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余声还未停止，现场一片狼藉，数米高的水柱掩盖了地面和空中人的视线。
颜欣和陆谦还没落地便被水柱直接卷走，涌向十米宽的河道。
原本水厂的河道水流就很快，加上突然涌入的大量洪水而变得更加湍急，宛若水电站泄洪一般，巨浪翻滚，水流几乎是以每秒十米的速度疯狂向前方的海域涌去。
按这水流速度，这一千米的距离短短一分多钟就能到达河口。
孟俊原本还在对着霍聿的人进行攻击掩护，看到陆谦和颜欣突然从高空坠落时，他驾着的眼镜蛇强行悬停。
一颗心忽然悬起，眼里都是愤怒，面露紧张，焦急吩咐道：
“何明带着老夫人先回去。”
“河口的人准备好，其余人跟我降落。”孟俊声音有些不稳定，这么大的浪如果两人直接涌入海里，直接死亡。
何况陆谦还受伤了，能不能挺过这一段距离还是未知，加上颜欣的水性也未知。
不管怎么样，陆谦拼命要带走的人，绝不能再让霍聿带走了。
孟俊看着下方霍聿的方向，手落在导弹的按钮上，却在按下去时换到一旁的火箭弹按钮上，朝着霍聿和程浩等人的方向直接发射。
“嘭——”
爆炸声震耳欲聋，爆炸的火焰冲天而起，火光和烟雾迅速扩散，下方水厂一片废墟，毫无视线可言。
果真如陆谦所说，双方一战，两败俱伤。
炮弹落下的瞬间，只要在范围内的人都会被炸飞，身手敏捷的人或许还能逃过一劫。
救人要紧，孟俊从驾驶舱出来，在上空跳入一旁的直升机，开始降落，在河道上方盘旋着。
陆谦提前知道了地雷的存在，虽然拆除了发现的地雷，以防万一，他还是留了一手。
河道与海交汇处的河口提前布下了救援，只是没有想到水流太大，河口处的几艘游艇瞬间被掀翻。
好在拦着，陆谦和颜欣在一分四十秒的时候确实被冲到河口，拦截下来，不过两人陷入了昏迷。
“孟哥，人拦截了，没有颜晨。”河口的人传来消息。
“直升机准备，先把人带走。”孟俊松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眼霍聿的方向，赶紧吩咐道，“其余人继续寻找颜晨 。”
霍聿本就身体有些吃不消了，在火箭弹落下的时候，被程浩和老马掩护着跳出了爆炸范围。
三人都被冲击力震得头昏目眩。
“老大，老大。”老马最先爬起来，吐了一口嘴里的泥土。
“老大！”程浩摇了摇霍聿，他缓了好久才睁开眼。
“把人给带回来。”霍聿摇摇晃晃站起身，正想朝着颜欣掉落的方向去，便被老马拉住。
那两架战斗机还在掩护着，不能再战了。
霍聿身上的伤太多了，加上失血过多，整张脸无比的惨白，再耗下去估计没被对方炸死，就先失血过多而亡。
“老大，来不及了！”程浩提醒道，眼看着前方海域上空的直升机在阿帕奇的掩护下缓缓下降，然后陆续有人被送进了机舱。
霍聿盯着前方，喉结滚动了两下，身侧的手紧紧握着，高大的身躯就好像下一刻就要倒下去一样。
他目光一直追随着渐渐爬升，然后提速远去的直升机，眼睛微暗，显得寂寥。
她还是走了。
霍聿嘴角一丝苦笑，眼眶红了一圈，漆黑的眸子氤氲着水雾，看上去就像深沉雾霭遮挡其中，如同一池淤泥满塘的死水。
如果没有那颗地雷爆炸，他一定会带走颜欣的。
“1号直升机，水厂下方向南八百米处，接应。”程浩对着耳麦说道。
“温平，刘阳，你们那边怎么样？”程浩继续问道。
“刘阳中枪，陷入昏迷，还有五个弟兄在地雷爆炸身亡。”温平声音听起来都有些无力，似乎也是受了伤。
“你先带受伤的弟兄们撤。”程浩说完之后，又看向老马，“你和老大先回去，我带着其余人清理现场。”
霍聿收回视线，垂眸抬脚就往前走，脚步都是踉跄的。
“老大！”程浩担心的喊了一声。
霍聿声音显得有些无力，“把其他人安排好。”
霍聿往前一直走，越过那堆废墟，走到了霍依依的位置。
废墟下隐约露出她最喜欢穿的粉色裙子，他缓缓蹲下身，手有些颤抖的触碰了一下那半截衣裙。
他食言了。
他答应颜霖会保护好霍依依，他没有做到。
他答应父亲会保护好母亲，他也没有做到。
他要保护她，好像也没有做到。
霍聿紧紧捏着粉色的布料，低垂着头，敛下寂沉的眼眸，低沉沙哑的声音幽幽从胸腔闷出。
“哥哥食言了。”
“哥哥……真的不能没有她。”
“你为什么这么不听话，哥哥都说了，不能再欺负她了。”
“你为什么要欺负她。”
霍聿闭上眼，眉头拧紧，苍白如纸的唇瓣抿直，好像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一手撑在地上，稳住了即将要倒下的身体，脸色愈加发白，眼眸黯淡无光，有股令人窒息的空洞感。
程浩和老马在身后看着他这副样子，如一幅颓败的神秘画作，充斥着一股脆弱感。
这是他们这么多年都未见过的，他在他们面前永远是雷厉风行，手段狠辣，杀伐果断的人，单单一个眼神也能让他们畏惧。
他从来不会因为感情问题而有过一丝迟疑，唯独在颜欣身上，他才会一次又一次的妥协。
霍聿徒手掀开那堆废墟，手上的血把每一块石渣都染红了，他的手又被石块划破，他却没有痛感，直至霍依依僵硬的身体出现在眼前，他才停下来。
他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把她抱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向直升机降落的方向。
直升机来到头顶上方，此处无法降落，只能放下了绳索。
程浩和老马把霍依依的尸体弄上了直升机后，霍聿抬眸看着上空，最后再也支撑不住倒下了。
“老大！”程浩焦急的喊了一声，好在扶住了他的身体。
把霍聿也弄上直升机之后，医生急忙上前给霍聿的身体进行检查。
不看不知道，脱了衣服全身都是青紫的钢管痕印，主要还是手上的伤口流血太多，加上注射了毒品产生的一些反应，导致身体虚弱，倒是不要命。
“你先带着他们回去，我留下善后。”程浩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拍了拍老马的肩膀，然后跳下舱。
天色渐晚，海风变大，一群人还在河道和海域搜寻颜晨的尸体。
半小时过后，游艇队传来消息，“孟哥，发现颜晨了。”
颜晨身体太小，跟着第一波冲上来的大浪，在掀翻游艇时一起冲出了河口。
游艇队扩大范围搜寻，在离河口三千米处才搜寻到他漂浮的尸体。
孟俊又松了一口气，“所有人，收拾撤。”
今天这一战过后，之后就不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