个人偷偷离开,就躲在彩绫他们的后面,手里转动着一个象牙的扳指。

傍晚时分,只有老宫女和素绢在矮桌前吃饭,老宫女打着哈欠,“今日不知怎的,睡了很久,这眼睛啊,更模糊了,每次都要眯着眼才看得清东西。”

素绢学着老宫女眯着眼,“你不知道,今天啊,有个妃子在佛堂跪了一个时辰,还跟我说话呢。”

老宫女笑笑,“那一定是稚嫔,除了她,也不可能有妃子会来这种地方。”

素绢默默点头,原来帮助过她的人,就是传说中在佛堂被皇上看中的那个宫女。

“难怪长得那样美丽,皇上一眼就看中。”

老宫女开口道:“说来也奇怪,稚嫔也不知是谁生的。听以前的老嬷嬷说,自打她那个时候进宫,稚嫔就已经在了。她每天都神经兮兮地跑来跑去,也就偶尔会耐心坐在佛前跪拜,露出乖巧的神情。”

彩绫这个时候才牵着朱顺的手进来,老宫女摇了摇头,“你们倒是大胆,小心被人看到。”

彩绫不以为意,“看到又怎么样,我跟顺子说好了,等到年纪放出宫,就回他家乡成亲!”

老宫女微笑着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收拾了碗筷离开。素绢却是开心,为好朋友找到以后的归宿而欣喜。

到了夜里,素绢洗漱完毕,坐在镜子前摸着自己的脸,她想到稚嫔娘娘的眼睛,又想到彩绫那娇羞的脸庞。一股失落的情绪如倾盆大雨冲刷着她的心,她不知道自己以后何去何从。

要是跟彩绫一起出宫,恐怕父母也不会收留她,若是留在宫里,岂不是跟冬云老宫女一样,静静等待生命长满荒芜。

窗户忽然发出声音,素绢的思绪回笼,她转身看去,只见一蒙面人站在她身后。她刚要说话,那人抬手死死捂住她的嘴,她很害怕,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蒙面人在她的耳边小声说着,“你不要叫,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我拧断你的脖子。”

素绢觉得声音熟悉,可此刻也想不起来在哪听过。她颤抖着点了点头,悄悄将梳妆台上的一把剪刀拿在手里。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

“我叫素绢,今年十八。”

蒙面人突然笑出声,“果然跟我很像。”

素绢趁现在举起剪刀,朝眼前的人刺去。蒙面人眼神骤冷,一掌出去,素绢身体被拍飞,撞到床后的墙上,紧接着掉在床上大口的吐着鲜血,她想要喊人,却喊不出声音。

蒙面人被惹怒,捡起掉在地上的剪刀,走向素绢。只见她爬上床,半跪在素绢身上,举起剪刀一下又一下地刺着,一直到手腕酸痛才停止。

那人起身将滴血的衣服脱下,打开衣柜,换上素绢的衣物。她再次站到床边,用床帘轻轻擦拭被染色的扳指,“连衣服都那样合适,你真是贴心。”

第二天一早,彩绫拍着素绢的门,“你还没醒吗?昨天好大的一声响,是不是你弄出来的?”

屋里传来素绢的声音,“是我,真不好意思。昨天见到一只老鼠,一时慌乱摔倒,这才发出声音。”

彩绫不免失笑,“当年,家里穷到连老鼠肉都吃,现在却是连见一见都心惊。”

屋里也是传来笑声,“是啊,如今在宫中养的真是越发娇贵。我今天身子有些不舒服,想来是老鼠吓的,你不用管我,去值班吧。”

彩绫也没有多想,用手轻轻摸着头上的银簪,转身离开。

一连几日彩绫都没有见过素绢,她有些担心,朱顺安慰她不要多想。

“你们在这里啊,”老宫女眯着眼睛走了过来,将一个木头盒子塞给彩绫,“这是我给你们的新婚贺礼,我这辈子是不会出宫了,想来,也喝不上你们的喜酒。这是一点心意,也算是相识一场的缘分。”

彩绫和朱顺连忙道谢,打开一看是一副金丝缠枝头面,上面还嵌着朵朵红梅。

老宫女微微一笑,像是解脱一般,“这是我年轻的时候,给自己攒的嫁妆。不料想这辈子都没机会用上,送给你们,也算是没有糟蹋好东西。”

“哦,对了,素绢身体还没好吗?怎么一直不出门呢?我还指望她给我捉老鼠呢,最近佛堂里的老鼠越来越猖獗。”

彩绫眉头紧皱,“素绢...不怕老鼠吗?”

老宫女惊讶地看向彩绫,“她何时怕过老鼠!先前在我房里可是徒手抓住了一只好大的老鼠呢。”

彩绫让朱顺去帮老宫女捉老鼠,自己则去敲素绢的房门,“素绢,你真的没事吗?这些天怎么一直不出来。”

没有人回应她,彩绫觉得脚边有东西蠕动,低头一看却是几只老鼠。她皱着眉头,用力踢着门。

宫女的房门并不结实,大不了踢坏了让朱顺修。她这样想着,脚上力气更大,很快就把门踢掉。

一群老鼠连忙四处逃窜,彩绫皱着眉头进去,只见地上一个深坑,周围全是土块,再往里走,彩绫终于看清床上的东西。

还没等她呼叫,一双手从后面捂住她的嘴,素绢的声音响起,“你不该来的。”

彩绫彻底没了声息。

“彩绫,你在哪呢?”朱顺端着刚才老宫女送的礼物走入后院。

“哇,后院怎么那么多老鼠!”朱顺踉跄着,发现素绢房门是破开的,他疑惑着往那边走。

“彩绫,你在里面吗?你怎么能把门踹成这样!”

一个陌生女子从门口走了出来,和朱顺四目相对。

“你......你是谁?”

朱顺心里不受控制地颤抖,心里一个声音告诉他:快跑!

可还没跨出两步,就直直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