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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星牧,涂知意揉着阵阵发痛的脑袋,心绪杂乱。

启渊从头到脚给人的感觉……就是诡异。

很难想象一个正常人在听闻和自己相处了四百多年又发生过肌肤之亲的女子的死讯后,第一反应不是震惊伤心,而是公事公办的问受害者的儿子要证据。

哪怕他露出一点点难过的神情都算他有心,但这人冷漠到仿佛死的只是一个陌生人。

而且启渊……似乎完全不怀疑星牧是自己的儿子。

再有就是,正常人谁能做出当着人家师父的面挖墙脚这件事?上一秒还出手伤人,下一秒就要挖人家过来做自己的徒弟,还不忘踩人家师父两脚。

不管怎么想都不对劲。

她叹了口气,抬头看向门口。

程笠推开门的时候,正好对上女子的视线,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果然是你。”涂知意无奈。

程笠好奇:“什么意思?”

“没事。”涂知意摇摇头,整个人蔫巴巴的趴在桌上。

程笠看她这样子,大概猜到了原因。

八成是因为他离开了鹤白身边十丈之外,导致这姑娘的神力又被压制了。

两人很有默契的谁都没提这件事,毕竟现在程笠身上的系统能监视到他们。

“星牧怎么样?”程笠拿起一个茶杯给自己倒了杯水,漫不经心的问。

“挺伤心的……被自己亲爹打击成这样。”

涂知意抓住头发在桌上扭曲着,实在是想不通胥乐当年是怎么瞎眼看上这样的人的。龇牙咧嘴捶胸顿足半晌,猛地坐直了身子一把揪住程笠的衣领。

“你说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程笠端着茶盏的手一晃,水洒了一身。

他无奈的低头掐了个清洁咒,问她:“你是说启渊还是胥乐?”

涂知意“咚”的又把脑袋捶到了桌上。

看着女子这抓心挠肺的样子,程笠思索片刻,又在控制面板尝试联系了两次外界但无应答之后,才试探着开口:“启渊的话……我可能知道是什么原因……”

女子抬起头,目光灼灼。

程笠吞了吞口水,支支吾吾道:“他八成……是个真AI……”

看着涂知意蓦然睁大的双眼,男人把茶盏放到嘴边喝了一口,然后发现里面没水。

他尴尬的放下茶盏,面上露出些不自然。

“游戏里的每个世界都要初始化嘛……涂总提供的仿生AI算法支撑不起来,最后用了备选方案。现在想想,这个备选方案应该就是纯AI……现在看来是挺智障的。”

它将一切问题矢量化,解决方案非此即彼。

它可以用来初始化游戏,是因为它能做到绝对的公平,不掺杂任何私心。

划分六界,分给五位从神,之后就隐于上清不再插手人间事。这样的行为,换有感情的真人来绝对做不到。

涂鹤白尝试过用真人来初始化游戏世界,所以放了自己的意识复制体进来。

很显然,没斗过AI。

他想一统整个大陆自己主宰,但AI为了游戏公平机制和用户的多元化体验并不会这么想,它给五位从神绝对的好处——给他们划分地盘,让他们做一方领主。

所以五位从神才会和AI联手,一起封印了涂鹤白。

涂知意心中五味杂陈。

怪不得星牧这孩子从小一身奇奇怪怪的规矩礼仪,也没人教过他。

合着他爹是个真AI。

想到胥乐当年为了追启渊做过的事情,涂知意垂下头,目光中闪过一丝悲哀。

那个姑娘还傻呵呵的以为自己能暖化一块千年寒冰,结果到头来怀里揣的是个金属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感动自己。

“真是傻子……”

涂知意吸着鼻子呢喃出声。

程笠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也不能算是傻吧……你也知道这里所有的人都是玩家的复制品,虽被抹掉了记忆,但还是会遗留一些原来的习惯……”

“别忘了这是个攻略游戏,作为游戏玩家,多多少少都会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与众不同,潜意识里就会想去找最硬的那块骨头啃……”

“至于星牧……”

程笠卡了卡壳,声音越来越小。

“以我对AI的了解,很有可能是它修炼的时候出了点问题或者胥乐遇到了一些麻烦,比如媚药什么的……用那个,咳……来解决是最有效的方案……”

“咔吧”一声,一个杯盏在涂知意手中碎裂开来,指尖鲜血顺着净白的瓷片缓缓落下。

程笠吓得一激灵,连忙从储物袋中取了纱布出来,给她简单包扎了伤口。

“事已至此,与其过多和启渊追究感情问题,不如好好劝劝星牧吧……”

说到这里,程笠叹了口气起身离开。留下涂知意自己在这里盯着指间纱布手脚发凉。

没过多久,感受到体内神力逐渐恢复正常,她知道是程笠已经回到了鹤白附近。

同时也发现了门外不远处一直伫立着的身影。

她起身推开门走出来,对那人冷冷道:“还不知灵君竟有听人墙角的习惯?”

翎琛本是如往常那样笑着,听到这话后面容猛地一僵。

他去而复返,感应到女子房中有人后就一直在远处等着,从未有偷听的心思。

涂知意发现他,开口就是“听墙角”这种扎心之语。

原来自己在她眼中竟是如此不堪之人吗?

涂知意说完当场就后悔了。

因为方才她和程笠谈论的话题实在过于敏感,所以当她后知后觉的发现附近有人时才会应激了些。

嘴比脑子快,现在再解释也会越描越黑。

她痛苦的捂住额头,只能干巴巴的说了句:“本君今日心情不太好,失言之处还望灵君包涵。”

翎琛看着她的反应,突然开口问了一句:“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他们二人相处时间不算短,翎琛自认为还是对她有些了解的。

方才她的反应,显然是在屋里说了些非常重要的问题。

她现在刚受了伤,那他们所说的“重要的问题”应该就与这伤有关。

联想到刚才他进屋找涂知意询问事情缘由时女子的态度和苍白的脸色,以及暮山沉从他身旁路过时发间隐隐的药味,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涂知意眼看着翎琛的脸色从震惊到平静再到了然,心中七上八下。正准备继续转移话题时,就看到翎琛快步朝她走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正是刚才她捏碎杯盏受伤的右手,现在纱布中已经隐隐又透了些血迹出来。

涂知意此时心跳简直要冲出胸膛。

看这男人的架势,八成是听到了她和程笠的谈话,那现在她应该怎么解释?

翎琛久久的盯着那纱布,然后看向女子惨白的脸,一字一句道:“你神魂出问题了。”

涂知意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