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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穆家正经的二太太,无论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穆家为了所谓的大户人家的脸面,一定不会将她送去见官,也不会对她施以酷刑。

同时,她指使玉翠和玉纹时,除了嘴巴动了两句,其余的药啊什么的,都是她二人自己去买来的,她没有经过手,最多也就是管教不严,罚去庄子上住个半年,也就回来了。

因此,只要她死不认账,谁也拿她没有办法。

徐嬷嬷进来,给穆文忠和穆文平跪下,声音郎朗:“奴婢是来给大老爷和二老爷磕头认错的,奴婢早些时候听见了二太太和玉纹玉翠三人毒害大太太的计谋,胆小怕事,不敢过来禀告。”

“你是如何听见的。”穆文忠问道。

徐嬷嬷道:“前日晚上,二太太忽然招了奴婢进去说事,后来专门遣了奴婢出来。奴婢是二太太的乳娘,跟了她半辈子,临老了不受二太太重用,奴婢心中不服,因此躲在门口偷听,就听见了。”

说着把严氏想要害了周氏,夺了穆家管家权一事说了出来。

穆文平这次听的勃然大怒,起身一把将严氏推开,手指头指到她的脸上:“你干的好事!”

严氏怒道:“这老婆子构陷我!”

“人家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犯得着构陷你吗?就算是构陷,怎么能跟玉翠玉纹招供的一样?”穆文平先前就听玉翠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跟徐嬷嬷表达的并无差异。

严氏不吭声了。

“好你个姓严的毒妇,我穆家自你过门,可有苛待于你?你竟然作出这等猪狗不如的事情来……”穆文平一脚踢到严氏身上,脸红脖子粗,怒焰高涨:“我要休了你!”

严氏听见“休”字,也气急:“穆文平,你穆家没有亏待我,那可给我什么福享了?我成日窝在那个破院子里,连你人都见不着,我不憋屈吗?”

“那你也不能干出这样歹毒的事情。”穆文平气得胡子抖抖:“你个毒妇,我一定休了你,一定!”

“行啊,你要是想你三个孩子没有亲娘的话,你就休!休十次都没关系!”严氏哭哭啼啼:“我这些年,对穆家不是尽心尽力吗?何曾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如今为了外人,你就要休了我,让你的孩子成为没有娘亲疼爱的孩子……呜呜呜……”

所有的委屈袭来,严氏索性抛弃了精致和体面,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三个孩子是穆文平的软肋,他眼眶都红了。

默不作声了许久,他看向穆文忠。

穆文忠冲他轻轻点头。

穆文平终于踌躇之后,做了决定。

他一把拉起严氏。

“好在大嫂没有事情,若是动了胎气,你的命都不够赔!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休了你。”穆文平怒火攻心,压着严氏来到周氏床前:“给大嫂赔礼道歉,看大嫂怎么发落你!”

见周氏脸色煞白,也知道事情严重,怒道:“即便是大嫂原谅你,你也给我关在西院,这一年就别出来走动了!”

这便是要禁严氏的足。

严氏知道这处罚不算重,怕是穆文平看在儿女的面上,多少要维护她些,只要借坡下驴。

严氏心不甘情不愿地道:“大嫂,是我猪油蒙了心,一时想岔了……现在给你道歉,你既然毫无损伤,那就原谅我吧……”

“大嫂,严氏她是第一次,做了糊涂事,以后再不会了……”穆文平知道此事的确是严氏太过歹毒,可是周氏无碍,真的发落他于心不忍。

“怎么是毫无损伤呢?”穆春见穆文平又想活稀泥,无非是周氏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因此冷不丁补上一句:“头一次的牛乳羹,后面的燕窝,我娘动了两次胎气了。”

穆文平未曾想还有这些,他以为严氏是第一次犯,多少存了侥幸改正之心,此刻听闻,刚才的一点子心软全都消失殆尽。

他颤抖着问严氏:“这不是第一次了?”

