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证了？”
宝月抿抿唇，小心地看了眼惊愕的赵兰君。赵兰君神情有些恍惚，她看着陆寄洲，眼神不善。
“祖婆，是我……”
“祖婆抱歉，是因为我”，陆寄洲缓声道，“领证是我的意思。”
姚阿春在门口急得转来转去，想说话也不知从何说起。她干脆摘下围裙，急步走到大门处，伸长脖子看着门外。
偏厅里静悄悄，赵兰君垂着眼，手里捏着一串手珠。她看也不看宝月，陆寄洲说完，厅里便安静下来。
赵兰君站起来理了理裙摆，宝月跟陆寄洲紧跟着站起来。
“咱家的规矩他不知道，你也不懂？”赵兰君叹了口气，抬步往前走了。
“宝月，这事是你欠考虑了。”
宝月抿唇，垂下头跟上去。陆寄洲眼神一暗，跟着她走到门口，被赶过来的姚阿春拦下。
“去厅里等着吧，太太现在想是不想见到你。”
姚阿春端详他两眼，转身摇摇头。人是不错，可就是家里情况不好，稍不注意，宝月就可能有苦头吃。
她叹口气，揉了揉眼睛。老了老了，小辈的事她们管不了多久了，只盼着宝月以后能好。
姚阿春下去了，厅里只有陆寄洲站在后门口。他抓着门框，抿紧着唇，皱眉看向后院的方向。
后院小祠堂的门被推开，宝月在门口顿了顿。抬脚迈进去，将门闭上，宝月看着面前设的牌位，端端正正地在垫子上跪好。
现世里，宝月只有在过节时会随着赵兰君进来祭拜。小时候赵兰君会吓她，不听话便罚她去祠堂反省，可宝月从没被罚过。
老宅里上下宠着他们的大小姐，被娇惯着长大，宝月偶尔也会使小性子，可没人提起进祠堂反省的惩罚。
万万想不到，她第一次被罚进祠堂，竟是如今这般情况。
还是因为陆寄洲，宝月想到前世也有几次外出去见他，归来便被爹爹罚去了祠堂。
兄长不忍心她受苦，爹爹一走，便偷溜进来陪她，给她递吃的递喝的，帮她跪在祖宗前“赎罪”。
嘴角微微扯了一下，宝月很快肃穆表情。心中默念，列祖列宗在上，请原谅后辈方才的无意之举。
姚阿春愁得在书房前不停踱着步子，陆寄洲走上楼，姚阿春看他一眼，眼神中透露着不满。
她们宝月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现在宝月满眼都是这小子，也不知道他给宝月灌了什么迷魂汤！
“阿婆。”陆寄洲微微弯腰，恭敬地问好。
“嗯，进去吧。”姚阿春让开一步，不咸不淡道。
陆寄洲推门而入，赵兰君正端坐在书桌前，桌上摊着一本书。
屋子里燃了香，陆寄洲走近前，赵兰君的目光专注地盯着书，不紧不慢地翻了一页。
陆寄洲站在桌前，赵兰君不说话，只看着手里的书。
饶是他心里记挂宝月，记挂得抓耳挠腮地痒，赵兰君没开口，他只得恭敬地站在一旁。
过了许久，久到姚阿春的脚步声越来越大，咳嗽声越发地明显。赵兰君终于看了他一眼。
“说实话，我一直不是很满意你，哪怕宝月如此喜欢你，喜欢到不顾礼仪规矩也要跟你一起。”
赵兰君把书抛开，书脊砸到梨花木桌上。她是真的气着了，这么大个事，宝月连知会都不知会一声，直接跟陆寄洲领了证。
更不要说，她如今连陆家人的面都没见着。
赵兰君冷了脸：“秦家的世交里，青年才俊多的是。我尊重宝月的意愿，从不勉强逼迫她。也正是这样，竟让你钻了空子去。”
一想到宝月跟眼前的小子领了证，开弓没了回头路，赵兰君便气不打一处来。
即便她瞧不上陆家，可宝月既然认准了他，只要陆家态度足，结了这门亲事也不是不可以。
可笑的是秦家低调了这么多年，竟被个陆家小瞧了去！赵兰君心内冷哼，想也知道陆家对宝月的态度如何了。
“祖婆，我知道说什么您都不会信。只希望您可以相信我，我会对宝月好，不会让她受委屈。”
“青年才俊那么多，可宝月的幸福只能是我。”
刚急匆匆奔到门口处的秦恪礼气息一滞，随即气血上涌，好个狂妄的小子！
“你诓了宝月跟你领证，还敢在我面前大言不惭！管你领没领证，这门亲事我不同意！”秦恪礼推门，大步走过来。
陆寄洲微微侧身：“伯父。”
“打住，别叫我伯父。我可担不起！”
秦恪礼如今已过天命之年，他相貌上像秦修竹多一些，面庞清秀，带着一股儒雅清正之气。
只是如今脸上怒气太盛，倒显得有些孩子气。
给秦恪礼这么一打岔，赵兰君也不好再发火。姚阿春忍不住走进来：“姐儿，宝月还在祠堂呢，罚罚就得了，又不关咱宝月的事。”
秦恪礼正准备灌口茶水消消火，闻言抬头道：“宝月在祠堂？做什么罚她？罪魁祸首在这儿好端端地站着，为什么罚宝月？”
他转身：“妈……”
“行了，你歇歇吧。”赵兰君被他吵得头疼，恨铁不成钢地斜了他一眼，把手上的手串扔到桌上。
“她去祠堂，是自省，没人要罚她。”
赵兰君语气有些淡，但却实打实地有了怒气。秦恪礼抹了抹鼻子，端着茶杯喝了一大口。
“你家既然不愿表态，那我就直说了。我们秦家的女儿是娇着宠着长大的，你陆家要想捏软柿子，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这么长时间，连个面也不露，既然如此，我看以后也没有露面的必要了。”
秦恪礼没接收到赵兰君不悦的眼神，心里堵着一口气，不发泄出来浑身难受。索性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
陆寄洲微微点头，抬头看向赵兰君：“不瞒您说，我今日请了长辈和亲友来提亲。不过代表的是我陆寄洲的陆，不是陆家。承蒙您不嫌弃，还请移步前厅见上一见。”
“……”
楼下有一阵小小的喧闹声，姚阿春出去看了一眼，很快上楼来：“来了不少人，抬了不少的东西。太太下去看看吧。”