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脱到什么程度？”余光启和霍骥野异口同声。刚刚问余光启的那个小姑娘奇怪地看了一眼霍骥野。
“说什么呢，先给人老师放下来。”
霍骥野警惕起来，余光启千万别给人骗了。
“我们想拍一个反差的。就致敬《悬在十字之下》那种，老师知道吗？”
余光启实话实说，“没概念。”
“就是能露的都露了那种。”小姑娘点破。
“可以啊。”余光启傻乎乎的。陆晗光几乎不会给他接这种露出的拍摄，也该轮到他表现一次了。
“老师，我们准备改个妆。”
“来了。”余光启十分配合。
霍骥野一个闪身跟了进去。
几个工作人员剥香蕉一样从上到下把余光启扒得只剩下一条内裤了。在场的女生抱持着专业的态度再次确认余光启的意愿，“老师，这个程度可以的话一会我们开始改妆。”
余光启感到全身发凉，真到了脱得只剩一条内裤的时候，和他想象中又有些不一样了。这么多人看着，其中还包括好几个女生。而且……霍骥野也在旁边。他挣扎了一小会，点头好像是给自己鼓劲，“行。”
又过来一个女生朝他身下看了一眼，“老师，为了好控制，我们垫个形状哈。”
？
“垫，垫形状？”
余光启不自觉地把双手往身下挡。
提议的女生一心只想推动工作进度，“老师，那边护具您可以选一下。”
余光启抬手示意不用再说下去，不用太过周到，更不要描述细节。余光启随意拿了一个护具，闪身到房间角落的简陋的移动换衣间。
“你们有谁看到霍骥野了。看到过他吗？”
“没有。”
不远处有人四处在找霍骥野，应该是工作人员找来了。
霍骥野想着下一场是他和郭准的对手戏，看看时间又快到饭点了，匆忙对周围的人说：“一会来找我，就说没见过。”
“你这么大个人……”
找人的声音越来越近。
霍骥野一听，急中生智，瞬间钻进换衣间。
余光启“哇”不出声，被霍骥野用手包住嘴，抵在一边，背上有种隔着粗糙布料都的触感和墙的冰凉。余光启一阵战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手里的东西也掉了。
霍骥野用手比了个“嘘”，然后把手放下。
余光启禁声不说话。
外面传来问询声，“有没有见过霍骥野。”
狭小的换衣间中两人并没有多少活动的余地。余光启缓慢地点头，引导霍骥野的双眼看向地面。用口型说，“掉地上了。”
霍骥野往地上看，确实掉在他脚边。霍骥野蹲下去捡，结果遮挡的布打了个竖浪。
“在忙啊？”来人看到角落有动静，又看他们身上挂着临时工作证，随口多问了一句，“你们几个人呐？”
谁想霍骥野不知是虚心还是其他，手上一抖把护具掉出去了。
“五个人。”
“在拍谁呢。”那人的声音越来越近，好像往换衣间这边靠了。
“我们负责给余光启老师单拍。”
“这样啊，好好拍——余光启老师，您如果看到霍骥野老师，麻烦告诉他让他回主摄场。”
不好，如果他靠近了看，轮廓很可能暴露换衣间不止一个人。问题在于不管里面的人是谁，流出去都会成为风言风语。余光启伸脚往外一够，迅速地脱掉了内裤。
霍骥野只觉得什么东西在自己眼前一晃。
“怎么了？霍骥野不见了？”余光启拿护具往重点部位一照，把布帘推开一半，近乎全裸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化妆的姑娘离他最近，看到他这么登场，眉头皱得和眼睛都夹在一起了。
来人也退了一步，“是啊，到处找他呢。看您和他走得挺近，麻烦您看见了带句话。”
“我接下来还忙着呢，看到他告诉他吧。”
“辛苦辛苦。”
看他还不走，余光启故意朝他所在的方向迈了小半步，表露出走过去的意图。
那人不再纠缠，转身走了。
