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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底还是年轻,到底还是蠢笨,从芸娘的死,到严家蒙冤。

这其中,她少考虑了好多事,忽略了很多其他可能性。

她太急切了,不仅没有命中目标,还轻易暴露了自己。

若是严家去逼问卢氏,会不会问出田来顺?

穆春将田来顺安排去慧娘的地头躲避几天,暂时不要露面。

她连续抄了三天的《金刚经》,心绪才平静一些。

五月初,距离穆春和穆秋掌管针线房,已有近半月。

绣娘们加班加点,终于将西院夏季的新装和被子褥子赶制出来。

穆秋在全府第一个穿上夏装,是一袭水蓝色镶碧绿金边的长襦裙,趁着她还未长成却腰细腿长的身段,美不胜收。

宝云过来请示她,问南院的用度做好了吗?苏氏矮榻上的靠垫已经破的不能用了。

这事儿是三天前说的,然而三天了,针线房连开工都没有。

反倒是严氏床上的绸缎被子,已经备好了崭新的三套。

宝云瞧着穆秋身上那件颇费工夫的新衣,心里委实憋屈得紧。

“哦,你回去告诉三太太,我们小姐说针线房太费银子了,那些绣娘光吃饭不干活。”穆秋跟伺候她的玉冰说了几句,玉冰原封不动的告诉宝云。

宝云还要问细节,玉冰轻飘飘地扔下一句:“三小姐已经跟大太太请示了,过几天就会把针线房裁撤了。日后你们院子里的东西,你们自己做吧。趁着针线房还在,咱们西院的东西都要赶紧做了,还有东院的有些都还没做,你们南院就自己想办法吧,光是这些都怕绣娘们来不及呢。”

宝云又惊又怒,她年纪小稳不住,哭哭啼啼就回了南院,跟穆夏把话原封不动说了。

穆夏那个暴脾气,当场就惊坐而起,拍一下梨花木的桌子,声音震天:“我们体恤针线房的绣娘们忙不过来,简单些的小东西自己做,我娘眼睛都要熬瞎了,不过是念着到时候大家都有用的,别失了穆家的体面。她倒好,还真当针线房是她西院开的不成!自己的东西做好了,就提议说裁撤。好,好。”

穆夏连梳妆都不曾,头发也没篦整齐,穿了鞋就咚咚咚往外跑。

秦姨娘在院子里指挥玉红将一些尖锐的东西收拾到杂物房去,见穆夏急匆匆,问道:“二小姐这乱的,也不收拾齐整了再出来。”

穆夏没好气地冷哼:“关你屁事。”

她声音太大,玉碧怀里抱着的穆凌波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被吓到了。

穆夏听见小弟弟的哭声,脚下顿了一会儿,还以为秦姨娘要与她抬扛争吵,没想到秦姨娘什么也没说。

玉碧抱着穆凌波哄了一会儿,见不管用,问秦姨娘:“姨娘要抱抱四少爷吗?”

秦姨娘下意识伸出手去,后又缩了回来:“你抱着吧。”

玉红忙过来扶着秦姨娘,小声说道:“姨娘小心些,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秦姨娘点点头,让个小丫头搬了椅子坐下了,才接过穆凌波抱在怀中,轻声哄起来。