严氏茫然摇头:“是第一次。”

“叫秦姨娘过来。”穆春喝道:“第一次你在牛乳羹里动手脚,当初秦姨娘也是跟着喝的,怕是猜到什么,赏给丫鬟喝了,偏我娘没提防,喝了动了胎气。”

“第二次你用染料洗过的燕窝换了我娘喝的上等燕窝……”穆春将所有的事情都压在她身上,下定决心一次将她扳倒。

她不是没有瞧见穆文忠和穆文平的互动。

父亲老实耿直,不忍心见弟弟为难。

作为一个已经有了孩子的男人,他也无法真正感同身受女人将会失去胎儿的痛苦。

穆春会。

一而再,再而三。

为了对付周氏腹中的孩子,穆家的人个个绞尽脑汁,闹得够多了。

严氏本来还在嘤嘤的哭,为了保全自己,假意给周氏道歉,此刻听了穆春的话,犹如天打五雷轰,她惊诧莫名:“我什么时候干过这些?不是我!穆春,你别把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

穆春不说话,只等秦姨娘来。

秦姨娘路上问传她的丫鬟,问不出什么来。

那丫鬟是在外院候着的,什么都没听到。

她忐忑不安的进了屋子,给穆文忠穆文平以及周氏严氏穆春行了礼,才战战兢兢:“老爷太太叫奴婢来,所谓何事?”

穆春冷冷看她一眼:“你小产时,喝过牛乳羹补身体吧?后来不喝了,赏给丫鬟喝。”

秦姨娘满脸惊恐地点头。

“前段时间,我娘喝了牛乳羹动了胎气,你是不是知道牛乳羹里面有问题?”穆春问完,并不等秦姨娘回话,又接着说:“再有厨房里的燕窝被换了,我那时候只发落了王大娘,并没有追究幕后指使之人。可实际上,王大娘什么都招认了。”

穆春目光灼灼看向秦姨娘,秦姨娘心虚低下头去,脑子里飞快盘算如何应对,只是她还未想好,忽然峰回路转,穆春又说道:“我就想,先不要声张,动手之人定然还会再想法子的。果然……呵呵。”

她冲严氏冷声道:“二婶,就你这样见不得我娘好好的生下孩子?”

秦姨娘的一头虚汗,因为穆春的一声“二婶”,终于顺畅的流了下来。

穆春的意思,是说前两次就是严氏下手,她故意没声张,专门等严氏第三次下手?

“秦姨娘,你莫怕,把你知道的说出来。”穆春看着秦姨娘,眼里的意味不言而喻。

秦姨娘哪里还有什么不懂的,王大娘又不是她的心腹,什么都招了自然把她招了。

穆春这是要保她,对付严氏呢。

因此忙磕头说道:“奴婢早些时候,喝牛乳羹只觉得腥,后来便反胃干呕,因此不敢再喝。叫了人查,里面加了明矾……”

明矾是无色无味,却是有微毒,寻常拿来治病。

周氏无病无灾,吃这个只会中毒。

“胡说八道,姓秦的,你收了穆春多少银子……要在这里诬陷我……”严氏已经要被气疯了。

秦姨娘毫不含糊反驳:“奴婢与大太太、二太太素来无嫌隙,这岂是银子能收买的事情?奴婢说的话,句句都是事实,无愧于心。”

“燕窝一事,王大娘也已经指证,说是用染料洗白的燕窝,换了我娘的燕窝。”穆春言辞含糊:“她已经说出背后指使之人,只是碍于颜面,我一直忍着没出声。没想到,从微毒的明矾,到染料,现在居然直接下堕胎药,二婶,你未免太狠了些!”

