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完，许是卸下了心防，两个人之间的气场慢慢发生了变化，不似初逢时的疏离，渐渐有了以前相处的样子。
宝月拿过温度计，看完皱了皱眉，三十八点七摄氏度。
陆寄洲坐在沙发上，模样瞧着有些乖巧。他望着正拿着说明书看的宝月，眼睛里盛着亮晶晶的光。
宝月看着药板上空着的地方，心下叹气，怎么发烧了连药都不会好好吃？
“退烧药和消炎药要一起吃的。”宝月把药递过去，看陆寄洲把药挤出来，伸手就要拿杯子。
她眼睛一瞪，轻声喝道：“做什么？饭后半小时再吃。”
“哦。”陆寄洲收回手，老老实实地把药放回去。
宝月打量了一圈屋子里，房间里的摆设简单，甚至有些空。似乎不是个常住的地方，只是个短暂的落脚点。
“你在这儿住的好吗？”宝月放下手中的杯子，看一眼乖宝宝模样的陆寄洲。
她不问他的家里，不问离开的这几年，不问他为何住在一个空荡的休息室里，只问他住的好不好。
好吗？陆寄洲心中有片刻茫然。似乎哪里都一样，他选在这里住，只为听听楼下隐隐的喧闹声。每天的日子枯燥乏味，只有回到这里，被这喧闹的声音刺激着，心才不至于变得麻木。
陆寄洲低下头，手里玩着从药板上撕下来的锡纸：“嗯，挺好的。”
宝月点头，瞥见桌下空里的袋子里装着什么东西。她弯腰，拉开袋子，一盆小小的多肉滚了出来。
……
西城一中的宿舍里，阎达瞅着桌上巴掌大小的花盆，里面可怜兮兮地杵着一颗瘦弱的多肉。
“陆寄洲，这东西你从哪儿弄来的？”学校门口买一送三的都比这个强。
陆寄洲瞥一眼，伸手把花放到暖气旁边的位置，拿出喷壶来喷了点水。脸上罕见地带着笑意。
被惊到的阎达：“……”陆寄洲，你还是自闭吧，这样太惊悚了。
平安夜那天飘了细小的雪花，宝月从图书馆出来，面上覆了一片清凉。道路被润湿，宝月拉了拉围巾，往宿舍走去。
楼下立着个人影，穿着黑衣黑裤，面容冷峻。天色已暗，风吹着雪粒子往脸上扑，宝月心里忽的起了雀跃，虽看那人看得不真切，脚步却在加快。
“宝月。”一个声音在身旁响起，胳膊忽然被拉住，宝月转过头。
苏桉轻笑：“今天我们在海边包了公寓，去的人你都认识，要不要去玩玩？”
宝月往楼下看了一眼，转头面带歉意，语速加快：“我不去了。学长，不好意思，我还有事。”
宝月脚步不停，慢慢变成了小跑。苏桉一愣，看着宝月直直地朝着楼下一处奔去。
陆寄洲看着宝月，嘴角愉悦地勾起来，眼中藏匿着璀璨的星光。
宝月近前，听陆寄洲那还带着些沙哑的嗓音说道：“姐姐，平安夜快乐。”
长发被风吹着飞舞，细密的雪花扑簌簌落在发间，宝月弯了弯眼睛，眉眼温柔。那张笑脸从风雪中穿过，直直地击中心脏。
“站多久了？冷不冷？”宝月捏了捏陆寄洲身上的棉服，示意他拉上帽子。
陆寄洲乖乖地戴好帽子，跟着宝月向学校外走去。
“你想吃什么？学校附近有家店挺好吃的，要不要去吃吃看？”
“吃面还是吃饺子啊？你想吃火锅吗？哦不行，你嗓子还没好。”
宛如碎碎念般，宝月一路细数着自己所知道的餐厅，神色柔和欢快。陆寄洲整颗心被填的满满当当，眼中的温柔绕出来，层层地包住他的姑娘。
人间灶火里几乎坐满了人，宝月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脱下大衣围巾放下一边。
菜端上来，炖得软糯的红烧肉，浓白的鱼汤，翠绿鲜嫩的黄瓜，沾了酱汁的红烧排骨，还有两碗水饺。
“他们家用的是铁锅、柴火，做出来的饭格外好吃。你尝尝这汤。”
陆寄洲拿起碗，给两人盛了汤，隔着热腾腾的雾气，看着对面坐着的宝月，心下是久违的安定。
二楼上坐满了一对对的情侣，店家顺应着节日的氛围，店里摆满了圣诞老人和雪橇驯鹿。每张桌子上送了圣诞节的留言卡片。
宝月吃完，打开卡片看了看，拿起笔低头在上面写了几句话。
抬眼见陆寄洲探过头来看，宝月飞快地伸手捂住：“你吃好了？穿好衣服我们走。”
楼下墙面上挂着的绳子上，系满了大大小小的卡片。宝月找了个空，把卡片系上去。
外面风有些大，雪花停了一阵，又被风刮来一些。宝月围着围巾，陆寄洲走在她身前帮她挡着风。
宝月伸手拉了拉陆寄洲的衣服：“陆寄洲，你冷不冷？”
风呼呼地从领口处灌进脖子里，身后是被妥善护住的宝月。陆寄洲吸了吸鼻子：“不冷。”
学校里路灯下，站了一对对打着伞情侣。宝月跟陆寄洲经过，听着伞下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不由得脚步加快。
陆寄洲跟在身后，眼睛看着宝月沾了雪的长发。宝月忽然回头近前，陆寄洲抬眼看她，桃花眼里闪过一丝茫然。
“陆寄洲，你要知道，你现在刚上高中。”
陆寄洲眨眨眼，虽然不知道宝月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可还是点头应道：“嗯。”
宿舍楼下的男女站了一排，宝月停住步子，回身看着陆寄洲：“我到了，你回去吧。”
“……嗯。”陆寄洲神情专注地看着她，鼻尖有些红，眼睛被风吹得积了水。
宝月解下围巾递过去：“给，回去后不要忘记吃药。”陆寄洲低头看了看，伸手接过来，手心上传来宝月的温度。
宝月看着他围好围巾，又叮嘱几句路上小心，转身向宿舍楼门口走去。
那道身影转了个弯，陆寄洲收回目光，低头轻轻嗅着围巾上温暖的香气，转身往学校外面走。
穿过熙攘的人群，陆寄洲推开厚重的玻璃门，人间灶火的侍应生上前一步：“您好，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吗？”
他走向悬着卡片的绳子处，回想着宝月系卡片的位置，抬手翻了几个，取下其中一枚，转身问道：“这个多少钱？”
宝月洗漱完爬到上铺，半跪在床上，一边放帐子，一边听司理跟司文打着电话。
“我考完试应该就没事了，元旦后有考试，我就不回家了。”
“下晚自习了？快回去吧，今晚挺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