穆夏凭着一股气冲到西院,玉冰玉新上前阻拦,被她劈手两个耳光就扇到一边去了。

进了屋子见穆秋穿着新衣裳志得意满,似乎天地间就她最美,上去就扯着她的衣裳往下扒。

穆秋正沉浸在自己美貌中不可自拔,被突如其来的暴行吓了一跳,想躲闪已来不及,眼睁睁看着袖子被穆夏抓住,从接线的缝隙处,使劲撕扯。

“喀拉”的裂帛声,让穆秋惊惧、委屈得不能自已。

她甩着裂开的袖子,指甲尖尖就朝穆夏脸上招呼:“你这个臭女人,疯女人……”一面哭一面挠。

穆夏闪避不及,被她一连往脸上抓了好几条红印子,火辣辣的疼。

穆夏瞧见桌上有挑香炉灰的银仟子,跳到那边,抓起钎子就朝穆秋裙摆处划。

又是“哗啦”几声,穆秋新做的裙子,就被划成烂布条,再也无法穿了。

穆秋见自己中衣都露出来,细白的胳膊也露出来,哪里还有脸跟穆夏厮打。

她娇弱地伏在紫檀木的矮榻上,嘤嘤哭起来。

玉冰和玉新早就去请严氏了。

穆夏见她矮榻上的褥子也是崭新的,小抱枕更是有三个,全是上好的绸缎,上面绣着金丝银线、栩栩如生的花朵装饰,愈发生气。

冲过去抽了褥子,用银仟子胡七乱八地又划得支离破碎,烂布烂线散了一地。

玉霞和宝云跟过来见她们小姐俨然已经疯了,忙上前一个抱身体一个抱腿,阻止她更为疯狂的行动。

这些都是体力活,穆夏挣扎了一会儿见没有用,也累得不行,气喘吁吁的坐在凳子上休息。

严氏住得近,先过来。

一进屋就被满地的破碎布料吓了一跳,待看见穆秋哭得伤心欲绝,不过除了衣裳破了,倒是没受伤,因此还有理智。

护犊子的本能让她当即就提了穆夏起来,呵斥道:“穆夏!你干的好事!”

穆夏冷冷瞧着严氏,漠然而又轻蔑,指着脸上的红印子:“二婶瞧好了,是她打我,我可没打她。”

严氏怒道:“你不惹她,她怎么会打你?”

顿一顿又说:“你打她打的还少吗?上一次差点就没打死了她!你还有脸说……”

女儿上一次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严氏这口气含在心里,根本咽不下去。

只是南院一向不争不抢,就连她们占用针线房,南院包括苏氏在内,都是自己动手做,没有起什么冲突。

周氏又护着南院,弄得她想找机会给穆秋报仇,一直没有借口下手。

今日穆夏自己来穆秋这里挑事,她定然要借机整治穆夏一番。

“上次是她自己恶毒……”穆夏昂着头,梗着脖子,反驳严氏。

“好呀,你居然还跟长辈顶嘴了。”严氏伸手就狠狠拧穆夏胳膊上的肉。

她是下了狠手的,穆夏疼的龇牙咧嘴,大声叫着:“玉霞宝云,二婶打我,快去叫二叔回来。”

她没说叫周氏,也没说叫苏氏,偏偏叫的是穆文平。

严氏最近与穆文平闹得很僵,多次示好,穆文平不为所动,甚至连她面也不见。

因此听见穆夏的话,她手上的动作停顿。

穆夏趁机机灵地从她手中逃脱,站到门边:“二婶想打我?”

“你跟长辈顶嘴,不该打吗?”严氏反应过来,不再打穆夏,只是冷冷反问。

“我是在讲道理。”穆夏也冷笑,斜眼瞧严氏,不卑不亢。

严氏见局面僵持,怕穆夏真的去叫穆文平回来,那对她不利。

在穆文平看来,穆夏剪了穆秋的裙子,穆秋挠了穆夏的脸,公平的很,各打五十大板就算了。

要是周氏在,怕又是罚月例银子,这对穷些的西院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严氏不想惊动任何人,悄摸摸的在心里想对策。

因此,她不再盯着穆夏,只上前去搂着穆秋“心啊肝啊”一同哭起来。

穆夏瞧着她做戏,无聊至极,翻个白眼道:“有完没完?我走了。”

说完居然一甩手,真的走了。

周氏闻讯赶来,在路上与穆夏撞了个正着,见了她脸上的伤,左看右看仔细检查了一遍,才道:“你这脾气也太大了。”

穆夏却问:“大伯母,穆秋说要裁撤针线房的事儿,是真的吗?”

周氏想了一想,才道:“前几天你三妹妹来跟我说过这件事,也算过这笔账,可行倒是可行,只是我还未同意。”

穆夏气鼓鼓的:“她的如意算盘打的真好,等西院的衣裳被褥做完了,就裁撤了针线房。哼哼,真是好算计。”

周氏还要问什么,穆夏摆摆手道:“大伯母你去吧,什么处罚我都接受。闭门思过?罚月例银子?甚至赔她的新衣?我都行。就是别裁撤针线房,我咽不下这口气。”

她对周氏说:“先前有绣娘辞工,有绣娘生病,一时之间人手紧的很。我娘便说,不然我们自己拿些料子做些小物件儿,省得催促她们,都是可怜人,不容易。等做大件时在让针线房做,也不至于失了穆家的体面。没想到,我们这一番好心,竟然是给狗喂饱了。空下来的绣娘,全给西院做事去了。”

穆夏也很委屈。她和苏氏委屈求全,为的是穆家的安宁。

没想到,西院为了一己之私,你在这里建房子,她在旁边拆地基。

哼!