穆文平早已经怒不可遏,他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严氏一眼,只管冲穆文忠说:“大哥,我这就回禀父亲,休书一封,叫这歹毒恶妇滚回她娘家去。”

穆文平是真的被严氏弄的心灰意冷。

他平素基本不说脏话,此刻也被气得浑身发抖,看她一眼都觉得厌恶。

严氏还想申辩,秦姨娘已经找到了活命的道儿,立时说道:“二太太,你想害大太太也就算了,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连我一起害……也不知道我这身子,还能不能生孩子啊……”说着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起来。

穆文平厌恶更甚,当即就起身:“来人,把二太太的东西收一收,送回娘家去,我看也不必禀明父亲了,直接去写休书。”

说着根本不理会严氏的辩解,也不顾她苦苦哀求,一脚将她踢开,痛心疾首的连一句话都不想跟她说了。

严氏委顿在地,失望至极,绝望至深。

她眼里的怨毒,射向穆春。

忽然之间尖叫一声,扑向穆春,伸出长细的精心保养的指甲,去挠穆春洁白如玉的脸。

她想毁了穆春的容颜。

穆文忠虽然身体还未痊愈,却一直冷眼看着严氏,此刻见状一手一推,将严氏推开跌在地上,凶神恶煞的看着她:“严氏,我不过是看在二弟颜面,给你几分脸面,你别得寸进尺。”

他一声大喝:“来人,二太太疯疯癫癫的,这就去收拾东西送她回严家,休书随后送到!若是严家有异议,不妨如实说。必要时,这两个丫鬟也送去严家对质!”

穆文忠此话一出,严氏彻底没话,像是被抽去了骨头,再也没有半分力气。

她知道被休弃回家的下场是什么。

严家不会养没有用的人,不舍得白费那些米粮。

她想磕头求情,可却咽不下这口气。

唯独用最后一丝愤恨的目光,恨恨盯着穆春,似乎要把她抽筋扒皮才解恨。

婆子们很快进来,知道她马上不是穆家主子了之后,一点颜面也不留,直接押出去的。

屋里万籁俱静,一时落针可闻。

穆春看了一眼秦姨娘,才道:“害我娘的真凶已经找到,想来以后我娘是可以安心待产了?”

秦姨娘哪里会听不懂,止不住点头。

穆春这才道:“姨娘先回去休息吧。另外,约束一下令妹。府里最近很乱,她老爱出来走动,磕了碰了,是我们招待不周。”

秦姨娘见识了穆春的手段,哪里还敢放肆,急忙点头,恨不能给她写个军令状。

严氏的胡搅蛮缠,翘舌擅辩,秦姨娘在穆家生活多年,并不是没有见识过。

连她也自认为不是对手。

平素唇枪舌战,从未见过穆春在严氏手上讨过便宜,如今一出手,就把严氏休回娘家。

这才是厉害的手段。

秦姨娘带着复杂的心思退下,也知道,穆春对她的所作所为,心里是明镜一般,不过要处置严氏,因此只能暂且先放了她。

她也依着穆春的意思,答应不会再害周氏。

只是……她心里这口气,如何咽得下。

她的孩子没了,周氏就有了身孕,真是巧啊。

不说周氏平素对她如何,旁的都可以迁就,可以报恩,可是关于孩子,那是她的彻肤之痛,如何甘心忘记?

她不过二十出头,周氏都三十有七了。周氏的孩子能保住,为何她的孩子摔了一跤就没有了?

不管是倒霉还是背后有人唆使,光是这一份浓浓的嫉妒,就足已让她疯狂。

凭什么?凭什么周氏没有流产?

秦姨娘垂着头走出东院,握紧了拳头。

只是碍于穆春在,她终究只能先咽下这口气,短时间内不敢轻举妄动。

正思想间,抬眼看已经到了门楣,她走进去,身后两个眼熟的丫鬟也进来。

“这是大小姐送给姨娘的上等补身体的药,希望姨娘能早日再得一个孩子。”玉梅笑眼眯眯将东西放在桌上,一样一样的捡好,然后再一句一句的说:“大小姐说,姨娘你还年轻,上一次不过是意外,以后一定还会有的,怕是会更多,三太太也不是不能容人的人。”

秦姨娘刚才还掩饰不住的嫉妒心,一下子就熄火了。

她震惊又恐惧,为何穆春没有问她一句,却能推断出她的心思?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装出听懂表面上的意思,跟玉梅道谢:“回去替我谢谢大小姐,就说我知道了。”

“嗯。”玉梅笑着:“大小姐说,她在大太太怀孕之初就请高人算过,大太太这一胎一定能平安生产的,是个小姑娘。秦姨娘若是不信,只坐等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