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寄洲难受于这样的冷落,在看到微博里教授cp超话里的图时,怒火更甚。
有学生从他们教授的社交圈里,看到了自己嗑的cp。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集体嗑cp才更快乐,他们当即保存下来转到了超话里。
——“他们是在牵手吗?是吗?是吗?离着太远看不清啊啊啊啊!”
——“四舍五入,是了。教授cpSZL!”
黑暗中的男人脸色越发地青,照片上的两人离得很近,一个伸着手,另一个点在他的腕上。虽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可照片中的两人,营造出一种松弛愉悦的氛围。
陆寄洲伸手轻轻点了点画面上的笑颜。宝月笑起来尤为好看,眼中带着温柔的光和情意,看得人心里只能盛得下晴空。
他爱极了她的嗔怒喜乐,丁点儿也不愿旁人来分享。而他的宝月看似随和,与不相熟的人在一处,这随和便成了一层坚韧的保护膜。
她不常与人交心的,与异性相处更是讲究分寸尺度,丝毫不逾矩。唯有在他面前,宝月会有自己的小脾气。
他喜欢这种旁人没有,他独一个的感觉。
可如今她对别的男人笑得轻松温柔,陆寄洲恐慌,自己终将不是那个唯一了么。
最近陆寄洲过得并不轻松,陆家在背后搞小动作,他要提防着陆家和苏家,还要兼顾公司的事宜。
心焦又疲惫,面对宝月,他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嫉妒又害怕,那是宋云致啊,样样都比他好的宋云致……
两人各自忙着各自的事,仅有的一点空闲便拿来生闷气。以往多是宝月打破沉默,如今她拧着一股劲,非逼着陆寄洲开这口不可。
仿佛到了瓶颈期。
如此,两三日后,家里的气氛有些僵。宝月该做什么做什么,周末一早便出门参加文化沙龙。
陆寄洲在书房里坐了片刻,隐约听见门开关的声音。手里的文件再也看不下去了,他起身移到窗前,看着那道身影走远。
心脏被猛地刺了一下,陆寄洲捂着心口扶墙蹲下,他有些恐慌。宝月向来惯着他由着他,突然被冷落,忍不住生出患得患失的不安。
心口发闷不舒服,他摁着缓了一会儿,起身时忽来一阵晕眩。许是最近昨夜没休息好,陆寄洲面色发白地挪到卧室,躺下昏昏睡去。
组织人晚上在音乐西餐厅订了位子,厅里气氛融洽轻松,宝月嚼着牛排,时不时抿一口红酒。
“当心醉了。”宋云致坐在身侧,目不斜视地看着手里的报纸。
周围人在说笑,宝月擦了擦嘴角,学着他的样子展开泛黄的旧报纸,慢悠悠道:“小酌三两口而已,哪有那么容易醉。”
宝月说得言之凿凿,可宋云致知道,这话是不可信的。
周围有人胡乱打着拍子,慢慢有人和着节奏哼歌。先是同座的几个人为了好玩,随意起了几个调子,引得隔壁座的几个年轻人即兴应和。
一来一回间,气氛慢慢升了起来,大堂经理见厅里氛围正好,让人在中间摆了钢琴,供他们自由发挥。
宝月正跟宋云致聊着云城的事,忽听有人喊她。
“小秦老师,老宋,别顾着聊天了,赶紧来助力一把,这西风要压倒东风了!”
宝月被稀里糊涂地拉到前面,对面一个清秀的女孩见有人来“应战”,还是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姑娘,随即摁着琴键,清喉唱了首轻快的日语歌。
一曲唱完,几个年轻人喝着彩,那女孩起身,抚了抚长裙的褶皱,对着宝月示意性地点点头。
“请。”
宝月看一眼钢琴,回身摊开手,无奈摇头道:“我不会弹钢琴,有谁能给我伴奏吗?”
“哎哎,美女姐姐,找外援可不行,我们小湾也是独奏的。”
“是呀,哪有比赛中途加人的。”几个人轻笑着附和。
他们这边倒是有会的,只是那边人咬着宝月不放,执意要她自己比这一回。
宋云致上前,他解了袖口插着裤兜,浅灰色衬衣衬得他冷清禁欲。两人站在一处,气场莫名相合。
“你会编钟吗?”他侧头问着宝月,宝月眉毛轻挑,两人对视一眼,瞬间明了对方的心思。
宋云致挽了袖口,拿着量水杯,往一排玻璃杯中缓缓倒入水。他拿起一双竹节筷,递给宝月一支。
“我先敲,你听一下。”宋云致依次敲过去。
几个年轻人等得有些不耐烦,虽说这两人长相不俗,举手投足尽显高贵气质,可炒气氛就要趁热打铁,这般磨蹭,再大的热情也要被磨没了。
宝月坐下,静默片刻,捻起竹筷来。她刚才抿了几口酒,心里轻飘飘地起了兴致。
“锵”,清脆声响起。宝月慢慢击打着玻璃杯,看着杯中水纹一点点漾开。
“等不到冰雪相拥重温渭水畔那一盏虔诚
终究是绸缪青冢替我将灞桥柳供奉来世再漱月鸣筝也许还能道声久别珍重
天意总将人捉弄怎奈何身不由己情衷
于万人中万幸得以相逢刹那间澈净明通成为我所向披靡的勇气和惶恐
裂山海堕苍穹”
……
宝月唱时想起了闹别扭的男人,心里残有的那么点气也没了。她也想不通,自己两世怎么会被陆寄洲吃的死死的?
想不通便不想了,左右她喜爱这个男人,怎样都喜欢,仿佛天生两人就合该在一处。
她敲击着水杯,杯中的水漾开,激起了千万层细小的水浪。
“爱若执炬迎风炽烈而哀恸诸般滋味皆在其中韶华宛转吟诵苍凉的光荣急景凋年深情难共
倏忽天地琉璃灯光阴过处徒留皎月几盅温柔了十方春冬眷你眉目在我眼瞳
彼时击节讴新声唱彻白首之约抱柱之盟
摩肩人步履匆匆多少相遇能有始有终
若要忘却年少轻狂的痛从此后分赴西东不如作蜉蝣麻衣霜染淋漓死生
恣朝暮彀长空
……”(银临的《不老梦》)
厅里坐着的女子在温馨的灯光下,美好得仿佛像幅画。
她穿着柔色中埋着烟灰青色西线的长裙,皓腕上带着一只血红的玉镯,纤细玉白的手指捻着竹筷,婉转悱恻的歌声在厅里漫开。
“陆总?”
男人回过神来,垂下眼回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