余光启立刻拉了布帘，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危险过去，余光启才有时间反应刚才发生了什么。自己一时情急脱了内裤，然后……霍骥野还蹲着，然后……余光启眼皮迅速地抬了一下，立刻又把头低下，声音也随着低头越来越低，到最后基本只能靠猜。“你，我……不是故意的。”
时间紧迫，霍骥野知道自己一会就要出去。他把内裤放在离余光启脚前面一点的位置，在地上像个代表无限的脚镣。“站进来。”
余光启此刻还用右手压着护具，左手像失去意识一样垂在一边。更要命的是双腿，鬼使神差般地听命于霍骥野，站在两个圈中。
霍骥野双手拉住外侧两点，经过脚踝以后，十分熟练地卷上余光启的小腿。布料紧贴着皮肤，外面就是他手的温度。霍骥野缓缓上升，布料缓缓上升，双手缓缓上升，温度缓缓上升，连热空气都在配合着上升。
海平面上升到快要淹没主要建筑，余光启不自觉地双腿收紧。他一面觉得羞愧，一面心中又生出一种扭曲的，不与人言的快感。他按着护具的手越来越紧，用的手劲用来越大。
“放松，你还要拍摄，我不会过界。”霍骥野突然说话，余光启毫无防备。他把双手一放，布料在皮肤上弹出“啪”的声音，惊得余光启心一跳。随后霍骥野把余光启的右手拿开，自己按在护具上。
十字架。
余光启不敢呼吸，他不知道霍骥野会怎么做。可是他挪开右手的那一刻其实已经做了决定。这个决定的名字是，信任。
霍骥野没打算更进一步，毕竟这是在外面；他也没打算就这么退一步，毕竟机会难得。他巧妙地找到了这之间地平衡。霍骥野转动着椭圆形的护具，感受着隐藏在这底下的生命力。霍骥野想站得更近一些，余光启自然垂落的手很碍事。“手举起来。”
余光启傻乎乎地慢慢把手平举。
十字架，十字架。
霍骥野上前小半步，身体跟着前倾。右手受到的阻力越来越大，霍骥野了然地笑了一下。正当余光启闭上眼睛打算接受霍骥野接下来给予的一切的时候，霍骥野替他穿好了内裤。“一会拍摄就想着刚才你的感受，我先闪了。”
霍骥野为自己争取了几十秒的时间，已经足够了。再不舍也不能让剧组满世界找他。他自然地走出换衣间，“我给他调好了，先走。”
“你忙你的。”
余光启很快也出来了，他看着霍骥野，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好拍。”霍骥野留下一句，跑走时脚还崴了一下。
十字架，悬挂的十字架充斥在霍骥野脑中。
《悬在十字之下》。
如果说霍骥野能凭奢侈品找回自我，那拿了最佳男主角的电影《悬在十字之下》足够让刺激谢冠黎醒来了。要不是刚才余光启春光外泄让他在脑内抗争了几十秒，让霍骥野能够不引任何人怀疑地抽身离开，他真的不知道谢冠黎会做出什么。
意识模糊之际，他还有个发现……但是已经来不及实践了。
“霍老师，您终于来了。郭哥等你好久了。”
“怎么敢让郭哥等，我去上了点药就来往这边赶。”
“别别别，万一跑断了腿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霍骥野笑笑，“放心，保险会赔的。”这人经常出现在郭准身边，估计是他的狗腿，说话乍一听是在关心，实际都是恶毒的诅咒。“开始吧，哪一场？”
“刚才我们讨论的那一场。”郭准出现，轻蔑地看了霍骥野一眼。
“行啊，来吧。”霍骥野不知道要拍哪一场，不过哪一场都无所谓。他看了看现场的布置，有餐桌。霍骥野立刻脑内搜索有餐桌布置的戏，再把郭准考虑在内，很快有了大致范围。
“Action！”
郭准先落座，紧接着郭兴也来了。霍骥野突然一个大步，抢在郭兴前落座。如果他猜得没错，应该就是刘震名被抢功后和刘继业餐桌大吵不欢而散的那一场戏。
郭准眉毛微微动了一下，已在戏中。刘继业对次子这种不分大小的举动很是反感，但仍不露声色。