周氏没想到穆夏和南院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针线房最近一段时间是赶着西院的东西做,但是东院的有些必备之物,还是做了一些,陆续送过来,她也知道有几位绣娘没办法做了,人手偏少,因此没催。

没想到,南院的东西竟然一点儿没做,还累得苏氏亲自动手。

穆夏又不是爱告状的人,若非今日闹起来,她压根儿还不知道。

这是她的失职。

周氏瞧着穆夏挺直的脊背,即便是委屈心酸,也从未见她在人前掉泪。

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女孩子,怎么能如此坚强又倔强?

她不免有些心疼,五味陈杂地去了西院。

严氏已经劝了穆秋,两个人坐在一起说话。

周氏进来,严氏立刻噼里啪啦数落了穆夏一通,临了道:“这事儿,不严厉处罚穆夏,那我定然不服,就算老太爷回来了,我也要去说理的。”

周氏见她态度很是坚决,也不接话,环顾了一周,反而问道:“你这里都是新的,我听说南院连个夏天的褥子都没做出来,是吗?”

穆秋闻言忙道:“针线房人手少,事情多,东院的东西还未赶制出来,南院的就更加只能放一放了。”

周氏温和的笑着,看着穆秋被剪烂的裙子,有些可惜:“这得两个绣娘做好几天呢吧,瞧着裙边流水般的纹理,太漂亮了。”

穆秋嘟哝道:“可不是嘛?二姐真是太泼了……一言不合上来就剪……”对于这裙子,她也是心疼至极的,不然也不会伤心大哭。

严氏在一旁道:“南院不是有银子吗?叫她赔,必须赔!”

周氏看着严氏,眼里含笑,嘴角却是平直的弧度,严肃的紧:“还有什么要求?”

“还要给穆秋道歉。”严氏理直气壮:“惊吓了我们穆秋,还要买些安神茶……”

“好。”周氏道:“刚才我碰见穆夏了,她说你们提的她都同意。不过,南院赶着要衣裳,叫针线房把现在西院的活计都停了吧,先做南院的。”

“那不行!”严氏和穆秋异口同声:“若是现在不做好,裁撤了针线房,我们以后怎么办?”

呵呵。

周氏算是看清了严氏和穆秋的真面目。

目光短浅,眼光狭隘,自私自利,从不顾及他人。

“谁跟你们说要裁撤针线房?”周氏这回是真笑了:“我没听说过呀。”

“大伯母。”穆秋问道:“上次我跟您提议,也跟您细细算了帐。您说我的这个点子很好,可以考虑。”

“嗯。”周氏点头:“我是这么说过。”

穆秋满脸疑问。

周氏笑着道:“裁撤了针线房,你们西院赶制的东西,能用到明年,可南院什么都没有,怎么办?”

穆秋嘀咕道:“她们多的是银子,不会去买吗?”

严氏却是眼前一亮,对周氏说道:“大嫂,依我说,这针线房还是裁撤了的好。如今府里,只有老太爷一个人的俸禄,前些日子,我们二爷的差事也丢了。偌大的一个家,处处要钱吃喝穿戴,开源是没法子了,节流总可以吧。针线房的事儿,每个院子里的丫鬟分一些自己做就行了。”

这些话当时穆秋跟周氏提了以后,也跟说过。

当时她是反对的。

穆秋却道:“自然是裁撤了的好。此举一出,首先我的能力就突出了,比大姐能干不?再者,日后就算没有衣裳穿,难道大伯母会看着咱们西院一穷二白,处处丢人现眼?”

严氏这才理解了。

穆秋坚持要裁撤针线房,实际的损害和别人的不便,都无需考虑。

只要她做成了,那么,她当家主事的贤名就会传出去,日后议亲也多了一项贤惠的筹码。

不管内情如何,外人听了,只会夸赞穆秋会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