刘震名邀功心急，拿手碰了碰高脚杯，那边刘震云立刻拿起酒杯敬酒，“爸，我敬你。”
刘震名右手压在酒杯旁边，看刘继业抿了一口立刻站起来举杯说，“爸，敬你。”
“震云，汪舒茵有肚子了，你抽时间多陪陪她，知道了吗。”
“知道了，爸。”
“爸，我……”
“你学学你大哥，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儿媳回来。”
“爸，震名正是敢拼敢闯的时候呢。您这么快一盆冷水浇下去，要让他回归家庭？”刘震云给刘震名递话。
“是啊，爸。现在我以事业为重，刚拿下了几个大项目，正要和你汇报呢！”刘震名抓住话头往下说。
刘继业吃了口花生，又夹了一块鱼肉。“赚了多少钱。”语气听不出喜怒。
“一亿，这还是保守估计。进行得顺利的话，后面的也都交给我们来做，这样算下来，能有五亿。”
刘继业放下筷子，慢慢地咀嚼着，用手拉出一根鱼刺。接着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鱼子酱。“震云，别光看着，吃饭。”
“爸，我想接手……”
“既然不想吃，那说说今天都干了些什么吧。”刘继业话说给长子，眼看着次子。
刘震名闭嘴。
“参加了一个剪彩仪式。”
“我问的是生意，不需要顾及你弟弟。”
“只是签了意向书，还没准信呢。来，爸，您吃菜。”
“那也很好了。鱼子酱光凭名字就比好多菜高出一截了，你说是不是啊，震名。”刘继业说得缓慢，清晰，为的就是让两人都听清楚。
“爸，我吃好了。”
“你哥都没吃好，你吃好了？草鱼就是草鱼，一整盘都比不过一勺。”
刘震名“啪“地把筷子拍在桌上，弄得菜盘酒杯哐铛响。“老头子你什么意思。”
“震名。”刘震云拉住弟弟。
“你干什么拉他。有气不撒，一个晚上都睡不了觉。”刘继业丝毫没有被次子的暴脾气影响。
“既然老头子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怕把话挑明。这几年我在外面 为刘家赚了多少钱，陪你吃了多少饭，你居然连一点生意都不肯分给我。”
“陪我吃饭。”刘继业咽了一口，脸上稍稍有些痛苦。“你陪我吃一次饭，我就教你一次，你学会了吗？这么大人了，连个大小尊卑都分不清，不是我刘继业，你早就横尸街头，被野狗吃了。”
“什么大小，什么尊卑。做生意讲究的是手段，在乎的是成败，看得是赚钱多少，和你说得那些虚伪的礼仪没有半毛钱关系。”刘震名激动到起立。
“花生能端上桌是因为我要提醒你们，你们始终是兄弟手足；草鱼能够端上桌是因为你爱吃，你妈妈宠你亲手做了。鱼子酱能够端上桌是因为什么？”
刘震名心里有答案。
刘继业缓缓起身，“你知道。不因为什么，就因为它是鱼子酱。你不是我刘继业的儿子，你连被端上桌的资格都没有，你还在我眼前上蹿下跳。拿那么点鱼糜碎肉到我面前邀功，你怎么不想想晚上你妈妈在床上担心地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你哥哥呢，动动嘴皮钱就来了。”
“那是你偏心，不肯把核心的生意给我，那是我没有机会！”刘震名心有不甘，却不得不承认刘继业说得对。
刘继业摇头，“不上桌。机会不是靠喊两嗓子就从天上掉到你手上的。你想话事，你想说了算，等我死了那天吧！”
“好，老东西，我就等到你死。我还真不嫌命长，看看谁等得起。”
“爸，弟弟也是为了整个家……”
“不用你假惺惺。”刘震名把酒杯砸碎在地上，独自离开。
刘继业头往大门口转了一点，又坐下对长子说，“震云再吃点，倒了怪可惜的。”
“好！过了，非常好，非常精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